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诚待归楼暮色深 作者:佛歌 文案 人物和大事件都是伪装者的。本人是历史白痴和时间白痴,逻辑漏洞请原谅。(部分已发章节有修改,三十章后新章节)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楼,明诚 ┃ 配角:明台,王天风,明镜,于曼丽,等 ┃ 其它:   ☆、楔子(同)   阳光从窗户里面撒进屋子里,明诚睁开疲累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大姐微红的双眼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昨晚的梦亢长恐怖,他在梦里不停地跑着、摔到、爬起,再接着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出那片令他心慌的黑暗。躲藏在黑暗中的野兽,低低地吼叫声宛如就在耳边,沉重的喘息带着温湿的风以及一点点腥气。直到最后他跑不动了,被野兽重重地踩踏在后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叫喧着疼痛,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涌进了他的七窍,他极力地挣扎,大声地呼喊。可是,无论他渐渐失去了对四肢的感知,呼喊也根本发不出声音,他的眼泪终是流了出来。他想醒过来,他知道这是一场梦,这场梦魇也早已经结束了,然后,他睁不开眼睛,终于窒息缺氧让他的晕了过去。   “大姐。”明诚喊着明镜。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白得几乎透了明,毫无血色。   明镜也笑了,只可惜泪水漫过了界限,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下颚,滴落在被子上。   明诚想要帮明镜擦掉眼泪,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笑了笑,“我没事了。”   明镜吸了一下鼻子,想借此停住泪水,只是效果甚微。这个要强的女子干脆选择了放弃,握住明诚苍白瘦弱的手,任自己泪流满面,言语哽咽:“你终于醒了。”   “大姐,不要告诉大哥好不好。”明诚眼睛里的神采黯淡了一些,有些空洞,宛如假造的一般。   明镜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轻轻地摩挲着明诚比原来长出许多的头发:“大姐不会说的,没有人知道的,你再睡一会儿,大姐叫阿香炖了点小米粥,等会儿喊你起来喝。”   明诚用他宛如幼鹿一样纯良的眼睛看着大姐:“大姐,这件事不怪大哥,大姐不要再生大哥的气了。”   明镜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这个孩子一定会难以安心的:“好了,大姐不生气,不生明楼的气了。”她看着明诚乖乖地闭上眼睛后,缓缓起身,叹了一口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气。   门口两颗毛茸茸地小脑袋在大姐起身的时候赶紧缩到了长廊的阴影里,10岁的小明台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阿香,摇摇头,9岁的小阿香看着比自己大一岁的明台,摊摊手。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啊。还有那个肉嘟嘟小妹妹真得太丑了。   是不是每个小孩子都这么丑吗?明台问着给明月喂米汤的明镜。   不是,我见过更丑的。明镜顺手喂了明台一勺子。   谁啊,比她还丑。明台吧唧着嘴,味道不错,张大着嘴,要大姐再给自己一勺子。   明楼啊。明镜给明台又补了一勺子。   “噗。”一旁喝粥地明诚一口粥全部喷到了被面上。   明月看着自己的口粮被一口又一口地补到了别人嘴里,很不客气的哇哇哭起来。   那一年,明诚16岁,明楼因为参加学生□□打伤了官家人物和警察,又和汪曼春纠缠不清,被大姐强制送出了国。   本来明楼想带明诚一起去的。男孩子见见世面总是好的。这是一个理由。至于另一个理由,是他和明诚还有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明镜坚定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她不可以把一个孩子直接送往一个语言不通,寸步难行的地方,这简直是将一个初生羊羔丢弃与荒石之地。   最后,明镜还是做了退步让明诚在上海再呆上一年,学习英语、法语,一年之后考核合格就送出国。   最后,明诚出了国,一开始只不过和明楼是同一个国家,却是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学校,后来,明楼的强势要求之下,转学到了明楼的学校,主修经济相关,辅修绘画。   临出行的时候,明镜拉着明诚的手:“不要老迁就他,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明诚点点头,眼睑低垂,看着脚边的皮箱。   明台学着明镜地样子拉着明诚的另一只手:“阿诚哥,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虽然我我听我大哥的,但是我大哥听我大姐的,而大姐都听我的……”   孩子的啼哭声及时打断了明台的话。   阿香抱着明月轻轻地晃着,然而孩子哭得更加大声。   谁也不知道四月大的孩子懂什么,只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小宝宝是真得懂什么吧。   下了必死地决心,明诚伸出胳膊抱起了软软香香的小宝宝,轻声地哼着记忆里桂姨为他唱过的一首也是唯一一首记得的摇篮曲。   这是明诚第一次抱明月。一个孩子抱着另一个更加幼小的孩子,一瞬间,那个孩子长大成了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乎发了两章,不知道算不算违反规则,不过我不会再发在上面了。   ☆、第一章(修)   第一章   香港,宛如远离了中国在另一个世界一样,这里的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平静,祥宁的样貌。   明诚替明楼将所有的行李打包好了,便去取飞机票。   明楼在旅馆对面的咖啡馆里一边享受在香港的最后一次红茶,一边等他。   如果计划顺利,明诚完全可以安全脱身的。明楼一直相信自己,相信明诚。   他们今天就要回上海了,一切时间都是算好的。   明诚在进入旅馆之后做前台登记,要车行电话,之后就潜在旅馆里处理原田熊二,拿行李的车子将在两个小时以后到,这两个小时正是取票来回的时间。   帮忙取票的人会特意磨平自己的指纹,在手指上黏贴住事先准备好的明诚的指纹,怎样在取票处就能留下明诚的指纹了。   按时回到旅馆,取票人换上前厅侍应生的衣服,白色的手套正好遮去了没有指纹的手指。   当他们找着那个没有指纹的侍应生的时候,明楼和明诚已经回到了上海。   按着明楼的计划,明诚在酒店里定了两个房间。也许是敌不过对明镜和明月的思念,他会每天早晚有意无意地路过明公馆,有几次还差点和明镜地车子碰个对面。   自从与明月的一别转眼已经8年了。这几年,大姐会将明月的照片单独用包裹封了寄给他,所幸大哥从来不过问大姐给他寄了什么。而且,每一次只要他和明楼回国就找个理由把明月送走,连明台也一直以为明月是明镜收养的孤女。   最近的两张是明月以明镜养女的身份正式入住明家的酒会上拍得。不少好事的报社记者都各种刨根问底,奈何,明镜在这件事上做得滴水不漏,他们连孩子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一张是明月和明镜地合影,8岁的明月和明镜十分相像,十分的有母女相,穿着小小的花袄,头上戴着一个蝴蝶发卡,看到这张照片,明诚的嘴角整整上翘了一个早上,以至于杀人的时候都带着一份愉快。   另一张是和明台的合影,明台拎着自己的耳朵,让小丫头帮他压着鼻子,扮成戏台上的猪八戒。这张是记者偷拍到的,角度有点偏,但依然可以看出小丫头笑得很开心。   两张照片,前天在香港的时候,明诚亲手交给了明楼。大哥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我们明家怎么就集体染上了捡东西的恶习。”   明锐东捡了一个姚桃,自己捡了一个阿诚,小明台捡了一个小阿香,现在,大姐又捡了一个小丫头。这丫头和大姐蛮有母女相的。   明诚挑挑眉:“说明明家仁厚啊。”   明楼被他的小表情逗笑了,硬生生憋住:“现在有个麻烦,需要处理啊。”   然后,明诚带着一方愉快的心情勒死了原田熊二。   然而,这份会延续的愉快和思念让他有了一点疏漏,这点疏漏就是他没有及时追踪明台的行迹,以至于明台被王天风逮到了军校。   王天风,这个疯子,就算现在想起来,明诚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心悸。   20岁的王天风疯子秉性已经暴露无遗,他给明诚下了毒,要么明楼一枪打死他,要么明诚看着自己一寸又一寸的腐烂死去。   王天风手中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如果不是那把枪里没有了子弹,当时的他一定会飚王天风一脸血的。   因为,明楼在完成进入蓝衣社的彩头的时候被明诚无意间撞见了。   明楼将枪口对准王天风。王天风敏捷地拨开枪口,一转手,枪到了他的手里。缺少经验的明楼根本不是久经血腥的王天风的对手。   王天风年轻无害的面容就像一张面具,面具下的灵魂冷漠、狰狞:“他不死可以,那就让另外一个人替他死。”另一个人,两步外一个受伤的人,一个心口中了一枪的人。   即使当时明诚没有补那一枪,那个人也活不成的。   明诚颤抖的手指根本握不住枪,连扳机都扣不住,他几乎是爬到了那个人身边。那个人一双眼睛看着他,带着恐惧。   剧烈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努力而无力的做着徒劳的工作。   明诚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支起上半身,他在发抖,剧烈的发抖,头脑里嗡嗡直响,听不见,看不见其他事物。他觉得自己将要死于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的心口在疼,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一只有力的胳膊将他揽胸抱着,他的上半身靠着后面人的怀里,坚实、温暖,让他昏昏欲睡;修长有力的手指包住了他僵硬的手指,带着他的里的枪抵在那个人的眉心;耳边的声音很温柔:“阿诚,闭上眼睛。”   “砰!”枪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明诚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软到,滑落,陷入了黑暗之中。   那是明诚第一次杀人,发了一个多星期的高烧,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病好之后之后明楼给他和明诚请了几个专门的武师,亲自监督学习,只是起步有些晚了,学起来颇为吃力。   也许,明诚把学武当成了一个心理郁结的出口,学得十分认真,刻苦,倒也进步不慢。明台孩子一个,有趣的学一点,无趣的敷衍一下,没少挨明楼的打。   王天风还是不大相信明诚,常常有些任务会让明楼带上明诚:“你不可能天天锁着他,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没了,明家太大,太招风。”   明楼只好闭上自己的愧疚、疼惜的心,从强硬的命令开始,让一个孩子在刀口剑尖上噬血生存。只是,他从不逼着明诚去杀人。   15岁的明诚是明楼进入蓝衣社的“陪嫁”。   现在王天风掳走了明台,明诚不敢想想会有怎样的严酷训练或者说折磨在对着那个阳光明朗的孩子。   他已经习惯于杀人,因为他知道他杀的人是些什么人,这多少减轻了甚至消除了他的罪孽感,而明台不知道,不知道国际局势,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最重要的是明台是明家的未来,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不是一个牺牲者。   当初的那份愉悦在明楼的逼问之下,反而成了苦涩的难言之隐,鱼梗在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行动增加了明台的危险性,连明楼都有些投鼠忌器。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分心,而是在离开香港之前就安排好一切,也许明台就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明楼看出他的精神不对,面容倦怠,知道他因为明台的事情这两天睡得并不好。其实自己又何尝睡踏实过,他不知道那天静坐许久想通了之后说得话,是不是伤到了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明诚会不会想起当初被自己抛之于风浪之中的情形。   不过,明诚能在风浪之中挣扎求的生存,明台自然也不会差,只盼着明台能好好收收王天风的骨,报报当年阿诚受到的伤害。   明诚把文件递给明楼的时候,手背碰到了明楼的手指。他早上起来有点昏沉,体温计显示37度整,也没在意,随便吞了两片退烧的药,就陪着明楼出了门。   不寻常的体温让明楼抬起了头,微微皱眉:“你在发烧。”   明诚几乎是反射:“大哥,我没事。”   在外人面前叫明楼先生,这是明镜规定的,是她的固执。外人都只知道明镜有两个弟弟,一个明楼,一个明台。明楼是棵草,明家人谁都可以捋两下,明台是块宝,含着捧着,就怕磕着碰着。明诚,明镜总是无法将他当成弟弟来对待。明楼之所以会同意,称呼也是一个种迷惑于人手段,有尊卑长幼之序,在外人眼里便是有可乘之机,他们便可以加以利用。   明楼从旁边的假条本上撕下一张来,刚劲有力的笔记犹如龙行一般,连开一张假条都那么的潇洒。假条递给沉默站立的明诚,明楼将脸色沉了下来:“是你自己去,还是我押你过去。”   明诚很干脆地把文件往明楼手里一塞,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走过去:“我自己去。”   明楼看着大门关上,又打开,一颗无辜地脑袋从门外伸进来:“大哥,医疗费可以多报销一点吗?我想做个全检。”   明楼作势要将文件夹砸过去,那颗脑袋赶紧缩了。      ☆、第二章(修 补)   第二章   苏医生,姓苏,名医生。名字是苏老爷子取得,希望他不仅能医病,还能医众生。   年龄上,苏医生比明楼还大一岁,人偏瘦,显得白大褂子空荡荡的。在明诚出国之前他们就认识。   明楼一向不太管明诚除了自己仍之外的人脉。同样的,为了其他人和自己负责的人员的安全,如果能够单线联系的,明楼一向都只派一个人,同时准备预备方案。   苏医生把诊疗单递给明诚,并且再三保证,他没有病,但是这突然间就正常了的体温,还是不得不注意。   这个时间点,如果明诚有什么状况,明楼只能孤军奋战了。   明诚接过诊疗单,上面别着一张照片:“中国人?”不同国家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样貌特征和气质。   苏医生挑了一下眉毛:“是一对日本夫妻在中国救下来的小孩子。不过养父是反战人士,积极地组织各种反战□□。”   “他就是武田雄?”明诚将照片上的人复刻到大脑里,在诊疗单上签了名字后,还给苏医生。   “目前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最像武田雄的人,如果他出现,那么武田雄就会在附近。”苏医生将第二联撕下来给明诚,“对了,你后天再来复查一次。”   明诚疑惑地看着复写件,又瞄了一眼苏医生:“为什么,不是说……”   苏医生摇摇头:“特殊检查,后天晚上七点,你一个人来。”   明诚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四点了。这指针……”   苏医生头都不抬:“那个时针坏了,现在已经要快五点了。”   “对了,你上次托人来提过的那条线,现在是什么意思。”这是明诚来这里的最后一个目的了。   “她们……”   “咣!”明诚几乎被这声开门的声音惊得跳起来。   明镜抱着明月,直接闯了进来:“苏医生,小月的手划伤了。”   苏医生赶紧站了起来,一边接过明镜怀里的明月,一边想着替已经溜到门口的明诚遮挡一下明镜的视线。   “站住!”明镜没有回头,却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喝了一声。   明诚乖乖地站住了。   明月从明镜的的身后偷偷探出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都长这么大了。   大姐让明月喊他叔叔,明月小心翼翼靠过去,然后抓着他的大衣衣袖扯了扯,仰起红扑扑地小脸。   明诚蹲下身子,抱起了她,替她理了理乱了的额发。   这是明诚第二次抱她,比起第一次的生涩与犹豫,这一次带没有了困难。   明月的手自然的攀上明诚的脖颈,甜甜地笑着,对着明诚的软软地喊了一声:“叔叔。”说完在明诚的脸颊上香了一口,用手捂着小嘴笑了。   “月儿,你笑什么,蹭的阿诚一身的泥。”明镜用手里的丝绢温柔地抽打了一下明月乱动的小腿。明月刚刚是从花坛里的泥地里跑过的,以致明诚昨天才洗的大衣被蹭上了不少泥土。   明月侧身对着明镜扮了一个鬼脸,一转身一只手紧紧抱着明诚的脖子,一只手玩着他的领带,歪着小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   明镜敏锐地发现明诚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了。   明诚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耳边有一个雷,炸得他丢了三魂七魄。   没有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明月是他的孩子,他是明月的生身父亲。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逃避,一直以来想要忘记的。   明镜赶紧抱住明月,将她从明诚身上扒了下来:“你说什么了,把阿诚叔叔都吓到了。”   是啊,明家人的精明都是成堆计算的,8岁的明月吐了吐舌头,对着明诚一低头:“叔叔,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都怪明台,天天没事地抖机灵,这孩子有样学样了,等放假回来,我要好好管管他。”明镜赶紧找了一个替罪羊。   (训练中的明台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子弹打在靶柱子上了,王天风输给了郭骑云20元的现大洋。明台下午把郭骑云十分有分寸地修理了一顿。)   终于,明镜想起了明楼:“明楼和你一起回来的吧。”言语中的严肃和刚才的见到明诚时的笑语嫣嫣,判若两人。   明诚知道,自己是瞒不住的了,只得点点头,赶替明楼辩解:“大姐,大哥他有苦衷的……”   明镜打断了他的话:“报纸上说得都是真的了!替政府做事!替日本人做事!这是明家子弟做的事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大哥……”   “人在哪里?”其实明家人都一样,如果他们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平静地问你话的时候,你最好说实话,因为他们越是平静就越是杀伤力巨大。明镜看着他,就好像要看进他的心里。明月也有点儿紧张了,在明镜地怀里稍稍挣了一下。   “说,他是不是去找汪曼春了!”明镜不是傻子,前天早晨的报纸上都写明“应老师*****汪芙蕖之邀***”她对那个老狐狸的各种名号根本就不在意,只是那“老师”二字实在是扎眼睛。   两害取其轻,总不能说明楼这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才不得已的牺牲吧。他要敢这么说,他自己就该抽自己两个耳光了。   无奈之下,明诚只好点头表示大姐英明,猜得没错。   明镜的一声冷哼,让明诚打了一个寒噤。   “阿诚,等一会儿,带我也去拜访拜访明楼的这位好老师。”逮着旁边想要隐形溜走的苏医生,明镜把明月直接塞了他一个满怀。高跟皮鞋嗒嗒响,每一步都好像要踩断谁的骨头。   苏医生和明诚面面相觑,明诚表示要他别多问,赶紧追了出去。   苏医生和明月大眼瞪小眼:“小东西,你姑姑,明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讨伐啊。”   “唉,”明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这家里的男人都不顶用,穆桂英挂帅了。”   虽然明诚抄了近路,但是依旧没有拦住明镜。   主要是他翻墙进入洗手间想要给明楼通风报信的时候,明长官刚刚拿走了一个人的性命。立即进入转工作状态的明诚,用行动对着明楼的命令表示了绝对的服从,把自己的目的给忘记了。所以,明长官在看到明镜之后整个懵圈了,呆若木鸡,做不出个正确反应。   亏他还和大姐说自己没开车,就想多拖大姐一会。   电石火光之间,明镜站在了一片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勇面前,志气高昂,咄咄逼人,偏就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汪曼春委屈地看着明楼,眼里满是泪水,楚楚可怜,汪芙蕖也是尴尬不已。明楼给明诚使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被明镜看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地瞟了明诚一样,将明诚的为难看在了眼里。   她想到了明月。   关于明月,她一直瞒着明诚一个秘密。   那就是明月有血友病。这种病存于母体,多发于男性后人。明诚的特殊身体构造,让他躲过了这种遗传,却传给了明月。   早晨的时候,她和闵经理通了电话,知道了自己的货卡住了,又看了报纸和阿香写的明楼的房间号。本来准备直接杀过去的明镜,却在明月摔倒之后,慌手慌脚地跑到了苏医生那里。   女人,毕竟还是母性为上的。   也在苏医生那里逮到了来做检查的明诚。本想和和明诚一起去,是因为她就是要杀明楼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哪里知道明诚根本就没有开车,拦了一辆车,说了地址。   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可是她不愉快,也没有得胜的感觉,因为她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此,她还要依仗明楼在新政府的权利,明楼还是和新政府脱不了关系,其次,她对明诚对她的隐瞒有着不满。   所以,当明诚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还真听明楼的话!”   只是,明镜不知道这句话有点挖明诚的心了。   他听了大哥的话不回家,又听了大哥的话没有再去营救明台,这些都是他的郁结。   明镜在小祠堂教训明楼的时候,他很不安。他不会到明镜会跟明楼说些什么。他不是不相信大姐,有秘密的人总是害怕知道自己秘密的人会说错话。   南田洋子想要拉拢他,因为他们预先设下的主仆陷阱。明楼很满意这种预先设定带来的效果,不过这种得意的心情在进小祠堂明楼已经收起了大半。明诚却很担心。   他从脑子里翻出那张武田雄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拼命地回想着是否曾经见过。   那双眼睛总有几分似曾相识。   “叔叔。”软糯糯的女孩子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是明月,刚做好的卷发上别着一个蝴蝶发卡,蝴蝶的双翅在她的一蹦一跳之间,宛如活得一样。她是跑过来的,直接撞在明诚的腰上,把明诚撞了一个趔趄,差点坐到了沙发上。   阿香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赶紧把明月拉开:“阿诚哥,没撞坏吧。”   抬头看了一眼小祠堂的门,明诚有点头疼啊:“阿香,把我的钱包还给我好吗?”   阿香嘴一撅:“阿诚哥,这会儿我可没拿你的钱包啊。”   明月笑嘻嘻地举着小手里的钱包:“叔叔的钱包里有我的照片啊。”幸福与与兴奋溢于言表。   明诚拿回钱包,黑色的皮甲内层被打开,里面有除了大额的钱以外,还有两样东西,一张明月的单人照,一粒被磨的光亮的纽扣。   纽扣是明楼的,是明楼把他从桂姨的手里救出来的那天,他不小心从明楼的袖子上扯下来,又鬼使神差地藏起来的。明楼实在找不到,只好随便找一个替补上去,还被明镜数落了一顿。   “阿香,带明月去别的地方玩吧,我和大哥还有点工作。”明诚看见大姐从门里出来,知道最多半个小时大哥也会从里面的出来,“等等,阿香,把我的钱包还给我。”   阿香噘着嘴把钱包还回了明诚伸出的的手掌上。   明诚想了想,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柜子里拿了一点消肿散瘀药膏。      ☆、第三章(修 补)   第三章   新政府开宴会。   明诚和明楼的名帖却不见了,幸亏在门口遇见梁仲春。   这只老狐狸哪能放过这种和新长官拉关系的机会,把守门的小兵数落了一顿。   刚一进门,明楼就被几个新政府官员绊住了,觥筹交错,滴水不露。   明诚带着事先挑好的礼物,去等汪曼春。   汪曼春喜欢珍珠。虽然,她的人性和当初大相径庭,但是她对珍珠的喜欢却一直没变。明楼一直说她像一颗珍珠一样,洁白无瑕。   珍珠项链,正中了她委屈的心。毕竟时隔多年了,师哥还记得她最喜欢的东西,这难道不足以满足她的女儿心吗。   可是,她竟然对大姐出言不逊。   后来某天的下午,明诚想起来的时候反而没有生气,而是偷偷笑了笑:如果,明楼没有及时出现,就明诚和汪曼春的话锋,到最后一定会打起来。   明诚刚刚带上门就看见抱着玩具熊的明月。   他的心都要跳到喉咙口了。几步走过去,拉住正在四处张望的明月。离家的时候,他明明问过阿香,要明月照顾好明月的。   穿着碎花小袄的明月,看见了明诚,就好像看见了救星:“叔叔。”   明诚将她抱进了一个空置的房间,半蹲和她齐平:“你怎么来了,阿香呢?”   言语里的严厉让明月有点委屈,她从怀里掏出两张张皱巴巴的请柬。   明诚一眼看出这就是今天早上怎么也找不到的请柬。   “哎呀!”明诚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就忘了这丫头在妙手至一方面可是得到了阿香的真传啊。   明月拉住他的手:“叔叔会疼的。”   明诚一脸让我先死一死的表情。   明月又想到了什么:“叔叔,明楼是大伯的名字吗?我还没见过大伯呢!”   那是,当明镜、阿香和他都是吃素的啊。不过,每一次合理地都避开明楼,也是不容易的。   不管是明镜还是他都不想明楼和明月有什么接触,毕竟明楼太……呃……精明了。   给一根毛能牵出一头大象来。   明诚算是发现了,只要和这个小丫头沾上边的事他就会便彻彻底底的笨蛋。   明楼已经和汪曼春独处了半个小时了,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他总不能贸然冲进去说:“先生,时间到了,开始下一步吧。”   想到这里,他看着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腿的明月:“我带你去找大伯好不好。”   “好。”明月直接扑过去抱住明诚的脖子。   明诚觉得这种热情简直就是明台的十次方。   拐角的地方,明诚下明月:“你去敲那间房间的门,敲完就跑知道吗?”   这间房是他先踩点好,确保没有任何掩藏物品。汪曼春一袭露纱白裙,修身束腰,最多可能是匕首短刃之类。明楼会带一把枪,但是大哥的手一向很稳。   “好。”明月点点头,离开了他的怀抱,欢快地跑过去。   明诚看着明月的背影,突然间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他倒吸了一口气,在那一瞬间想要去拉住明月,可是有人打断了他。   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拍了拍了明诚的后背。   “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女人抓住他的双肩,眼睛里满是泪水,“就这么高,这么高的小男孩。”   明诚心系明楼何明月所以智商再次下跌随手指了一下:“往那边走了。”   就算智商下跌,他的本能还是要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他指了一条回转会场的路。   女人谢了一声,赶紧朝着他指着的方向小跑过去。   “砰。”一声响声。在那间房前。明诚犹如惊鹿,赶紧跑过去。   撞开了门,面对明楼的枪口,明诚打了一个冷战。   同时,明诚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冬菇一样头发,手里拿着一个破损了的气球,呆呆地看着胶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明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   打了一个暗号,明诚赶紧关门,拉着小男孩离开了,不用问了,这一定是那个女人找的孩子。只是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按理说这里的路并不复杂。   明月去哪里了?明诚看着两遍都空荡荡的走廊,试探着问小男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姐姐说看见我爸妈进了这间房。”小男孩看着手里的气球残骸,“气球都破了。”   明诚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口奶糖,是明月今天早上来和他分享的,小男孩摇摇头没有接:“爸爸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当明诚看到坐在吧台上双手捧着杯子,喝着果汁的明月的时候,明诚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很想把明台打一顿。这小丫头的性格都被明台带歪了。   (第一次杀人的明台发起了高烧,王天风得到消息后很郁闷,为什么明家人第一次杀人之后都会发高烧,找个好的医生,别烧成傻子。)   在国外的几年,明镜每次写信给他都是一大沓,都是关于明月的成长趣事。大姐的文笔不像她的现在的性格那样强势,反而风趣幽默,一件小事都会写得妙趣横生。渐渐,他觉得自己对明月的感情越来越深,虽然还是逃避着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但是可以无障碍的用叔叔的身份来给予明月亲缘爱。   明月看见他抱着小男孩,梁处长的独子,梁苗苗,心里老大的不开心。   明诚看着她,放低了声音,还有些颤抖:“该回家了。”   看着小小的脑袋,明诚想到了那个枪口,如果这个枪口里真的射出来子弹,他该怎么做。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有汗,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去做这样的事。   他对明月到底是爱是厌。   还是说,戏演多了,连自己的心都骗过了吗?   明月斜眼看了明诚一眼,头一偏:“哼。”   明诚问服务生:“我可以打个电话吗?”修长的手指播着号盘,明诚用手指了指明月:“帮我接明公馆,阿香,你过来一趟,把明月带回去!”   明月跟明台惯了:“叔叔,我错了。”可怜无辜的眼睛里全是可怜与无辜。   那双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眼睛,明诚依旧要表示自己的不高兴:“错了就回家,早点睡觉。”   他不能认错,至少在这里他不能。   明月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鼻涕泡泡挂到了嘴边。明诚手巾抽出来给明月细心擦干净:“明月啊,以后关着的门不要随便敲。”   “我没有啊。明台说,关着的门里有老妖婆,专吃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明月摇晃着小脑袋,“小豆丁是男孩子,老妖婆嫌丑,不会吃的……”   “好了,”明诚赶紧打断,这明台都跟孩子讲什么了,“等香阿姨来了你就回去吧。”   看着阿香把可怜兮兮的明月抱上车,明诚转身回到了吧台边,按照计划,等一下大哥会和汪曼春在这里谈一会话。吧台里的侍应生递给他一杯香槟。   “阿诚,你应该去请南田科长跳个舞。”   “知遇之恩。”   “叫你去跳舞又不是去跳楼。”   “去!”   这是他这场酒会记得最深的四句话,比汪曼春要杀死大姐的言论更加深刻。   这个误会是他们自己创造的,那种冷嘲热讽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有个误会明楼不知情,而他有无法言说,那该是怎么样的感觉。   希望不要有这种感觉,不要有或者制造误会。   明诚知道南田对他的兴趣叫征服。   第一次见到南田是在南京,明楼带他回去办事,时间大概在四五年前,在那场大屠杀之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南田随家人到南京学习。   学得是什么。明诚是后来才知道的。人体解剖。   那次,明诚从办事点的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上衣衬衫打开,南田正拿着一把手术刀对准他的腹部那道浅色的疤痕比划。   从此,他避免和南田单独接触。   半个多月之后,他们离开了南京。   “叔叔。”端着一杯牛奶的明月唤回了他的思绪。   纯白的牛奶倒得有点满,随着明月一步一晃悠,溢得明月满手都是。   明诚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用手帕帮明月擦了擦烫红的的手指和手背:“喝了牛奶早点去睡吧。”   明月把牛奶推到他面前:“叔叔,这是给你的。”   明诚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笑得有点心虚的小丫头,这表情他太熟悉了,跟明台,跟十七八岁时的明楼,如出一辙。   明月坐到了他的身边:“我错了。”撒娇地摇着他的衣袖,“不要生气好不好。”   明月一直没睡,躲在二楼的走廊里,看到明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以为是因为她的关系,叔叔还在生气。   明诚笑了:“小月,知道错了就好了。叔叔不生气,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他的笑容是干净的,富有传染力。   明月睡在大姐的房间里,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给了明诚一个今天新学的飞吻。   明诚的房间在一楼,因为这样很方便。二楼原本腾出了一个房间的,他不住,现在又被各种杂物堆满了。好像还有一辆明台的小自行车吧,改天翻翻看吧。   明楼早早睡了,阿香在厨房里。大厅里只有他和咔哒咔哒的摆钟声。   安静是所有思绪的催化剂,思绪是一些有的没的无聊东西。   越想越冷,越想越累,眨眨眼睛,收收眼泪。睡了。      ☆、第四章(增)   第四章   明诚跟明楼谈起了苏医生要借自己的事情。   苏医生觉得不管明面上的武田雄到底是真是假,都要除掉。   如果是真的,除掉了,就是除掉了一个病毒专家。   如果是假的,他们就可以利用日本人以为他们除掉了所谓的武田雄后一定会放松的那段时间,将真正的武田雄摸出来。   明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件事,无论武田雄是真是假,只要死了,对他们的潜伏工作都没有好处。   武田雄的行程安排是政府安排的,消息泄露,说明政府里出内鬼,不管是那一方势力都不会放过这种排除异己的机会,政府内部难免一片混乱,   明诚自身去除掉武田雄,之前的踩点,时间安排都不是自己人做得,是不是真得可靠未可知,   第三、明诚是自己几乎手把手教出来,凭什么那个什么苏医生就可以随便支使。   就在明楼还在脑子里列举多少个理由的时候。   明诚直接拿着西服准备出门:“大哥,你知道,苏医生的人基本都是女人和一些学生。”   明楼不满地嘟囔着:“谁叫他那么有女人缘。”   明诚表示大哥的脑子漏电了,还不是不要和他说话的好。   明诚肯定自己是生病了。   但是,苏医生也不能给出相关的结论,相反,数据显示名称的身体数据越来越趋近于正常水平。   最后,X光片给出了结论,那个恢复了正常。   苏医生没有告诉明诚,因为他知道这对明诚来说代表着什么。想当初他是亲眼看着明诚一边笑一边撕裂腹部的伤口。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已经疯了。   他做出了到目前为止最没有医德的事情,他偷了药房里的安眠药,整整一瓶都塞给了明诚。   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明诚,不知道怎么就想通,很快痊愈起来。   之前他们在国外遇见了,明诚还是他踏进共产主义革()命道路的指路人,苏家和明家有些交情,苏家大多数人在军队做军医,他本来要去的是国民党,最后还是留在了上海成为了一个地下工作者。   苏医生给明诚做过的检查里面包括一项:枪支检查。   明诚把枪还给了苏医生:“我还是想要靠近他,上面也说了有两份资料要拿回来,而且,武田雄那么高的身份,干净点比较好。”   “如果没有机会下手,就放下餐盘以后马上出来。”苏医生将自己常用的薄刀放进明诚的西装内袋里,“武田雄这一次仗着自己的身份任性妄为,这一次不成功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会加强戒备。”   明诚有点觉得气愤:“还朋友,你都不关心我死活?”   苏医生白了他一眼:“我干嘛瞎操心。”   “对了,你说你有人对大哥的病感兴趣。”明诚这自己的衣服,害怕有什么疏漏,“大概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苏医生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差不多。他说等两天就回国。你有一个小时时间。”   因为武田雄被安排在医院的外科做主刀,所以住地的酒店离医院并不远,直行的话大概十分钟。   是的,直行。如果从路面上过去的话要半个小时。   医院的底下有一条废弃的防空通道,除了院长和苏医生之外医院里没有人知道。   明诚跟着苏医生进了检查室。   密道的入口设计十分的大胆,在窗台下面,半边在屋里,半边在砖下,入口宽度是刚好一个人平躺着或趴着这爬进爬出。   所以检查了很多次,日本兵都没有发现异样。   头上唯一的光亮消失之后,明诚用手在黑漆漆的密道里摸索着。   因为没有岔路,之前密封完好,密道里倒是好走的很。   明诚的眼睛有一种微感光的能力,所以他带照明灯珠在这密道里好像是萤火之光,却能让他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和他接头的服务生已经在等着了,出口的设计和医院里的是一样,他们用了五分钟换掉外套。   记下房号,明诚和服务生推着餐车。   现在是临近午时,酒店里的客人要么在餐厅进食,要么在房间等待送餐。   那个人就在却走廊上。是照片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今天穿着一身水蓝色和服,对明诚友好地笑了笑。   明诚低了下头,算是礼貌。   苏医生学医的附带手艺就是化妆,没有人比医生更加了解人体了。   现在的明诚依然偏瘦,但是服务生的服装和苏医生的化妆,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   所以,当明诚将餐盘托进房间的时候,房间里有两个日本人,较矮一点的日本人对他地新面孔表示了兴趣。   明诚将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高个子的日本人看得出来应该是下属,或者职位比较低的人,他打开了餐盘的罩子之后,才请矮个子的去就餐。   两个人,明诚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时间在流逝,明诚只能放弃。   房门打开,刚在的人对房间里的日本人点了一下头,又对他点了一下头。“古田,出来一下。”他的声音偏低,带有洪厚的感觉。   高个子的人应了一声,跟着他出去了。   明诚准备离开的时候,矮个子的日本人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由于枪使用不多的,文书工作反而做的多些,形成了的老茧更接近于学生。   日本人显然没有想到,明诚是一个怎样厉害的角色。   明诚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人,或者说为了什么要帮自己。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明诚不是鲁莽的人,所以他想也不想就甩开了那个日本人的手。   那个日本人没有想到明诚是这种反应,蹭得站了起来:“我是大日本帝国特地请来的医学家,武田雄,武田大佐,你要不听话,你就是白老鼠!”   明诚听到这样的威胁,心中反而没有生气愤怒,而是莫名地一乐,就像听了一个笑话。   她冷着一张脸,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自称武田雄的人。   身材中等,脸有点圆,有些近视,手上有两处细微的伤口。   武田雄以为他害怕了,得意的笑了:“跟着我,你的好处多多的。”   他的中文虽然带着明显的口音,当十分流畅,明显是练过的。   明诚不是什么纯情的小男孩,他听得懂这其中的意思。明诚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将武田雄的脸都打得偏向一边。   恼羞成怒的武田雄,一弯腰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以说,有的人作死,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拦不住。   明诚的神色暗了下来,他朝着武田雄走过去。   武田雄以为他识趣,就越发的得意,用刀子指着明诚。   明诚迅速的一抬脚踢飞了刀子,再手一伸,接住了刀子,转身第二脚将武田雄踢进了沙发里。   武田雄还没来得及呼救,明诚用膝盖紧紧住他的背,将他压进了沙发里,左手托起他的下巴,右手上的刀子贴紧他的咽喉:“再动,我杀了你。”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尾音。   武田雄点头。   明诚缓缓地站起来:“起来!资料在哪里?”   “什么资料?”武田雄背对着他爬起来,问他。   “少装傻。”明诚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迅速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一颗子弹擦着明诚的胳膊飞了过去。   “哐!”枪声是被门打开的撞击声遮掩了,冲进来的人,在武田雄愣神的瞬间,夺过□□,丢出窗外,同时一把匕首扎进武田雄的心口。   其实,明诚也懵了。这位,到底是那一边的,动作干净利落。   “跟我走。”他回过头,是刚才引走高个子的人。   明诚又不傻,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先出酒店。   那人看出了他的疑惑:“阿亚,你可以叫我阿亚。人已经死了,你是服务生,你要惊慌,我帮你。”   阿亚?明诚来不及细想这个和记忆有点重合的名字,跟着他下了楼。   他着急惊慌的表情恰到好处,指着武田雄的房间语无伦次。   阿亚帮他圆着:   他给武田雄送完餐点之后,隔壁房间的阿亚让他去帮忙收拾一下房间,等到他回去拿盘子的时候,武田雄已经死了。他还被逃跑的人打了一枪,子弹还嵌在墙里。   证人就是阿亚。   同时,明诚可以感觉得阿亚在日本人中身份不低,几个武田雄的保镖也有些怵他。   就这样,他坐在了阿亚的房间里。   阿亚说自己的外科医生,来中国就是因为医术高超,来救人的。   明诚问他:“不是来研究细菌病毒的?”   阿亚笑了:“我好歹也算留着中国人的血。”   “那些日本人为什么怕你?”明诚问他。   “我不是武田雄,虽然他有很多替身,但是我不是他的替身,我是他的医生。”阿亚又一次切中命脉。   干净的纱布裹在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上,明诚觉得有一点痒。他的伤口总是好得极快,但是那种愈合带来的瘙痒感却也是极其不舒服的。   “外面在下雨,伤口上的药不能碰水,我送你回去吧。”阿亚把外套递给他。   “好。”明诚同意了,他还没有出酒店门,他要尽量的顺从,以减小这个阿亚的戒心。   阿亚给明诚打着伞,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安静地走着,周围只有一片雨声。   在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明诚突然跑起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条巷子了,毕竟活到今天他在这里生活了一半的岁月。   穿着木屐的阿亚追不上他的、他本来想把阿亚打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去手。   他觉得胳膊上的伤口越来越痒,还伴着一阵阵发热,然后这种发热从伤口处一直在蔓延,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一样,火焰越来越大,从一小片开始最后烧透全身,直到失去意识。      ☆、第五章(原四 修)      第五章   明楼第一次跟明镜提起想要学戏的时候,如果不是明堂及时出现阻止,恐怕明镜真的要把他的腿打断了。   倒不是明镜看不起那些唱戏的人,相反,她十分的尊敬这些人。都是在这个世上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   只不过,明家人不可以,明家人生来就是要为这个国家振兴出一份自己的力,而不是玩物丧志,抛家忘国的。   只是她不知道,那只是明楼他们的一个计划,明家人的邀请,那些想要借助明家势力的人哪个会不巴结?   明诚小时候住的胡同里有一个算命的瞎子,没事的时候,受伤的时候,他就会静静地坐在瞎子身边的地上,听着瞎子拉着二胡。   瞎子的二胡曲调总是婉转凄凉,配着当时的心情,总是让明诚不知不觉泪出眼眶。   胡同里的老人都说,那瞎子是外乡人,还是前朝的秀才,和一个官家小姐相约自焚殉情的,结果小姐先点了,瞎子怕了,怎么扑也扑不灭,火苗子撩了眼睛,慢慢就瞎了。   瞎子悄悄告诉明诚:他是被弹片炸瞎的,他也曾站在众生之前,苍天之下,振臂高呼,还我河山。后来,民国了,他以为太平了,就隐世了。现在国家在动荡之时,自己却老了,喊不动了。   明楼带走明诚的时候,他就靠在那那垛矮墙,偏着头一动不动。   如果说瞎子在明诚心中描绘出第一个英雄,那么明楼无意将这个英雄具体化了。   明楼负责吸引在场人的注意力和场地安排。   王天风负责这一次暗杀行动的开枪任务。   明诚本来被明楼剔除在外的,在幕后和敲锣打鼓地人在一起。   只是过程中错了时间,出了意外。   王天风虽然开了枪,只是偏了些,伤了那个人的肺。还画着戏脸的明楼不得不趁着混乱再补了一枪。   明诚等在后台的密道入口,和外界的混乱不同,这里仿佛置于世外。   白色的衬衫更加显得少年的纤弱,一双无辜眼睛,紧张地四处探望。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大哥坚持要他待在这里,那个叫做王天风的学长,为什么总是怨毒地看着自己。   而且,他不止一次看见大哥在卧室里烧毁一些写满字的纸张。   明台也上了学,年前刚刚去拜了新的音乐老师,和老师的小女儿相处融洽,每个休息天的接送任务都落到明诚的身上。   明楼住了校,不常回来。   小报上说大姐总是夜会一个男人,引得各路记者口诛笔伐,说女人就是女人,总不可能耐得住寂寞。   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起步略晚,但不妨碍他的成长。   还有一个月他就满15了,大姐琢磨着让他到大哥的班级做一个插班生。   明堂十二岁商学方面就已经是学者水平了。大姐自己十四岁的时候也已经独自在国外呆了一年了。   他也是明家人,当然不会差的。就算明公馆的人都会知道他和阿香只是挂个姓而已,却依然都是明家人。   明家的女人似乎都很坚强、强势。   如果不是明诗(原创酱油人物)死得早,只怕这明家分家的时候,最大份就是她的了。   明诚敬佩明镜,尊敬明楼,羡慕明台。   按照明楼事先的说明,明诚在王天风撤离之后,仔细地恢复了后台。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日本兵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   明诚知道那是骂人的话,桂姨以前给日本人浆洗衣服的学了几句,回来就拿来骂他。   日本兵也看见了他,有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串。   明诚听不懂,只好摇头。   日本兵靠近了几步,突然停在了原处,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最后视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笑了。   明诚依然摇摇头,要绕过日本兵。   日本兵扯过他的手腕,将他用力的甩到地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低头在他的脖颈里,拼命地嗅着。   明诚觉得日本兵的表情就像大烟鬼看见了大烟一样,疯狂地让人害怕。   衬衫上的扣子因为日本兵的蛮力拉扯崩出两三粒,露出少年匀细的脖子和依然看的见肋骨形状、大力起伏的胸膛。   少年用尽全力推拒,换来的是一个几乎将他打晕了的耳光。   明楼花了三个多月终于让明诚摆脱了桂姨的恶梦之后,明诚才开始用正常的人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两年多来,明家人也在这方面小心照应,即使是和明台争执、动手,明镜也只是罚他跪跪,大声训斥几句,从不打他。反倒是,明台和明楼把明镜逼急了还动动家法。这大概也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下人,一个外人的原因之一。   这一个耳光将明诚心中的恐惧原原本本地打了出来。   他手脚发抖,根本使不上力气,连呼救的声音也尖细如幼猫哭泣一般。他用祈求地眼神看着,眼前似乎疯了的人。   殊不知,这种眼神让那些有施虐欲的人更加心潮澎湃,肆无忌惮。   日本兵抽出了自己的皮带,抽打在他的胸口上,一道道青紫的印子出现在他的上身。   他因为疼痛,而向着远离伤害的方向爬动。   日本兵又说了一句骂人的话,将他拖拉回来,试图解开他的皮带。   他绝望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啜泣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一同他不明白为什么桂姨要虐待他一样。   突然,压制身体的重量消失了,接着是一堆东西摔倒的声音。   那个日本兵摔进了戏服架子里,半天爬不起来。   明诚趴在地上不敢动,因为他的恐惧还没有褪去。   明楼将一件离自己最近的戏服盖到了明诚的身上。   “阿诚,出去。”明楼毫无表情地声音,一个字让明诚的心停跳了一次。   “大哥……”发抖的声音,明诚还是知道日本人不要招惹最好,他不想明楼招惹麻烦。刚刚进明家的时候,桂姨到明公馆闹,到公司闹,到小报去胡说八道,如果没有明堂连哄带唬的,恐怕明镜也快顶不住了。   “我叫你出去!”明楼提高了声音。   明诚挣扎着要站起来,试了几次依然滑到在地上,他的右脚踝在刚才挣扎的时候太过用力可能受伤了,现在一动便是钻心地疼。   一双手分别伸到他的腋下和膝弯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明楼的手碰到了他背上的伤,他轻轻嘶了一声,也不知道明楼听见还是没听见。   轻轻将他放到门口,明楼转身迅速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跪着,拍门,一时之间慌了,只会一边拍门,一边喊着:“先生、先生……”   当其他人听到枪声赶过来的时候,明楼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的冷漠和淡然,仿佛所发生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他没有杀人,他只是废了一个人,这却比杀人更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明堂,他赶紧将明诚身上半滑落的戏服重新裹紧交给手下的人,一边用眼神示意明镜赶紧把明台和阿香带走,一边又火急火燎地要拉着明楼去自首。   日本人刚死了长官,本应该要全面搜查整个院子的,结果出现了这件事,就跳过了这间屋子。半年会这院子在一场火灾之后化为灰烬。   至于那个日本兵被日本人带走了,怎么处置明家人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诚?”   睁开眼睛,明诚看见了明楼和明镜。两个人都担心地看着自己。明楼在门口和明月一大一小对啃着苹果,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是蛮大的。   明月看见明诚再看自己,喊了一声:“叔叔!”把啃了一半,沾满口水的苹果往明楼怀里一塞,鞋也不脱,直接爬上床躺在了明诚的面前。   “这小丫头到底像谁,我这西装很贵的。”明楼直接把明月的苹果咬了一大口,都看见苹果籽了。也只有在家里,他才敢有那么半分的自在。   明月瘪瘪嘴,要哭不哭的时候,明诚从被窝了伸出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明镜依然是长辈的姿态:“烧退了,再休息一会吧。”   楼下是断断续续的唱碟机的声音,放的是戏曲。   看出他的疑惑,明镜说:“你老是不醒,留声机又坏了,没法子,阿香在那边鼓捣呢。”   明月可能也是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还往他怀里缩了缩。   明诚看向明楼,他看见大哥眼里的疑问甚至可以说是质问。   他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半夜大雨滂沱之时一身湿漉漉的回到明公馆,晕倒在大厅里。      ☆、第六章(原五 修)   第六章   明诚向明楼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明楼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武田雄是假的。而那个阿亚也许和日本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外科医生你那么简单。   但是,他也因此连续两天没理明诚。苏医生之后一个月接诊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身体没病脑子有病,跟一对坐就是半天,带着耳塞,咿咿呀呀地唱戏。   演戏素来都是明诚憋不住,但是冷战就难说了。况且明诚还觉得自己没有错,自己很委屈。   第三天,没饭吃没车坐的明楼不得不去找明诚赔礼道歉。当然,明楼大少爷道歉的方法不可能那么低三下四,很大方,很有男子气概。   阿香一大清早就看见明楼把自己的钱包递给明诚,然后明诚两眼放光地从里面抽走了所有钱。也可能是过意不去,她看见明诚又放回了两百多块钱的零票子。   “大少爷早。”她笑嘻嘻地凑上去,一伸手,从明诚手里挑走了一张“阿诚哥,早点回来,晚饭加菜。”   明诚“哎,我的钱”的表情还没出来,明楼就冷冰冰地说道:“阿诚,去备车。”   明诚哦了一声,把剩下的钱放到了自己的钱包里,愉快地去开车了。   “我晚上要吃红烧肉。”阿香觉得大少爷要咬死自己。   不过,她才不怕:“大少爷,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你知道红烧肉从切到起锅,要烧三个小时。”   明楼的心还在为自己的钱包默哀,根本不想理她。   一路平静,两个人不言语。   新政府门口蹲守的各路记者依然是三五成群,问题不绝,明楼径直朝里走,明诚官方地回答所有问题。   他今天心情还可以,所以没有出现之前报纸上夸大描写的言语不耐,目露凶光。   明诚进了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他把带来的一小包药粉倒进了杯子里。   苏医生说他的药物过敏,但是没有查到过敏源。白纱布上残留的药物也确实是愈合伤口的药物,没有异常。   苏医生还是给他开了一些药,说是调理用的。   明诚有点庆幸,这场发烧来得也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中午就全退了。   本来,新政府仍然要给明楼增加了一个秘书,主要任务目前看来是给明楼带饭。   明楼直接怒了:你敢增加一个人,我就弄条狗来,让他去给狗当秘书。   新政府丢不起这人,只好退一步。   汪曼春和明楼在里面谈事情。   明诚叹了一口气,看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为汪曼春,还是为明楼,也可能是为了他自己。   (前天)   汪曼春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当年是谁解了明楼的药性。   现在多出来一个明月,当初断掉的线索可以说又露出了端倪。   她汪曼春的男人谁要染指,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明镜又宣布收明月为养女,是不是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她不说,她没那么傻,她只是痴。   明诚攥着明月的小手,谦恭地给汪曼春行了一个礼:“汪处长。”   明月昨天看电影上的女明星弯弯卷卷的头发很好玩,今天一大早就吵着要去弄头发。明镜拗不过,就只好让明诚带着去给买一个假发戴着。   现在明家最闲的只有还有些烧得明诚,明楼给他放了一天假。   明月的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最顶上的那颗已经吃完了,露出了尖锐的竹签,时不时在他的眼前晃过。   小孩子就是好,即使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都没有感觉。   汪曼春从车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和回头叫明诚快一点的明月撞在了一起 ,糖渍沾在了她今天刚买的裙子上。蓝色的裙子,红色的糖粘上去之后紫黑一片。   “阿姨,对不起。”知道自己闯了祸的明月,也低着头。   看着明月,汪曼春越来越觉得这孩子像明楼,那眼睛,那鼻子,都和师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攥紧了拳头,汪曼春恨不得现在就打死明月。   明诚死死地盯着汪曼春,只要她敢做出什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明诚是恨汪曼春的。如果不是他们叔侄二人,他也不至于背着那样的秘密,三缄其口,有苦难言。   汪曼春笑了笑:“没关系,你叫明月是吧?”   明月躲到了明诚的身后,伸出小脑袋用力地点点头。   汪曼春蹲了下来,身手要摸摸明月的头:“阿姨和你明楼叔是朋友,阿诚,是不是?。”   明月抬起头看了看明诚,心里想着明镜跟她说过的话,小脸上宛如笑出一朵来:“我想来啦,你是和我大伯伯一起从包厢里出来的阿姨。阿姨你那天真美。”   最后一句话显然让汪曼春心情大好:“小丫头,这是谁教你的?”   “不要教啊,大伯伯天天和叔叔说起阿姨,我就听会了。”明月声音清脆干净,听不出什么异样。   明诚几乎要扶额兴叹了:这胡说八道也是会遗传的吗?   所幸汪曼春一向看不起明诚,也就没有向他求证。   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汪曼春看着明诚低垂的眼睑:“阿诚,我想向你请教一下,你是怎么做到一句话就让南田课长放弃了我的计划,你才回来不久,就和南田课长之间关系如此亲密,着实让我和师哥佩服。”   明诚的回答让汪曼春只能对他翻白眼:“我与南田课长是旧识。我只是说了我的分析,南田课长自有主见,又怎么会被我左右。”顿了顿,明诚继续说道,“汪处长,明诚斗胆求你一件事。汪处长你功夫高深,人又美,手下又有不少人,先生是一介书生文人,希望您能多照应点先生。”这番示软的话,汪曼春显然很受用。   “阿诚,我很想知道,如果师哥和南田课长有一个人要死,你说是哪一个?”汪曼春压低了声音。   明诚干脆装傻:“先生和南田课长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汪曼春也不生气:“阿诚,……”她还想说点什么,被刚刚赶到的明楼打断了:“我来晚了,阿诚,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惹汪小姐生气了”   汪曼春赶紧做好人:“哪里,我们聊了一些关于明月的话题,明月不仅和明镜长得神似,和师哥也有几分像,看来注定是明家的人。”   言语中的委屈和不甘,让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十分怜惜。   汪曼春看着额头上沁着汗的明楼从包里拿出丝绢:“晚了会,就晚了会吧,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明楼的头发有点乱,一如他的心。   在三年前第一次知道明月的存在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查,他不相信大姐会无缘无故地收养一个女孩子。   奈何大姐把这件事捂得太紧,他的人也找不出什么资料。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是在美国出生的。   那一段时间大姐的确在美国,还住了两个半月。   明楼怎么不知道汪曼春的意思,他笑得很真挚:“曼春啊,明月就是一个小丫头,大姐平时也是宠惯了的。”   汪曼春暗自嘟囔:“活该她一世无夫。”明楼有没有听见不知道,但是明诚却听得真真切切。他看到明月狠狠地瞪了汪曼春一眼:“大哥,我先带明月回去吧。”   明楼点点头:“跟大姐说,我晚些回家。”   大姐今天身体不舒服,明诚就去教会唱诗班接明月。   一路上,明月就没安静过,一直在说唱诗班的事。   明诚一边听着,一边开车:“你没有欺负苗苗吧。”   梁太太信基督耶稣,每周都去做礼拜,还让苗苗进了唱诗班。   “呃,没有。就是多了一个小弟挺麻烦的。”明月摇摇头,“又不会打架,又不会吵架,每次还得我去救驾。”   明诚被逗笑了:“那你是挺辛苦的。”   明月点点头:“不过,当姐姐挺开心的。你跟大伯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   明诚把刹车当油门踩了下去,车子熄火了。   “怎么不让明台叔叔生一个,”掩饰自己的尴尬,明诚转移话题。   明月双手托腮:“小叔叔说他要娶一个青衣哥哥,叔叔和哥哥都是男的,不能生小孩。”   明诚觉得明月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自己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明诚抱着明月走进大门看清那个和大姐谈话的女人时,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于曼丽?她怎么在这里。   因为王天风几天前让人给他和明楼送过一次新的潜伏人物名单。里面有四张照片,有一张就是于曼丽的。   明镜抬头看见明诚和明月进来:“明月,来,喊小姨。”   明月甜脆脆地喊了一声小姨。   于曼丽倒有些慌张了,她赶紧对明镜和明月笑了笑:“镜姐姐,这怎么可以啊。”   好吧,明诚知道自己糊涂了。   明镜拉着于曼丽的手:“小曼,你哥哥于老板已经不在了,有没有其他亲人,你的身份有难容于于家。当年要不是于老板借款周转,我恐怕要将这明家产业赔了一半。现在你又回来了,就把这当成你的家吧”   明诚觉得还是要把大哥晚回来的话跟大姐说了吧:“大姐,大哥说……”   明镜瞟了明诚一眼:“阿诚啊,麻烦你跑一趟,告诉明楼今天晚上五点以前不到家,就不用回来了。”   明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哦了一声,把手里的冰糖葫芦交给明月,转身出了门。   明楼和汪曼春相约今天一起去看场电影,然后去吃一个简单的晚餐。   看完电影,时间已经到了3点一刻,这是明楼回国以后,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出行。这场在汪曼春看来颇为浪漫的事情,明楼却有着自己的意思。他要去的餐馆是明台歇脚的地方。   没办法掐指算来,离港大放假还有几天,明镜再怎么宠着明台,但是毕竟还是大姐,若明台荒了学业,只怕还是会被扒掉一层皮。   不过,为了不引起明台的疑心,明楼不过是来一场偶然出现罢了。   放心,明台一定会躲着他的。   在明诚出现之前,汪曼春确定自己占据了明楼的大部分注意力,然而当明诚出现在门口时,本来背对着门的明楼立刻就发现了:“阿诚。”   “先生。”明诚温柔恭敬。他立身于明楼的右侧,“大姐说,今天晚上家中有客人,请先生五点以前到家。”   “客人?”明楼看着明诚。   明诚没有停顿,接道:“远亲。”   汪曼春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这只怕是你大姐的借口吧。阿诚,客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明诚对着汪曼春点了一下头,算是行了一个礼:“是大姐故人的妹妹。”   明楼看着汪曼春撅起的嘴唇,伸手拉住汪曼春抠着桌布的手指:“曼春,看来我们只能改在下次了。”   汪曼春一个是爱苦了这个师哥,一个也是要给师哥一个好印象:“我知道,反正晚上我还有几个人要排查,你回去吧。”   明楼对着明诚吩咐了一句:“阿诚,我们相送曼春回76号。”      ☆、第七章(原六 修)   第七章   于曼丽住进了明公馆,对于明楼和明诚来说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明楼再一次问候了王天风的祖宗,明诚当然一字不改照着原话发了过去。   他们心知肚明这根本跟王天风没有关系,但是总要找个人来疏散一下自己的不快。   家里有个于曼丽,汪曼春这几天又缠着明楼,甚至上班的时候搞突袭,自己又处于南田洋子的考察期。   两个人能有那么一丁点独处时间,都只能简述几句任务。   明台给大姐来过几封信,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大姐的思念。   也挺难为明台的,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回家。大姐回信的时候提到了于曼丽,明台却没有什么表示,这一点倒也不出乎明楼的意料。   倒是王天风的平静让明楼有点意外。   也许于曼丽没过过多少普通人心里面的好日子,又或许寄人篱下,总是有些不适应,什么脏活累活都恨不得抢过来干。弄得阿香和其他几个长工帮佣都不知道是接受好还是拒绝好。最后阿香表示抗议,在这么下去,她就要失业回乡下去了。   大姐本来想着要把曼丽送到教会的女子学堂去上学,19岁的年纪正值花季,最该做的就是学学外面的东西。   但是于曼丽婉拒了,说是也认得字,自己看书就好了。   阿香难得有个年纪和自己差的不多女孩作伴,就常常找于曼丽聊天,教她女工,还有化妆。于曼丽本身底子就好,这一装扮更是我见犹怜,穿上旗袍更是惊艳,让人眼前一亮,在明家的一场小众酒会上一亮相,就赢得了一个瓷美人的名号。   明楼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大哥脾气有点躁,据说为了掩护于曼丽和明台,上次和自己接头的服务生牺牲了。   明台第一次做领导,难免有点唯我独尊,以至于错失了最佳时机,只是伤到了目标人的腿。   明诚想着能不能煮一些清热败火的茶,给明楼消消心火。   明诚刚收拾完明楼摔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地上的碎瓷也收拾干净了,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王天风骂到了人猿祖先。   明楼当然和汪曼春去较劲了。   一抬头,他就看见了南田洋子。   今天的南田换下了一身军装,一袭浅色长裙,花沿边的帽子,到让她有了几分女人味。   “明长官出去了。”明诚对着南田笑了笑。   南田课长也笑了笑:“阿诚先生似乎忘了,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明诚想了想:“看来我要请南田课长喝杯咖啡了。”   “咖啡就不必了,倒不如阿诚先生请我吃些这里的小吃。”南田笑得时候多少少了一些戾气。   接近中午,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明诚和南田洋子并排走着。他们之间并不交谈,就像陌生人一样。   两个人在馄饨摊子坐下。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认识明诚的,不问他直接上了两大碗。   南田来上海这么久倒真得没有上过这种地方吃东西,试探着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明诚也有些感慨,时光如梭,转眼老人的花白头发,现在全白了,剪短了,硬渣渣地像一根根断刺。   那一年,明台放学,吵着要到着老摊上吃点东西才回去,明诚拗不过,就同意了。   明楼也很喜欢这家的东西,那时候老人还卖豆浆油条包子什么的。   然后,就在不远处的那条弄堂里,他杀了此生的第一个人。   明台为了等他去找那一闪而过的大哥,一直等到天□□,还是老人给送回去的。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明台,明镜把刚刚醒的他骂了一顿,又把明楼打了三四鞭子。   “阿诚先生,你在想什么?”南田洋子问他。   “一些旧事。”明诚喝了一口汤。   当明诚吃下第二个馄饨的时候,来了四个拉车子,后来又来了两个庄稼汉。他们和老人热情地打着招呼,老人给他们每人上了一碗馄饨。   “阿诚,你真是我的贵人啊。”老人打趣他,“这位是……”   “同僚。”明诚接道,“阿伯,这两年身体还好吧。”   老人点点头:“还好,就是人老了手脚慢了,你要常来坐坐。”   “他们常来吗?”明诚指那六个人。   “哎呀,做生意嘛,哪记得住那么多的人,笑脸迎人总是没有错的。”老人又给明诚添了两个,“娃子,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瘦,多吃两个。姑娘,你要不要?”   南田微笑着摇摇,没有说话。   老人用水瓢敲敲空了的水桶,对明诚说:“你帮我看着,我去拿些水来。”   明诚点头同意。   老人前脚走,后来的几个人就站了起来。   明诚和南田两个久经事故的人怎么看不出什么。   明诚的手腕一抖,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汤泼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脸上。   那个人被馄饨汤眯了眼睛退后了两步。庄稼汉子抢了上来,手里都带着刀。奇怪地是他们朝着楼上看了一眼之后,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样,握了握手中的刀,朝着明诚扑过去。   由于馄饨担子位置比较偏,又是中午,竟然没有人过来。   电石火光之间,八个人斗成一团。   南田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她的狠辣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   在她踢掉一个人手中的匕首,从腰间拔出枪之后,那个人的一个简单词语让她的枪口有那个人的眉心划开,避过心脏,射进了肺叶。   可是,这一愣神,背后的人一刀袭来。   明诚一脚踹开纠缠自己的两个人,迅速地移到南田的背后,根本来不及想,一把握住了刀刃,对着那人的胸腹之间就是一脚。   鲜血顺着手腕滑进了衣袖里,将白色的衣袖染红。   南田的一枪打到了那个人的腹部,眼神中带着凌厉。   六个人,轻伤三人,重伤三人。明诚的脚下功夫不错,刚刚打斗中,踹断了一个人的肋骨。   不远处响起了巡查警察的口哨声,以及行人匆忙躲避的脚步和汽车的喇叭声。   明诚丢掉手中的刀子,看着南田:“南田课长,你没事吧。”   “别管我,去追!”南田洋子的脚踝好像在刚才的打斗中蹩了一下,走路有点跛。   “不行,我想送你回去。”明诚阻止了她   “去,把卖馄饨的老头抓来!”南田想到了什么对着警察局长,指着老头离开的方向。   “诶呦,我的摊子,我就指着这个过日子啊。”她话音未落,老头子就连哭带嚎地出现了。   明诚赶紧走过去,扶住老人:“阿伯,不着急。”他转头对南田洋子,“南田课长,我敢保证,这个老人跟他们没关系。”   南田洋子看看明诚,又看看老人:“阿诚先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她生硬的汉语音调,让老人抬抬眼睛:“你不是中国人?南田课长?阿诚,她是日本人?”。   明诚知道老人当年为了什么从东北背井离乡来到上海,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好点点头,但是马上开始解释:“不过……”   老人一把推开他,缓缓地跪倒地上:“我给日本人做了馄饨,我给日本人做了馄饨,孩他娘,娃子,我对不起你们啊……对不起你们啊……”他气急,操起掉到地上的擀面杖,就朝着南田冲了过去。   明诚拉住他:“阿伯!”   老人才注意到明诚的手受了伤,血都擦到了自己身上,再看看这一地狼藉:“这是救那个日本婆娘受的伤?我打死你这个卖国贼……”擀面杖狠狠地打在了明诚的背上,闷闷地声音让围观的人都觉得疼。   一开始,南田一直在看着他们,静静地看着,既不躲开,也不说话。她不动,一旁的警察局长也是老妖了,就站在那里让手下维护围观人的秩序。第二下,第三下,南田觉得应该不是假的了,她示意警察局长去制止一下。   “你个恶老头,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明秘书长可是明长官身边的红人,不要命了。”警察局长年纪也不小了,头发花白了,这话说得极其漂亮。   南田走过去,扶住明诚:“阿诚先生,你没事吧。”   “南田课长,这老人真的是无辜的。”明诚忍着疼说,“不要为难他。”   “阿诚先生,这位老先生反日情绪太高了……”南田有点为难。   “我不要你求她,我……”老人看到几步外的刚才明诚打掉的刀子,几步上前,捡起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刀,“小日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明诚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如果这不是个老人而是个年轻小伙子,他一定会直接一拳头打上去的。   没办法,明诚只能撕开了手上的血痂,让手上的伤口重新流出血来,然后用流血的手去按住老人的伤口:“打电话给医院啊!”   南田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锐的光,侧头对站在一边的警察局长说:“送医院。”   明诚看着老人被抬上救护车之后,终于放下了一颗心,看来南田以为找到了一条自己的弱点了,老人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危险。   “小心!”明诚看到了百货商店的窗玻璃上映出了对面房间里的影子。   一个人的影子,枪口应该是对准了南田洋子的。   “也该出现了吧。”坐在咖啡厅里的明楼看了一眼,面前小口咀嚼着食物的汪曼春,突然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汪曼春没有听清楚:“师哥,你在等什么?”   明楼笑得自在得意:“我让阿诚定了场电影,这个时候也该来接我们了。”   汪曼春听得心中一个激荡,本来以为今天的生日,师哥也就陪着喝喝咖啡就结束了,没想到师哥还记得上次夭折的电影之约。   匆匆忙忙的皮鞋声,一个年轻的警察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对着明楼一个敬礼:“明长官,南田课长让你马上去一趟医院。”整个咖啡馆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明楼心中一惊,神色却如常:“南田课长有说是什么事吗?”   警察看看汪曼春,又看看明楼直说无妨的表情:“明诚长官受伤了。”   明楼是真得惊道了,他站了起来,拿了椅背上的风衣。他不知道按照他的计划,明诚会受到什么样的伤,还要南田亲自吩咐他去。   汪曼春也站了起来,却对明诚的事有几分不悦。   警察给他让开了路:“明长官,车就在门口。”   用手指着警察的鼻子,明楼的声音有点不稳:“路上给我说清楚。”   就在明诚和南田将六个人打走之后,警察局长带着十几个警察赶到现场。   本来明诚只伤到了手,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颗子弹,明诚推开了南田,自己的胳膊上中了一枪,似乎伤到了骨头,有点严重。   这个是计划之外的。   好吧,被泼汤的那位是他们的人,估计撩起几个水泡,无法正常看东西几天,应该没什么大碍。   为了更快得到南田全部的合作意向,他和阿诚制定了一个危险的计划,以大疑换大信。   简而言之,就是阿诚需要短时间内引起南田最大的怀疑,然后找一个契机,将这种怀疑转变成信任。所以,在那六个人离去之际,南田想要追寻之时,明诚出言阻止了。   这和南田所知道的明诚不一样。阿诚做事一向是在所不惜,使命必达的。   然而,契机来的也太快了,前后不到十分钟。   想到阿诚是为南田受的伤,明楼就有些不快。汪曼春坐在明楼呃旁边,看着明楼阴晴不定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八章(原七 修) 作者有话要说:  呃,我发现我还是比较适合短一点,片段片段的,一写长了,我的懒癌就发作了,写不下去。实在没办法,就原创了一个人人物出来,希望可以继续写下去了。另外我觉得我把两个人写崩了,努力找感觉中……(我现在一点一点修,好无语,好想直接重开)   第八章   明诚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所以胳膊一包扎完毕,他就坐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南田再让人通知完明楼之后,说是有要务处理,就匆匆地走了。   一个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睡意渐生。   “阿诚。”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明楼不远处模糊的身影。   “先生。”就在他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   他看着明楼像纸片人一样,被风越吹越远,越吹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阿诚,阿诚……”大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明诚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大哥的身上怎么会有血?   “阿诚醒醒,醒醒。”是大哥的声音,刚才那个还是梦。   好多人的脚步声,还有车轱辘在滚动的声音。   阳光?不,那是灯光,有着一层又一层的晕,好刺眼,他眯起眼睛。   “那个医生呢?”是汪小姐的声音,她怎么来了。   “已经死了。被……”陌生的声音。   随着关门的声音,他听不到下文了。   “洗胃。”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右胳膊似乎被针刺中,有一丝冰凉的液体流进了血管里。   可是,他没有觉得难受。曾经的那次洗胃,难受地他再也不想死了。   “你的名字?”耳边有人低声地问他。   “明诚。”他回答。   “年龄?”那个声音继续。   “25.”他回答。   “和明家什么关系?”问   “……家人。”明诚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停顿。”问   “不知道。”答   “不知道什么?”   “像家人。”答   “明镜什么身份?”问   “大姐。”答   “做什么?”问   “生意。”答   “她是不是□□间谍?”问   “不知道。”答   “明台在哪里?”问   “港大。”答   “成绩怎么样?”问   “偏于理科,文科较差。”答   “明楼是谁?”问   “先生。”答   “为什么回来?”问   “因为汪芙蕖邀请。”答   “你为什么回来?”问   “因为先生回来。”答   “明月是谁的孩子。”问   沉默。   “明月是谁的孩子?”重复同一个问题。   沉默。   “注射。”似乎命令   右臂似乎被蚊虫叮咬。   “明月是谁的孩子?”第三次重复同一个问题。   “……”   “明月是谁的孩子?”第四次重复同一个问题。   “……我的”睡意越来越重。   “明楼最爱的人是谁?”问   “汪……曼……春……。”这是明诚陷入黑暗之前说得最后三个字。   明诚知道自己是不小心着了道了。不过,这种询问,对他来说早已经经历过了。   因为曾经无休无止噩梦,让他一次次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安眠药无论吃再多,他也无法入睡。然后,他直接把那一瓶都吃了,静静地等着死亡降临。   洗胃的管子将鼻腔里伸进去,注入液体,又从口腔里将液体抽出,犹如地狱里的酷刑,醒不过来,又睡不过去。   整个过程,因为无法入眠的噩梦,他一直清晰的感受着。最后,他不想死了,   显然,那些人为了掩饰自己做过什么,真的给他做了一次洗胃。   所以,这两天他的胃不是很舒服,早上的粥只吃了几口。   苏医生帮他查看了胳膊上的伤口,骨头已经基本长合了,但是皮肉伤依旧容易将血痂撕开。手上的血痂已经脱落了,露出了新长出来的微微发红的皮肉。   “你这么快就出院,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太累。”苏医生翻着病历卡,“这件事,我已经去找人查了,不过里面恐怕有日本人的意思。”   “日本人?”明诚穿好衣服,看着皱着眉头的苏医生。   “相信南田洋子应该是已经得到了你的询问结果。我去开出院证明。”苏医生想了想,又回了头,“南田那里没有什么动静,倒是汪曼春仿佛吃了一块蜜糖一样,对你大哥的态度是更加地柔情如蜜了。”   明诚想想汪曼春对明楼娇滴滴地说着话,又是依又是靠,还是不是地犹如林黛玉一般的嗔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呃,想着就有点恐怖。   到最后,明诚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那天帮他洗胃的大夫,应该是见过的。   就在回国第一次和明楼去接汪曼春,那个人和汪曼春擦肩而过,进了76号。   这个要不要告诉大哥呢……   “阿诚。”声音是大哥的,汪曼春却出现在了门口。   是了,每次明公馆里的人办理出院都是大哥办的。。   苏医生闪过门口两个人,拿着病历夹走了进来。   “过两天还要来复查一次。”苏医生不忌讳其他人。   “阿诚有什么问题吗?”明楼的臂弯里是阿诚的大衣,原来枪眼的地方似乎缝了什么花纹。   苏医生让明诚在病历夹上签了名字:“那倒没有,只是常规的复查。”   明楼将那只只放了少许衣物的皮箱提起来,对着苏医生道了一声再见。   汪曼春也是紧上几步,挽着明楼的胳膊。   苏医生拉住了明诚的胳膊:“一定要来!”   明诚皱起了眉:“很严重吗?”   “不是严重,是危险。”苏医生的回答让明诚沉默,“有些检查结果一定要说清楚。”   苏医生快气死了好不好,那个混进来的家伙,让他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这下子不知道明诚能不能接受。   明诚甩了甩手,苏医生放开了他,看着清瘦的背影,苏医生叹了一口气,探头看着明诚钻进窗外那辆熟悉的车子的驾驶位,又是一阵摇头。   一路上,车子里的气氛有点压抑,明诚有着心事,坐得笔直,不想说话,专注得开着车子。   汪曼春靠着明楼的肩膀,匀细的呼吸声从她的秀气玲珑的鼻子里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再怎么计划着、监视着师哥的一举一动,再怎么把他列入怀疑名单,却依然只能在他的身边安然入睡。   明楼只是闭了一会眼睛,就又睁开了,那双眼睛像是鹰鹫的一般,死死地盯着明诚的后脑勺,仿佛要将他的脑壳啄开,看看那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静地车子开在嘈杂的街市,透着诡异的感觉。明诚好像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没有在意。   他们送汪曼春回了家。   明楼看着明诚:“苏医生,要检查什么?”   明诚哪里知道啊,老实回答:“不知道。你也知道,老苏就那么神神道道的。”   后座没有人接话,明诚看了一眼后视镜:明楼正合着双眼,微微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明镜让阿香添了几个菜,自己站在门口接着。   看到明诚从驾驶位上下来,对着明诚嗔怪:“你刚出院,他自己就不能开吗?”   “大姐,你就别怪大哥了,我住院这三天,大哥一个人挺累的。”明诚赶紧接着。   大姐从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你就向着他吧。”   明楼应该是没有听见两个人说了什么,只是问了一句:“大姐,胃好点了吗?”   这两天,又降了温,明镜胃寒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无暇照顾明月,就把孩子送到唱诗班去学学唱歌了   明镜白了明楼一眼:“又去见汪曼春了。”   “公事,只谈了公事。”明楼赶紧说明。   “镜姐姐。”于曼丽站在窗台上,看着他们。这几日她和外界接触多了,又和阿香在一起进出,胆子也大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来。   “明台有消息吗?”明镜拉着明诚,“都一个星期没有消息了。”   明诚哪里知道,他这三天都在医院里呆到快长蘑菇了。   明楼也是昨天才知道,一个星期前,明台不知道怎么跟王天风杠上了,被王天风关了禁闭。   大姐挽着明诚的胳膊朝屋里走。   明楼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拎起了皮箱。   一顿午饭吃得很是平淡,明镜不时得地给曼丽和明诚夹着菜,一边又在担心明台吃不吃得习惯。   “大姐,明台应该是早习惯了吧。”明楼觉得大姐担心得多余。   明镜目光一凌:“怎么说话的,就是时间长了,才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瘦了。”   明诚注意到于曼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就说:“我吃饱了,去整理一下房间。”   明镜拉住他:“你房间干净着呢。”   明楼打了一个哈哈:“大姐,我房间不是还乱着吗?”   明镜用筷子打了明楼的胳膊:“全家就你最懒。”   于曼丽也站了起来:“镜姐姐,我也吃好了。”   明镜对着埋头吃饭的阿香道:“阿香啊,下午去陪曼丽置办些胭脂水粉的,年轻姑娘家就该漂漂亮亮的。”   又突然想起什么,她喊住要上楼的明楼:“阿诚……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姑娘来往密切?”   明楼用一分钟仔细想了想:“没有。”   明镜一边帮阿香将碗筷放到筐子里,一部头也不抬地继续说:“你再去问问他,如果真没有,大姐帮他物色一个。”   明楼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被抢走的感觉:“明诚应该……”   明镜抬起头瞅了明楼一眼:“应该什么应该,你一个做大哥的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你自己和汪曼春搅和在一起就算了,你也要把明诚带偏到哪里去!”   明楼马上赔笑:“大姐,您息怒,我去问,我这就去问。”话音未落,他就赶紧蹭蹭地朝楼上跑。   楼下传来大姐的声音:“你们都多大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家不成业不济,你们对得起谁啊……”   于曼丽和阿香一边一个地劝:“小姐,大少爷也是为国为家……”“镜姐姐,明楼大哥有自己的想法啊……”   三个女人真得可以整一出戏了。明楼叹了一口气。   推开自己的房门,明诚果然在这里。   “来了啊,说过多少遍了,衣服裤子分分开,我可不相信阿香就这么随便地堆在一起。还有啊,那些贵点的衣服就不要叫阿香洗,把这大衣都洗成什么德行。”明诚转过身抖着手里皱巴巴的大衣,又在床脚和床头柜之间搜出几根烟头了“别在床上抽烟了,又要给床单烧了一个窟窿的,还有啊,不想自己买烟可以差使别人啊,别老拿我的行不行。”   说实话,明诚不在家的日子里,明楼有点想念这种老妈子式唠叨。现在,他又觉得有点吵闹。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桩子一样,最后明诚让他让得心烦了:“你能到墙边上去吗?有点挡道。”   明楼往旁边挪了挪,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明诚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小东西的胆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他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小东西,那个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明公馆里的人都这么喊明诚。明诚在人多的时候,会怯懦地跟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像一只害怕自己靠得太近会被主人责骂的小动物。他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告诉那个小东西没有人可以叫他小东西,哪怕是关爱的,怜惜的。又一段时间,明诚会在别人再称呼他小东西的时候,告诉那个人他有名字,叫明诚。   明楼的明,诚实的诚。   只是明诚不知道知道,明楼总会在和同学提起明诚的时候说:“我家的那个小东西……”当然也会提起明台:“我家那个小混蛋……”。   “啊!”在把衣服挂到柜子里的架子上时,明诚动到了伤口,短促地□□了一声。   明楼赶紧拉住他没受伤的手:“把外套脱了,我看看伤口。”   明诚挣扎着:“我没事。”   “没什么事,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你这才几天就急着打电话要我接你出院。”明楼严厉地看着明诚。   “哦。”明诚知道明楼的脾气,随从的脱掉了外套。   毛织的背心更显得人清瘦。   明楼看着明诚胳膊处渗进衬衫的红色印记,轻轻帮他卷起了袖管。   “创口可能撕裂了,怎么不小心一点。”他一边拆着纱布,一边责备,“收拾不了就过两天呗。”   “没……”明诚还是想说没事,却被明楼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明诚只好安静地看着大哥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好:“大哥,你和汪曼春刚刚提到了什么酒会,是怎么回事?”   明楼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头也不抬:“阿诚啊,开车不专心会开到水沟里去的啊。”      ☆、第九章(原八 修)      第九章   明诚有点发烧。他对各类药都有轻微的敏感。   按照苏医生的说法就是明诚的身体有他自己防御系统,任何药物也许当时有用,但是这都是饮鸩止渴的方法,最终的结果都是会破坏平衡。   明镜让阿香煮了一点退烧的中药,药香在客厅里弥漫着。   明楼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他在看着一张照片,死人的照片。   这是他们的情报人员从一个垃圾桶里找到的,像是报社记者使用比较多的那种,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   他们将照片洗了出来。   照片上几个面目的严肃的人长成一排,似乎要遮挡什么。然而,摄影者找了一个刁钻的角度,仍然拍到了死者。   由于光线的缘故死者看不清容貌,但是依稀从他身上穿着看得出是一件和服。   死者可能是日本人,这就奇怪了。   最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日本人被暗杀啊。   嘶~恩……,明楼揉了揉额角,强压下脑子里那尖锐的嘶鸣。这当年留下的后遗症也太误事了,而且,最近犯的次数也有所就增加。   将照片点火烧了,明楼刚扶着桌子站起来,明诚就推门进来。   “大哥,你在烧什么?”明诚单手拿着药和水杯,使劲嗅了嗅空气中味道,“有点烧焦的味道。”   明楼又坐了回去:“你来做什么?不好好躺着。”   明诚笑了笑,眼角有些笑纹:“过来看看,每一次一煮这种药,大哥就会不舒服。”   “还不都是你害的。”明楼用手对着明诚点了点,徉怒。   明诚把手里东西递给明楼,转身关上了门:“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明楼上扬了嘴角,对他的疑问觉得莫名舒心:“阿诚,你过来。”   明诚走得近些,两个人隔着书桌,相互望着。明诚最后忍不住噗得笑了出来。   旧时,明诚初到明家,明楼将他带到了书房,毕竟也是第一次教别人,两个人在书桌的两端看着同一本书,害得明诚以为那些字本来就是倒着。   明楼问他:“你笑什么?”   “旧事。”明诚可不想和大哥说自己当年的糗事。   明楼也是想到了些什么一般:“那时候,你比书桌高不了多少,我以为你最多就长到阿香那么高。”   明诚扬了扬眉:“你就对自己的眼光这么没自信啊。”   明楼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很后悔:“唉,我当初怎么就把你给领回家了。”   “阿诚哥,你的药好了,要我端上来吗?”阿香在楼下喊着。   明诚赶紧开门对阿香摆手:“别,大哥对这药过敏,我等一会儿去喝!”   明楼催他:“赶紧关门。这书房可是隔音最好的一间了,她都给喊穿了,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明诚走了回去,到想起了一件事:“我看阿香在帮大姐收拾东西,又要去看明台?这个一个月不到看两回?”   “这一次只是去送点东西。明台是不可能回去,已经安排人说他到国外去了。”明楼想起了自己上次平白无故挨的鞭子,“人还是你来安排吧,细致一点,不要让大姐发现了。”   明诚咬着食指中节沉思了一下:“大姐这两个月跑得有些勤,怕是会引起怀疑。”   明楼点了点头:“这样,你这两天多让人注意些,一有问题如果来不及商量可以自行动手。”   明诚刚张嘴还没出声,明楼赶紧补充道:“前提不能伤害你自己啊,要不然,缺胳膊少腿的,谁来开车做饭洗大衣。”   “行。”明诚推开门,出门,关上。   门在明楼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又打开了,明诚把门只开出了一条缝:“大哥,我问你一件事。”   明楼直接从位子走出来,瞅了瞅门缝里的那只眼睛,神情漠然,哐直接把门关上了。   明楼知道明诚要问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最好自己先弄明白再交代给阿诚。   因为他依稀辨认出了那个死者所穿的和服熊前的图案。   那是日本人的家纹,这个图案和当年的日本兵纹在身上的一模一样。   明诚下楼的时候,于曼丽进门。她今天一身绛色绣花旗袍,勾勒的凹凸有致,自带少女的甜美和性感。   “明诚先生。”于曼丽的声音轻轻地,眼神里带着几分胆怯,“刚刚有位先生送来了一张请柬,是给你的。”   明诚接过那张请柬,封面是烫金的“请柬”,墨香气从纸页间散出来,莫名觉得安神。   明诚正反两面都看了看,虽然是依着原样折好的,那条捆扎的丝线折痕也对的上,可是那个打的蝴蝶结两条长尾长短有点偏差。   装作不知道,明诚扯开丝线,入眼便见黑墨写着的“明诚”二字。字体苍劲,犹如盘根错节的古木树藤,旁边画着一朵四瓣梅花。   一只手伸过来从他和于曼丽之间抽走了请柬。   明诚回头看见明楼正皱眉,问道:“大哥,怎么了?”   “这都送到家里来。”明楼看着请柬上署名,“武田雄……”   “?”明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掩饰过去了“日本人?”   “一个医生,昨天的欢迎会名单里的一个名字。”明楼把请柬还给明诚,“我去打个电话帮你推了。”   “等等。”明诚喊住了明楼,“我想,我还是去吧,人家指名道姓的找我,今天见不到,明天还是要见到的。”   明楼问旁边的于曼丽:“曼丽,送信的什么样子?”   于曼丽仔细地回忆着:“是司机把信递给我的。车子里还坐着一个,立着衣领,压低了帽子,看不出来什么样子。不过我听到司机喊他阿亚先生。”   明诚看着请柬,想起了那个和服的男人。   “阿诚?阿诚。阿诚!”收拾桌子的明楼发现明诚在发呆,“在想什么?”   明诚回神:“大哥……”   见他欲言又止,明楼摆手让他不要说话:“去开车。”   明诚点点头。   明楼坐在后座,明诚开着车。他们在去酒会的路上。   “阿诚,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武田雄。”明楼直截了当地问他。   “也许吧。”明诚回答很简单。   “什么时候?”   “在遇到大哥之前。”   “真的?”   “真的。”   “阿诚,你不要骗我。在这场漩涡中,只有你我可以相互倚靠。”   “大哥,我怎么会骗你呢”   “那么,那天大雨,你没有直接回明公馆,你去哪了?”   “我去了一趟孤儿院。”   “为什么会去哪里?那里只剩一片废墟了。”   “大哥,如果当初我没有被桂姨领走,我们会遇见吗?”   “阿诚……”明楼没有说完,车子已经到了酒会门口,一个侍应生来开车门。   “阿诚,把车子交给他们吧,你跟我一起进去。”明楼转身看着发动起车子的明诚。   “好的,先生。”明诚拿起了公文包。   酒会已经开始。   汪曼春一袭蕾丝白裙,端着酒杯走到了明楼身边。   “师哥,你来晚了。”她略带娇嗔,双眸含露。   明诚当然要识趣地离开,不远处的梁仲春满面春风与人谈笑风生。   南田还没有出现,也许正和今天酒会的主角在一起。   “你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明诚回过头,这个人穿着崭新的军装,没有带帽子,面净无须,目光无害而温柔。   “是你?”他的笑容温和,从旁边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明诚。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明诚礼貌地解释,“我们没有见过。”   “阿诚,”明楼趁着汪曼春上洗手间的时间,四周环顾,却发现明诚被人阻拦住了。   “先生。”明诚毕恭毕敬地往旁边靠了靠。   “武田雄。”那个人先自我介绍起来,“一名医生。可以叫我阿亚。”   武田雄?明诚和明楼都惊了一下。他们暂时不明白为什么在上一个武田雄死了之后,这个人还敢开一个不小的欢迎酒会。   “明楼,为政府做事。这是我的私人秘书啊诚。”明楼介绍了身边的明诚。   可是,武田雄并不理会他,而是继续看着明诚。   “先生,我先到梁科长那边去。”明诚低声地对明楼说。他和阿亚有过接触,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异常,看来这个人不简单。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露出马脚,干脆就离开。   “明诚先生,请等一下,难道你不记得了,我们见过的。”武田雄挡住了他的去路。   ”武田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明诚带着笑容,手指却有些僵硬。   ”呃,我不会认错的,就在前台登记的时候,只不过当时看见明诚先生在忙,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我以为明诚先生看见我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炸弹,炸明诚脑子嗡嗡直响。   这么纯粹的胡说八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明楼也有些疑惑,但是他不露声色地说:“武田先生,什么时候到得上海?”   “时间不久,半个月前我刚到上海,在码头遇到了明诚先生。”武田雄用握着酒杯的手指了指明诚,“那件风衣很适合你。扔了太可惜,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我送还给你。”   风衣?   明诚看了一眼明楼,天哪,那是他们刚刚接手上海经济的时候。这武田雄何止回来半个月。   当时,明诚委托的人帮助两个学生离开上海去延安,跟日本人打了起来,明诚以去码头看货为理由在暗处保护,还和两人发生了一场恶斗,几个路人被挟持。只不过,警察局长确实处理成了一场人质挟持事件。   “看出来,明诚先生想起来了。”武田雄对着明诚举了一下杯子,“我敬你一杯,救命之恩。”   明楼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但是就算多余他也只能硬杠在那里,因为他觉得不安:”那武田先生怕是认错了,阿诚半个月前因病休息,出门甚少。“   ”哦,那真是有缘了啊,出门甚少还能遇见。“武田雄满面喜色,始终认定了明诚。   明楼决定既然对方如此死乞白赖地扒上明诚,不如就做一个机会来试探:”既然武田先生这么看重明诚,不如改天我们一起吃一顿晚饭,也好看看上海。“   明诚当然知道明楼的想法,也正好可以解决心中的疑问便接着话题:“我来安排餐厅吧。”   武田雄不看明楼,而是对着明诚说道:“荣幸之至。”   这弄得明诚和明楼都尴尬不已。      ☆、第十章(原九 修)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春节,明镜说要去苏州买一些好的布料儿,给明家的三个女人都置办件旗袍。   虽然明楼觉得就阿香那体型,还是比较适合扯布做一件花袄,但是不想扫了大姐的兴,也没说什么。   明镜问过明楼关于明诚现在的是怎么想的。明楼含糊其辞地糊弄着。   当明诚把那张模糊的照片放到了明楼的面前的时候,明楼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不受控制了。   他明明已经毁了底片,又把照片给烧掉了。   明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这是什么?”   “这是小报社拍得一张照片。”明诚把给明楼带来了一点红酒。   “谁给你的?”明楼接过酒杯。   “我们自己人。”明诚地眼角有笑纹,“只有一张照片,没有底片。”   明诚看着明楼沉思的表情:“大哥,你知道这件事吧。”   明楼摇晃着手里的红酒,那魅惑的红色,让他有点儿失神:“知道。只是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一时间没有拿定主意,你身体又不是很好。”   明诚点点头。   明楼抿了一口酒:“那个武田雄,实在不行看看苏医生那边有没有人可以接触,你不可以冒险。”   明楼对男女□□的启蒙人是汪曼春。   懵懂的爱情在一个午后微醺的日光中,被汪曼春一个露水一般的亲吻唤醒,带着一片淡粉的色彩。   他为什么回想起这些。   这个有什么联系吗?   味道?奇怪的味道。   “阿诚,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明楼敏锐地发现了那股味道来自于明诚的身上。   明诚被大哥那怪异的表情吓住了,连忙举起衣袖嗅了嗅:“没有啊。大哥,你怎么了?”放下手,他便看见明楼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里的酒杯倾斜着,杯中的红酒流出来,流到了桌面上,染红了那一沓空白的宣纸。   明家书房的书桌上中有一沓上好的宣纸,明家的孩子启蒙时最先学得就是怎么握毛笔。明楼也握着他的手,交过他毛笔字:笔正才能写的出一个好的人字。   明楼伸手制止了他:“别过来。”失去了扶持的酒杯顺着明楼松手时的力道,沿着书桌面,咕咕地滚到了地上,红酒从杯口泼出来,沁进了地毯里,“你出去拿药,叫阿香来吧”   “好,”明诚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很快地出了书房门。   清瘦的背影让明楼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胆怯的孩子,被自己的头疼发作惊吓地不清地孩子。   那时候,他参加学生□□,被巡警用棍子打中了头,脑子里有淤血,发作起来比现在更是过犹不及。也许是年岁长了,忍耐力提高了也说不定。苏医生跟大姐说他脑子里的淤血位置特殊,只有等它自己消融的时候,而且随时会因为以后血管脆弱随时会死的时候,大姐梨花带雨地趴在这个长辈的怀里对他一通指责。   他没有告诉大姐他当时只是被一个身影分了神。   那是小小的阿城和另一个孩子在一起,他们相互看着,相互分享着那被保留下的食物,那种释然的笑容,是明诚到明家从未有过的。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犹如一只小鼠,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偷走了谁的幸福。   “大哥?”明诚把药递给明楼后,正要把水递过去的时候,明楼已经把药丢进嘴里,拼了命一般地狠狠咀嚼着,然后费力地咽了下去。   “阿诚哥,你要不要去加件衣服,这样又要生病了。”阿香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急的直跺脚,“我们先把先生送到卧室吧,我先照顾着。”   明诚刚刚脱了外套,直接到后面用进水将自己从头淋到了脚,随便擦擦,穿了一身里衣,就急着给明楼找药。   明诚明白自己现在可不能在生病了,家事也好,国事也好,因为他之前的生病,错失不少消息。   阿香个子虽然略显娇小,但是力气却不小,明诚不敢靠太近,她咬着牙硬是把明楼半扶半拖地弄进了卧室,对着明诚做了一个交给我,赶快去换衣服的眼神。   回到自己的房间,明诚的目光就被放在一旁的那件大衣吸引了。   这件大衣是中午帮明楼买饭的时候,武田雄给他的。   干净整洁,看不出来它曾经被扔在了一片泥泞之中。   武田雄殷勤地将大衣递给他:“明诚先生,鄙人一片赤诚,想要和明诚先生结交,明诚先生如此不耐,是不是看不起我?”   明诚真想把手里的炒饭糊上那张笑脸。   实在拗不过,又想着从早上就饿着肚子明楼,明诚为了能早点把他打发走,就穿上了。   “每个人都称赞明楼先生的成熟稳重,才华横溢。我却只看见明诚先生的……什么来着……哦,风姿绰约,当真是清隽。”武田雄抓住了腰带的两端,那动作几乎就是把明诚圈在了怀里。   系上腰带,武田雄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明诚:“明诚先生,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像一口深井,再深也能倒出人影。”   明诚礼貌地想了想,武田雄刚才的动作让他很不自在:“武田先生过誉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武田雄让开了一条路,就在明诚和他擦肩而过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等一等,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件大衣啊,至少这么一件衣服够穷人忙活上数月的。”   难道,这件大衣上有什么蹊跷?   明诚刚刚拿起大衣,就听到阿香的一声尖叫,接着是重物落地声音。推开房门,明诚就看见了裹着被子掉下来的阿香。   什么情况?   虽然仗着多年来的摸打滚爬,阿香落地的时候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在被甩下来之前,她的脚已经撇了一下了,要不然别说是现在的明楼,就是神思晴明的明楼也逮不住她。   明诚拉过阿香,看着明楼从楼梯上踉踉跄跄地走下来。   那双眼睛竟然是赤红色的,脖颈上青筋暴起,这根本就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明诚知道,明楼自从明锐东去世,大姐被汽车差点撞死开始就可他一样没有安全感,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除了明镜,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当成危险。阿香刚刚就是这种情况。   阿香撇撇嘴:“阿诚哥,看来只能用来老法子了。”   明诚知道只有这样了。   他走出了房门,站在了明楼面前。   就像之前两次一样,他又一次一个人站在了明楼的面前。   第一次,他几乎死去。第二次,他……   明楼觉得眼前有一个人影,很熟悉,他想要抓住它,问问它是谁,这里是哪里,它想要干什么。   大姐呢,为什么大姐不在,血,到处都是血,大姐是不是死了。   是不是它害死了大姐。   它害死了大姐。   为什么要害死大姐!   明诚看着他扑过来,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想要空凭着一身的力气来制服对手。   闪过去,明诚眼疾手快把桌上果盘里的刀甩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明楼显然没有注意到那把刀,他只想盯住眼前的影子,不想让他跑了。   “阿香,快一点!”明楼冲着屋里找弄着药品的阿香。   手忙脚乱地拧开瓶子,在手帕上倒上适量麻醉药,阿香也是满头大汗:“阿诚哥,想办法吸引先生的注意力!”   明诚找到角度,在明楼再一次扑过来的时候,站定不动。他被明楼一下子整个人压到了沙发上,根本无法动弹。   先生啊,都说过了稳重不代表体重啊。   抓住了,你是谁?为什么你哭了?   阿香从沙发背后突然出现,用手帕向上捂住了明楼的口鼻。   面对这突然地袭击,明楼的反应也不慢,他迅速抬起身体。   就在他抬起的瞬间,明诚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向自己收紧。   药效很快,明楼停止了挣扎,整个人重重地落到了明诚身上。   阿香精神一松整个人跪倒了 :“阿诚哥,先生这也太吓人了。”那么高的地方,差点没摔坏脸。   阿诚也好不到哪里,他现在冷得发抖。   阿香撑着爬起来:“阿诚哥,就让先生睡你房吧。”   两个人将明楼拖到明诚的床上也是累得够呛。   “我发誓,后面的一个月,绝对不买猪肉!”阿香咬牙切齿。   明诚噗地笑了。   阿香也笑了。她最喜欢看阿诚哥笑了。      ☆、第十一章(原10 修)   第十一章   明诚去教堂的唱诗班接明月。   唱诗班的孩子看见他一个个围上去,明月很自豪地介绍着:“这个是我二叔,明诚。”   苗苗认出了他喊了一声:“叔叔。”   唱诗班中苗苗的年纪最小,个子最矮。他跑上去抱着明诚的大腿就不撒手。   明月急了,掰他的手指:“不准你抱我爸爸。”   苗苗也着急,开始哭:“叔叔,我现在抱紧你的大腿了,你能不能不要为难我爸爸。”   明诚觉得无言以对,梁仲春都在小孩子面前说了什么。   “怎么了?”明诚蹲下来,擦了擦苗苗脸上的眼泪。   “他爸爸昨天和他妈妈吵架了,还打了他妈妈。”明月接到,怎么听着有点幸灾乐祸。   “叔叔,爸爸说有人要他找到叔叔,才可以有活路。你去找爸爸,让他不要骂妈妈。”苗苗一边哭,一边拉着明诚的手朝外面走。   这时,一旁收拾乐谱的修女走过来:“明诚先生,请你们安静一点。”   “苗苗,回家了。”一个温婉的穿着旗袍的女人跑进来。   “梁太太,如果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明诚很诚恳的说着。   梁太太一边说着好,一边抱着苗苗朝外边走。   明诚抱住明月:“小丫头,怎么不高兴啊?”   明月噘着嘴:“我以后可不要这样的孩子。”   “啊?”明诚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梁苗苗,就是个小哭包,动不动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么大了连抱大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明月一脸的不屑。   “那你知道?”明诚挑挑眉逗她。   “抱大腿……就像明台叔叔和妈妈的关系一样。”明月得意洋洋。   “谁教你的?”明诚已经开始在心里诅咒明台了。   “大伯啊。”明月玩着明诚的大衣领。   呃,明台,我错怪你了。   (阿秋,明台打了一个喷嚏,昨天差一点就偷袭成功了,再接再厉。那个谁,把中药包给我拿过来。)   车子拐了角,明诚在后视镜看见明月一直在回头望着后窗:“怎么了?”   “爸爸,少了一个人。”明月又低着头掰着手指,“一个经常穿蓝衣服的哥哥不在。”   “是你们唱诗班的?”明诚宠溺地笑着问。   明月站起来,趴到两个前座中间:“不是,是那些乞讨的孩子,我昨天还给过他包子。”   “可能是到别处去了吧。”明诚随口回答,“坐回去,这样太危险。”   明月失望地“哦”了一声,坐了会去。   她望着车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乞童:“爸爸,他们为什么要乞讨?”   明诚目光看向车子的正前方:“因为他们要活下去。”   “咦?”明月觉得自己被硌疼了,伸手在沙发垫子里摸出来一支管状的东西,是一支还未使用的口红。   偷偷地望了一眼后视镜,明诚并没有看向她。   拧开盖子,鲜艳的红色,让明月觉得好喜欢。那些电影明星可是用的这种颜色,好漂亮的。   她躲在椅子背后,用唇膏对准自己的嘴唇描着。不过,明诚因为突然出现行人来了一个急刹车,她就给座椅后背来了一个亲密吻。   所以,当阿香看到涂了个一嘴鲜血地明月的时候,几乎是惊吓到了。   (汪曼春:老娘之前买的口红哪去了?众人:我真得没拿啊。)   阿香带着明月到浴室去打理了,于曼丽则还在厨房里呆着。   这两天于曼丽以找工作为由,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转悠。   明楼今天是请了假的,没有平日里穿得那么正式和严肃。   “我去医院了。”明诚先开了口。不用猜,阿香一定在明楼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把昨天的事情说了。   “见到武田雄了?”明楼放下手里水杯,翘着二郎腿,抬头看着明诚。   “没有,苏医生也对他的上班时间并不了解,但是说是今天的手术安排上有他的名字。”明诚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大衣他最终还是丢进灶膛里烧了,弥漫厨房的织物焦糊味道沁进了饭菜里,于曼丽连筷子都没动就皱着眉头出门了。   临出门前,阿香还跑到厨房里一阵扒拉。一无所获的阿香一大清早一边倒着灰,一边指桑骂槐地说着不远处的那条大狗。   明楼看着他强装若无其事的在那里喝汤:“阿诚啊,你别装了,一眼就看出来你干的。”   明诚装傻:“我哪有。”   又好像是想起了,明楼说道:“你说,我们手下面的那些人,多少姓共,多少姓……”   “只要他们姓中华就行。”明诚看着明楼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亮可鉴人的粥,“要不,我给你下点面。”   明楼若有所思:“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医生,来中国,来上海都是有目的的。”然后,他话题一转,“阿诚,你有心事啊。”   明诚抿了一口水:“大哥,黎叔要求和你见面。另外,苏医生收到另一根线要求联络的讯息。”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报纸。   “另一根线?哪一边的?”明楼打开明诚递过来的报纸。   上面是一则简单的招女工的启示。这种联系方式,那一边都用过。   “一条全是女人的线?”明楼嘴角带了一点笑意,“而且这联络方式有点旧了,说明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   明诚端着杯子:“黎叔也就是想谈一下这条线的事。”   “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招工的纺织厂倒也不小,厂长是一个和我们大姐一样,是女人,厉害。”明诚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又拿起那把缺了口的刀,小心地削着。   “女人怎么了,我们家大姐可是一片天啊。”明楼还从来没见过明诚这么细致的削皮。   明诚对食物并不挑剔。两个人在国外,每一次野外生存,他几乎都被明诚的各项技能惊吓到。   最恐怖的一次是他看见明诚直接生吃过老鼠肉,还好心给他留了一份烤熟的,知道真相的明楼恶心到第二天的饭都没吃得下。   明楼示意他坐下:“大姐这两天跟那边联系得太紧了,怕是要出什么问题。”   明诚压低了声音:“就现在来说,大姐的身份不仅仅是红色资本家那么简单。”   “我们家的的大姐和小少爷,一个傲气,一个乖张,都是不怕惹事的主啊……”明楼一声感叹。   “大哥,武田那边要我们派几个人盯着吗?”明诚将削好的苹果皮又裹在了果肉上。   “不用,医院那边苏医生应该会安排的。”明楼和苏医生并没有上下级的从属关系。苏医生是苏联那边派出来,主要负责情报收集,不参加国共任何党派的行动。   “哒哒……”一阵欢快地脚步声,头发上还带着水珠的明月跑了出来,和蹲下来的明诚撞了一个满怀。   明楼拿起果盘里明诚削好的苹果,拎起苹果皮的一段,轻轻旋转着。   分离出的果肉因为水分而闪着银亮的光。   明月被眼前这奇异的一幕逗得好奇,倚在阿诚怀里咯咯直笑着,小手一伸,抢下去了皮的苹果:“谢谢大叔叔。”   明诚“哎”了半声就被明楼瞪回去了。明楼摸着明月的小脑袋:“不用谢,明月真乖。”   明诚要不是明月在怀里,真想把明楼削一圈。   其实真的少了一个孩子:   我叫二憨,为什么叫二憨,我不知道,老李他们都这么喊我。   我们在这一带乞讨,钱都交给老李。   我今年十四了,不认识字。弟弟妹妹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说是跟我一起讨不到钱,还会被那些老爷夫人骂。   老李说等两年就把我送去码头卖力气,说我白吃他的饭。   我是哑巴,他们说我脑子有点问题。   我才没有问题呢。   那天,我刚刚和一只大狗闹到了院子里,就听见二赖子跟老李说什么悄悄话。   悄悄话,我看着大狗那双眼睛,又黑又亮,也很好奇一样,就偷偷摸了过去。   “那是,一个孩子十个大洋,越小钱越多。”二赖子一边说着,一边晃着手里的那几块大洋。   老李眼睛似乎都要黏在上面了。   二赖子继续说道:“信不信随你啊,你要是不信,你就把小花带去试试呗。”   小花是妹妹,今年三岁。   老李点点头:“也对,这小丫头片子白吃我的饭,就算养大了,也不知道那天会跟那个野男人跑了,到头来我落得两边空,就这伤还是阿三那个丫头片子跑的时候挠的。”   阿三跑的那一年我刚刚遇见老李,一个长得不错的大哥哥连夜扯着阿三姐姐的手跑掉了。老李的脸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   二赖子继续说:“本来就是,叫你把那些孩子该打残的打残,那些小赤佬不好好做事还要吃那么多。”   大狗耐不住,叫了一声。   老李把我拎出来:“小混蛋,你都听到了什么,敢瞎搞,老子打死你,去烧饭去。”   二赖子一把搂住大狗的脖子:“这狗不错,晚上开顿赛神仙。”   大狗平时可温顺了,这会儿,对着二赖子的胳膊就是一口。   二赖子疼得哇哇直叫,大狗嗖地不见了。   老李操起一边的棍子就往我身上打:“你个白吃的,带一条狗回来祸害,跑,你还跑。”   我也跑了,在大街上四处游荡。   小花,小花要出什么事吗?   我坐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   我知道,因为我傻,我哑,我的爹妈把我丢在了大街上,我追着轿车跑了好远,摔倒了,他们走了。我看见了小花。   干干净净,白白的,小小的,盖着一条花被子,就被人放在了门口。   她也是被人丢掉的吧。我抱起小花。你是我妹妹,我照顾你。   我们在大街上乞讨,不知道为什么就要把钱给二赖子,后来给老李。   “爸爸,他的眼睛还奇怪哦?”我抬起头,是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   圆圆的,红红的小脸,阿花也是圆圆的,小小的。   她裹着一件大衣,应该是旁边那位给她擦鼻涕的先生的。   先生穿着西装,有点单薄,把手帕折好放在了口袋里。   他的手指细细长长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我饿了,他的手指上有一种甜甜的香气。   是松糕的味道。老李给阿三买过,阿三没吃给我们了。   “明月,他这是生了一种病,一出生就这样的。”先生的声音低低地,听着很舒服。   小女孩递给我一个包子。   有包子啦,我赶紧接过来,我要把这热乎乎的包子去给小花。   我飞快地跑着。   小花?我看见一个陌生的人抱着小花,小花一直在哭。   不要抢小花,不要抢小花,我直接冲了过去,把小花从那个人怀里抢了回来。   突然,我被什么打中了,那种力量集中在我的后背一点上,用力的推挤,迅速的穿过,我摔在了地上。   好疼,我流血了。我喊不出来,我怕,我哭了。   老李好像呆住了一样,然后他又踢了我一脚。   我看到老李跪在地上,又磕头,又说好话,就像他平时叫我们对那些老爷夫人做得一样。   我觉得天好像渐渐黑了。      ☆、第十二章(原11 修   “新的任务?”明诚推门进来的时候,明楼把手里纸条交给了他。   “交给明台?”看着纸条上和平时大相径庭的笔迹,明诚抬头看了一眼明楼。   明楼看着他:“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再说了,吃了我们明家这么多年的饭,怎么可以便宜给了那个疯子。”   明诚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担心总是难免:“如果,他们失败了呢?”   “那就只有我们亲自动手了。”明楼也有些摸不到地,虽然前几次任务明台完成的不错,但是就王天风的报告来说,抱怨成分也不少。明台也是从小被宠惯了的,难免有些我行我素。   明楼也无所谓,根据规矩,所有的人都知道毒蝎是毒蜂带出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是的,就算王天风威胁他说再不同意郭骑云的经费申请就把明台派到东北去,他也只是皱皱让明诚送去“慰问”电报。明楼知道,王天风对于自己的得意弟子是舍不得让他扮成贩夫走卒的。   要这要那,想当初,他们什么也没有,不能太骄纵了!   明诚手起纸条:“我们是否参加?”   明楼摇头:“不参加,我们只做我们的。这次就全交给明台,让他全部负责。总归要做的,既然进来了,我们也不可能每次都护得住他。”   明诚将纸条烧掉了。   明楼看着他:“你有心事。”   明诚点点头:“大哥,我想跟你说说阿亚的事吧。”   明楼往旁边让了让,让明诚坐下里。这两天明诚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明堂曾经让人去查过明诚的身世,不知道怎么就弄来一块玉,说是当年明诚被放到孤儿院门口时候脖子就只挂了这块玉。   玉,只剩半面,应该是人为的,切面光滑整齐,手工难以做到,但是普通人又没有这么好的玉料和切工。   更让人诧异的是明诚。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止血粉,只要碰到了他的血的伤口,可以根据伤的严重性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可以止住出血,并且结痂。   阿亚,是一个流浪的孩子,是明诚第一个用自己的血救回来的人。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罢了。   他偷了一个富家太太的钱,被下人打得脑袋都开了花。   饿了的明诚偷了桂姨的一块生肉,桂姨操起旁边的竹篾就是一下,快口在明诚伤痕累累的胳膊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红色的鲜血涌了出来,桂姨就好像没看见一样,又举起来,明诚吓得跑出去。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跑着跑着,明诚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个时候的阿亚快死了,奄奄一息,死死地握着明诚的脚踝。他是想活下去的,他好饿,好困。他几乎是发了狠地,一口咬在明诚的小腿上,微热的液体从喉管一直暖到胃里。   明诚整个人害怕地发抖,他使劲地蹬着腿,又用手推着那个“鬼”的头,最后鬼头上分不清是明诚的血还是他自己的了。   “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明诚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水果刀。水果刀卷了一处刃口,就像是唯一的无害之处。   阿亚常常会带东西给饿着肚子的明诚。他会爬上墙头,在那丛梅花的后面对明诚笑。有时候,桂姨会看到,就操起大扫帚,冲出院子去追他。   桂姨一个女人,阿亚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伙子了,有谁会想到他是来探望明诚的呢。那段时间,阿亚是巷子里有名的小流氓,据说专门偷看小媳妇洗澡。   直到有一天,那个墙头再也看不到阿亚,桂姨觉得那颗梅树越看越碍眼,就找人伐了。   再到后来,明诚离开了那里。   “你想说什么?”明楼已经知道明诚想要干什么了,“总之,不能冒险。”   “大哥,给我一个机会,我想知道,真的我想知道阿亚是不是还活着。”明诚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隐隐有泪光。   明楼看着他;“阿诚,我……明家对你好不好?”   明诚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明楼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呢?”   明诚有些倔强地摇摇头:“我做不到。”   明楼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也做不到,你要保护好自己。”   明诚神色暗了一下,果然,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吃饭了。”阿香在楼下喊着。   梁仲春的货卡住了,被明诚狠狠地宰了一笔。   “明台少爷今年回来过年吗?”阿香看着两个默默吃饭的男人。   大小姐在的话,阿诚还会使坏坑坑大少爷。现在也是够冷清的。   吃饭的时候,梁仲春又打了一回电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焦急,要明诚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去提货。   明楼看着阿香去端汤的功夫,实在无奈地问:“阿诚,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用筷子点点桌子上的菜:“你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你开销用度?”   明诚怒气哼哼的:“我那点钱什么时候用在我身上了?还有,你跟汪曼春出去吃饭,你好意思老让她掏钱?”   明楼无所谓地说道:“我好意思的,况且跟她一起出去,没有人收我们的钱。”   明诚冲着明楼哼了一声迅速地扒拉着碗里的粥:“那这一大家子人不要吃饭啊?大姐那钱,估计下辈子都用不到我们身上。”   明楼指着菜的筷子,直接在虚空中指着明诚:“没大没小,财迷!”   梁仲春已经使眼色要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闭嘴了。   奈何,人家在自己的地盘,又横行惯了,对明诚竟然大呼小叫。   要死了,梁仲春还挂念着自己的货。   还好明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阻止了明诚。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不被情绪左右,恐怕明镜在这上海也是数得上的原因了。   明诚刚刚给明镜上完药,明楼就直接撞门进来了。   他一脸的焦急,围着大姐转了一圈。   然后,看着明诚有两三秒,明楼手握紧又松开,似乎在下一个决心:“阿诚,跪下。”   没有半分犹豫,明诚闻言就跪下了。   然后,三个人一阵明家典型的鸡同鸭讲,听那边的都不是,弄得明诚脑袋瓜子都疼。   这话赶话,赶到了一起,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的明楼,转身冲出大门。   大姐也是一时气话,被明楼这么一弄,有点懵了。明诚也没反应过来:“说是给您出气!”   明镜几乎是跳起来的,   然而,等到明诚两只轮追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刚发生的都发生了,梁仲春一脸诚惶诚恐地看着他。汪曼春一副跟我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的表情。   明诚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擦破的膝盖才有了一点痛感。不过很意外,他看见了武田雄从76号大门出来。   似乎,还有一个人给他行了礼。   其实,明诚本来的计划是找个机会和武田雄见一面的,结果机会是老天爷送来的。   明诚觉得应该再买一辆车。   处理完事情的明楼潇洒的开着车走了,留下明诚所见的一片凄凉景象。明诚扑了一个空,面对着来时没有注意的多长的路程,一边推着爆了胎自行车,一边无聊地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   人若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武田雄就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他。   “好巧。”武田雄笑得人畜无害,伸手要拍明诚的肩膀。   明诚也不想,但是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了。   武田雄的手僵了一下:“明诚先生,你怕我,还是你看不起我?”   明诚现在很想一巴掌呼上去再说。他依然是那副谦恭的表情:“武田先生,只是阿诚不惯与人碰触罢了。”他朝着旁边让了让。   武田雄却站着没有动。   一瞬间,明诚觉得武田雄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每一个国家的人无论是面相还是气场都有他们的特质。这使很多人一眼就能被看出国界,也是伪装的一个基本功。   对于明诚来说,现在的武田雄在变化,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正方体变成了圆形,偏又让你觉得他就是一个圆形。   “我还是希望,你叫我阿亚。”武田雄看着他,嘴角带着莫测的笑容,“对不起,阿诚,我回来了。”   明诚觉得阳光有点暖,也有点刺眼。   武田雄,日本的一名医生。父亲武田洋一是一个积极地反战人士,两年前死于肺病。母亲武田雅子精神上无法接受,有些失常,在日本的一所精神病院里做康复治疗。有一个妹妹,武田幸子,跟一个日本浪人私奔到了中国。   他是被强征到中国来做医生的,也有自己私人目的的。找到妹妹和阿诚之后,他会带着他们去没有战争的地方。   这是明诚给明楼的所有消息。这也是武田雄给明诚的所有信息。   "因为我的缘故,母亲作为人质了。“武田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阿诚把糖推了过去。   ”不用,谢谢!他们知道,所以对我是极度的不信任。“武田雄又推回了原处,”别总是你问我,说说你吧,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明家收养了我,待我很好。“明诚回答很简单。   ”程式化的回答。“武田雄端起来抿了一口,“那个时候,我们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觉得实在羡慕,现在也就那么回事。”   “你以前就坐在那个台阶上。”明诚指着一个卖糖人的小摊。   武田雄也在回忆着,当初那个清瘦的孩子,在他的眼前被带走了时候,从此他们便是陌路了。   明诚一直觉得,老天对他挺好的,一直都给他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兄长,无论是阿亚,还是明楼。   武田雄抿了一口咖啡:“你找到你的父母了吗?”   明诚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我没办法去找。五岁前面的事情都忘了。”   武田雄看着明诚,突然噗的笑了:“看你认真的样子,忘了就忘了,哪里像我,天天想着你和幸子,结果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一个没认出我,一个不见了。”   明诚也笑了。   明楼听完明诚略带兴奋地叙述,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你相信他吗?”   明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句实话,我想。但是,现在在这片鱼龙混杂的上海滩,谁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戴了多少面具。”他低垂着眼睑,看着手指甲上明月涂的指甲油。   身为情报人员,他们早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但是,身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对于这种突然出现地旧识,又有着几分亲近。   明楼看着他:“你要相信他。”他在“要”字上加重了语气。   明诚知道明楼的意思。他只有相信现在的武田雄,才可以让武田雄更多的露出破绽。   的确,如果这只是武田雄的表象,那么他们的处境会更加的危险。   然而,不管是武田雄是有意接近,还是真心相认,以他现在的身份背景,对于他们的工作却是有帮助的。   明诚有点局促地看着明楼:“大哥……”   明楼看着他有些作难的表情:“有话就说。”   明诚一边说一边看着明楼的表情:“其实,那家古董店的炸药是明台要的。中间转了两道手,结果谁知道在老板那里出了纰漏。”   明楼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就是个小少爷,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去给疯子发个电报……”   明诚不理解地看着明楼:“这个时候,您在火上浇油,不好吧……”这个时候再给王天风发电报,无疑是在打王天风的脸。   明楼难得地翻了翻白眼:“我是要你去告诉他,炸药的事情我们这边解决。”   明诚点点头,却是想起了一件事:“大哥,上次照片的事是不是还要查下去。”   那张照片出现的突然,的确有问题。而且,阿亚的确杀死了那个日本人,到现在日本人一直没有发难,这期间更是有大阴谋了。   明楼双手交叉:“我们先静观其变,解决眼前事为重。”   “好!”明诚转身出门。   一开门,明诚就看见了大姐:“大姐好。”   休息了一个下午的明镜,意味深长地看了明诚一眼,就进了门。   门在明诚的身后关上,明诚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下楼。   阿香在教于曼丽剪纸,还多久就要过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不想把电视里得内容写出来,所以只好自己创造一点事件和人物了。有的事件和时间会和电视剧有点出入。   ☆、第十三章(原12 修)   第十三章   在得到新的情报的时候,明诚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   国共两党谍报人员的办事效率太不统一了。   每次情报都分个先后,这次干脆都不知道了。   明楼差点没直接冲到联络点去骂人。   如果不是那条隐秘的线及时探听到有关于文件的消息,恐怕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火车晚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明台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混上车。   明诚试探地问着满面阴云明楼:“先生,还要去吗?”   “去,当然去!”明楼拿起钢笔,压低声音“黎叔那边已经安排下去了吗?”   “已经安排下去了,生面孔。”明诚打开自己的皮夹,抽了一张小面额的票子给明楼。   在票子上写上字,明楼甩下钢笔:“对了,你去买饭的时候顺便买一包烟。”   明诚疑惑地看着明楼:“大姐不是让你戒烟了吗?”   明楼正色道:“在家听大姐的没错,但是现在是在工作时间,我是你上司……”   “不行,回家一身烟味,连带我都得被大姐数落。”明诚一边穿风衣一边义正言辞的拒绝。   “那好,那个……”明楼扬声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反正他秘书多得是,还都听话的很。   “别,还是我去买吧。”明诚赶紧阻止。   “这就对。”明楼无视明诚的白眼,“进来一下,把这些文件送到档案室去。”   明诚认命地去给明楼买烟了。   今天,两个人下班得特别早,天刚擦黑就跑了。汪曼春来找明楼的时候,得到的答案都是明长官有些不舒服,回去了。反正,明楼头疼的毛病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是坐不住了,还不如去让自己神经舒服一点的环境。   刚进家门口了,明诚冲着里面就喊:“大姐,我们回来了。”旁边的明楼被这样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   明镜蹬蹬踩着高跟鞋,走出来:“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了。”   明楼向旁边让了一下:“大姐,今天回来的挺早的啊。”   “今天工厂的那条线路坏了,全厂放了一天。”明镜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眼看就要挨着楼梯逃过一劫的明楼连忙说到:“我没有。”   “等等,阿香啊,大少爷早上穿得是这件西服吗?”新服装特有的气味让明镜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起来。   阿香知道两边不能得罪,就装起傻来,放下菜:“啊?我没注意。”   “大姐,你问阿诚啊……大姐厉害啊,我就抽了一支,真就抽了一支”明楼还想说什么被明镜横了一眼之后安静了,“我上去换衣服。”   吃饭的时候,明镜问起明台的事情,要明楼多关心关心,又说起于曼丽,让给找找看有没有公司什么的,读读写写轻松一点的工作。   明楼满口答应,一抬头,看见的是给明月喂饭的明诚,不禁有些英雄气短。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这面,明月张着小嘴,追着明诚的勺子,最后两只手抱着明诚的手腕,才如愿以偿吃到这口饭。   明楼每次都说明诚和大姐把明月惯坏了,和自己吃饭的时候,自己拿着筷子挑起那小面条,出溜出溜地几口就没了。   明镜就故意板着个脸跟明月说:“叔叔的饭都冷了。”明月便会自己拿着勺子继续吃得一桌子饭米。   可是,第二天的晚饭,明月又会把勺子递给明诚,不喂两口就是不行。   明楼有点怅然。   如果不是他们的身份特殊,明诚也好,自己也好,只怕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还有大姐,他偷偷瞄了一眼喝汤的大姐。   明明是一个女人,丢了该有的软弱,坚强地戳在那里,用伤痕累累的翅膀,替他们遮风挡雨。   “爸爸。”明楼的目光停留在了明月身上。   明月发现自己喊错了,赶紧捂住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明诚。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明镜打发阿香去拿汤:“看,明月也会支使人呢!阿香,明月问你要汤呢,去把玉米汤端来。”   阿香去了厨房。明镜继续说:“前两天明月缠着我去江苏,我就随口教了她两个称呼。”   明楼面带笑容:“明月啊,妈妈还教了你什么?”   “啊嗲。还有momo ,寄娘……”像是献宝一样,明月倒着豆子。   明楼有一种错觉,就是明诚和大姐都松了一口气。   明家人有一个毛病,越紧张越轻松。   从饭桌上下来,明楼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明诚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   “睡了?”明楼问他。   “还没,大姐在哄她,有点烧。”明诚的领子留了一粒扣子没有系。   “这明月到底是大姐从哪里领回来的?”明楼看着手里的报纸状似无意地说。   “我哪知道。”这个回答有点心虚,赶紧转移话题,“那张照片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几天前,一个日本兵逛花楼的时候说起烧了一个人的事情。”   明楼不想谈这个,明台的任务情况还没有传过来,黎叔那边也没有消息。那条秘密线到底要不要接触。还不是很确定。   毕竟,中间有四五年的断链。   现在,看来那条秘密的线可能因为因为长期和组织无法取得联系,才决定深入隐藏的。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们决定再一次决定尝试联络呢?   “大哥?”明诚看着眼前发呆的男人,有点无奈。   苏医生说明楼可能是因为事情积压才会在最近有点精神不济,但是面色并不是很好。   他出门,片刻之后,端着一杯牛奶进来。   “大哥,我放了一点安眠的药粉,估计能睡上两个小时。”明诚把牛奶递给他,“我们还有一个晚上要守。”   明楼入睡难,醒来却极易,能踏实睡上两个小时对精神也有益处。   “你呢?”   “我明天可以再车上休息。”明诚笑了笑,“梁仲春明天会来接我的。况且,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好。”明楼同意了,从前两天把任务安排给明台开始,他就睡不踏实,而且最近更是感到疲惫,连苏医生配的药剂也有所加量。   电话打到明公馆的时候,凌晨三点,明镜接的电话。   她满面笑容地看着还带着睡意的明楼轻声地说:“你们出大事了。”   明楼觉得大姐这幸灾乐祸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但是在自己家也就没说什么。   按计划,明诚晚8点中就去了港口,这会儿应该是在梁仲春盯那批货。   明楼自己开着车子在空无一人,黑漆漆的马路上一阵狂飙。   他带着一片乌云走进政府大楼,看着兢兢战战的下属一阵大发雷霆。   几个人不敢言语,等到明楼骂完了,有交代他们去搞清楚事情情况,并且让他们通知明诚。   之后,面对那些报纸上都可以读到的信息,明楼又是一阵风雨交加,把那几个人都浇得凉透。   汪曼春也向他透露着自己得到的情报,这让明楼很意外。临离开的时候,她抱着明楼,头枕在明楼的胸口,听着加速的心跳:“师哥,你要小心那个武田雄,叫阿成离他远一点。”   当明诚风尘仆仆回到政府大楼的时候遇见了正在门口徘徊的梁仲春。   梁仲春一看见他就笑脸相迎,明诚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也没心情给他。   他一晚上都没睡了,这会儿累得就想回家。   梁仲春告诉明诚,明长官在里面发火,让他注意一下。   明诚狠狠地瞪了梁仲春一眼:这家伙哪有这么好心。   所以,当明诚知道梁仲春还有两批货的时候,他是真得很想把面前这个人踹到在地,狠狠地啐一口吐沫。   为了钱,他还是忍住了。他要攒钱再买一辆车!   “小心武田雄?”明诚确认地问道。   “汪曼春没有说具体原因。”明楼放下手中的纸条,“和她们的联络消息发出去了?”   “发出去,借着大姐招翻译的名义。”明诚回答,“这件事情要找人和大姐说,毕竟联络方式重启,就会有人盯上大姐的。”   “那就让大姐把那个监视的人招进来。”明楼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那你去跟大姐说。”明诚很无辜地看着他,“我可是听你的吩咐做的啊。不过,跳过黎叔和苏医生,和她们直接接触,这多少有点不安全。”   “非常时期,不仅要谨慎,还要有赌得勇气。”明楼指了指不远处的打火机。   “这烟都不抽了,还留着它?”明诚认出了,这打火机跟他在明家生活的时光差不多年岁。   点燃。“是啊,这可是你收集了一个多月的破铜烂铁和废报纸换来的。”明楼烧完了纸条,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后来,别人就说,你不抽烟买什么打火机,所以,我就开始抽烟了。”   明诚挠挠头,打了一个呵欠:“合着大哥抽烟都是我的错。”   “没错。都是你的错”明楼觉得理所应当,“出去。对了,明天去把我那件西服拿回来,拿不回来的话,你就给我再买一件。”   “啊,”明诚惊讶地看着明楼。   “啊什么啊。”明楼将他推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明诚嘴角带着笑容。阿香很不识趣的凑上问道:“阿诚哥,你嘴角抽筋吗?”   既然,汪曼春一再示好,明楼也不能不有所回应。   他和汪曼春一起看了一场电影。电影宣传的噱头是中国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明诚对电影一向无感,就坐在轿车里等他们。   冬天,天黑的早,华灯初上之时路上还有不少匆匆行人。   明诚半开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月亮。   只不过由于他的停车位置比较偏,路灯照不到,又没开车灯,“哐”有什么撞到了他车前。   他连忙推开车门,走下去查看,车还好,是撞在前盖上,车子没什么损伤。   撞上车子的是一女孩,看着装应该是一名学生,一辆漂亮的自行车倒在一边。   女学生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在地上摸索着,嘴里念叨:“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呢?……”   “咔”明诚弯下腰捡起被自己踩碎的眼镜,十分抱歉和为难地对女学生说:“呃,看样子是不能戴了。”   女学生瘪瘪嘴要哭。   明诚将她先扶了起来:“要不你留个地址,明天我接你去重新配一副。”   “大姐说,现在不宜见面。”女学生轻声地耳语。   明诚怔了一下,问了女学生一个问题:“这眼镜还要赔吗?”   女学生带着哭腔说道:“这么黑谁知道你是谁,200元钱。”   明诚心说我记住你声音了。      ☆、第十四章(原13 小修)   从看完电影之后,明诚就发现明楼的神情一直不对,但是,碍于汪曼春在身边,也不好发问。   片子是汪曼春选的,谈不上包场,无论是明家还是汪家都不会再这上面乱花钱,只不过老板一听他们两个的名字,就干脆把其他人请出去了,。   听说,那家电影院为了迎合年轻人每天8点以后的场都放些香艳片子。   该不会是……   车子颠簸了一下,明诚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惊醒了。   后视镜里明楼的眼镜反着光,看不出表情,汪曼春窝在他的怀里。   “师哥。”汪曼春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悲凉的声音让明诚打了一个寒颤。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除夕了。   因为没有到宵禁,街上的百货商店还没有关门,灯光透过玻璃,照进车里,给透着点冰冷的车内,染上一点暖色。   “师哥,吻我,好不好。”那个剧场里配有吧台,还有服务生送饮食,汪曼春点了两瓶洋酒,明楼没喝几口,全都进了汪曼春的身体。   她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直接搂着明楼的脖子,开始自顾自轻吻着。   明诚看着车眼睛看着正前方,耳朵里却是王满春的喃呢。   “师哥,你从回来还没有吻过我。”汪曼春带着撒娇的语气,“吻吻我,好不好。你在国外的日子,我好想你。”   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是76号的女魔头,就是当年树荫下的小姑娘。   这也是明楼还对汪曼春抱有点点希望的原因,她还有些当年的影子。   希望有一天汪曼春能醒悟过来,不要被仇恨左右,不要在做日本人的刽子手。   虽然,他和汪曼春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是毕竟是初恋,又怎能说无情就无情的。   明楼哄着汪曼春:“曼春,我们送你回家。”   “家?我还有家吗?”汪曼春一脸悲伤地笑容,“他们害死了我父母,我要他们都去死。师哥,帮我,好不好。”   美丽的女人一旦狰狞起来都蛇蝎一般,一击致命。   片刻的失神,他的唇上覆盖了两片柔软温热的红色。   汪曼春的脸在他眼前,那两行清泪让他不禁有些叹息。   他推开怀里的温香软玉,揽着汪曼春的肩,让她靠在肩膀上:“明诚,我们送汪小姐回家吧。”   汪曼春并不和汪芙蕖住在一起。她一个人在76号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座小楼。   因为地处的原因,使这座小楼更加缺少人气。   明诚帮明楼和汪曼春开了门,之后就站在门口。   “等我一会儿。”明楼让明诚在外面等着。   明诚颔首,把钥匙给了明楼。   并不知道,这座楼里的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明诚靠在车子上看着楼上的灯明了灭,灭了明的胶着。   然后,听到汪曼春放声的哭泣,在这夜里颇为凄厉。   很快,声音小了,灯也灭了。   “大哥?”明诚看见明楼阴沉着脸走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明楼似乎余怒未消:“不要说话,回家!”   感谢阿香的迷香吧。   它成功让死活不让明楼回家的汪曼春去见周公了。   站在明公馆的大门前,明楼再一次跟明诚确认:“擦干净了?”   “擦干净了。”这是明诚第七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从汪曼春那里出来 ,他们先去了一家酒店,明楼在洗手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出来的时候,明诚都快要抓狂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镜坐在大厅里,似乎有什么心事。   “明楼,大姐有些话要和你说。”明镜看见了他们,第一时间叫住了明楼。   “明诚,你去把东西放好。”明楼把大衣和公文包都交给了明诚,自己跟着明镜上了小祠堂。   明诚去放东西了,在他蹲下解鞋带的时候,明月从背后一把抱住他,小小的手捂住他的眼睛,故意粗声粗气地说:“猜猜我是谁?”   “明月。”他有点累了,所以就直接喊了明月的名字。   明月噘着嘴,转过身背靠在明诚的背上:“不好玩,小叔叔会说各种名字。爸……”   有了上次的教训,明月刚喊出口就停下了。   “叫吧。”明诚转过身把穿着睡裙的明月抱到了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等会感冒了,妈妈又要受累了。”   “叔叔,”明月招手要他过去。   明诚坐在了床边上,看着这明月红扑扑地小脸,按照她的示意,侧着的身子略微倾斜。   “吧唧”明月毫无征兆的偷袭了明诚,甜甜地笑着:“爸爸。”   明诚揉了揉明月的小脑袋,将她头发揉乱了。   明月觉得好玩,两只小手也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揉搓,把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   “爸爸,看门口。”明月假意指着门转移明诚的注意力,趁着明诚愣神的瞬间,从被子里爬出来,趴在明诚的背上,使劲揉明诚的头发。   明诚是真的看见了。他在房门微微打开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只皮鞋的鞋尖。   早晨吃饭的时候,明诚觉得餐桌上的气氛不对,大姐一直在看着自己,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阿诚,明月……。”大姐还没有说完,明诚眼疾发现了明楼:“大哥。”   做下来吃饭的明楼,只是普通的点点头连笑容都没给一个。   明诚有点心虚地一勺没一勺地喝粥。   明镜只好放下一件事,做另一件事。   她给了明楼一个眼神,明楼领会地让明诚去备车。   明诚虽然知道大姐和大哥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是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问。   迅速地扒完碗里的粥,明诚说了句:“大哥大姐慢吃。”就去备车了。   也是他耍了一个小聪明,把车子停在了后面,而不是常停的运动场地边。   这样,一大清早起来走走的大姐也就没有发现问题。   因为,昨天清理车子的时候发现靠枕上全是汪曼春的口红。   这车套他才买了两个星期,这回又要送去洗,真想把车套扔到汪曼春脸上。   明楼看着明诚的后脑勺,又看看后视镜中的人。   明诚的目光刚和明楼碰上就马上移开了。   “为人父母倒真的是不容易。”明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明诚心中一跳,车子也跟在一跳。   坐在位子上,明诚在发呆。   梁仲春在收到了他的旁敲侧击之后,倒真是收敛。   但也许是近了年关了,各方都查得很紧,难有空子可以钻,这两天也没有来麻烦他。   不过,那个武田雄,自从和他相认之后,反而没有原来那么热情了。明诚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异。   于曼丽之前去祭拜于老板,这两日也应该是要回了。   明月告诉他明台不回家过年的,并问他会不会陪自己守岁的时候,他捏了捏明月的小脸,点头表示会的。   大哥今天轮番喊着其他几个人,唯独没有喊自己,这让他很难受,仿佛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百无聊赖,他用钢笔在旁边的记录本上随手画着。   “阿诚。”   听到汪曼春的声音的时候,明诚很不情愿地回头,笑:“汪处长?先生在开会。”   汪曼春只是来确认自己昨天有没有说错话的:“昨天晚上,是明长官送我回去的?”   明诚心里说:是我送你回去的。嘴上却说:“是的。”   汪曼春的表情变了,有了几分女儿家的矫情:“那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明诚心里说:鬼知道是谁帮你换的。嘴上却说:“先生。”   汪曼春还要再问的时候,明楼在里面喊了一声:“阿诚!”   明诚礼貌地对汪曼春点了一下头:“先生叫我,汪处长要不要一起进去。”   汪曼春才不客气,走在了明诚的前面。   明楼背对着门,看着窗户,外面是一片阳光灿烂,下面是一片空地,此刻快午休了,零散坐着,三五个人在那里晒太阳。   “政府里面有些部门到了年关就会有些松散……”明楼的这句话倒真得是对汪曼春说的。   “明长官已经在玻璃上看见我了。”汪曼春走过去,和明楼并肩:“可惜,我和师哥都是松散不得的差事。”   “明诚,给汪小姐倒一杯红酒来”明楼吩咐。   “师哥不喝?”汪曼春听他叫自己汪小姐,心中微微一甜,看来师哥没有把她当成76号的处长。   “老毛病,不能饮酒。”明楼指了指自己的头。   汪曼春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师哥,我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   明楼让她坐下,将明诚拿来的红酒递过去:“曼春,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我的意,但是我几乎就是大姐带大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让她难过。”   汪曼春带着委屈和不满地看着明楼:“那你就舍得我难过,我们这么不清不楚的,我有没名没分的。”   明楼握着汪曼春纤细的手指:“曼春,一则大姐,二则我负责经济改革,若在旁骛,只怕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汪曼春看了旁边收拾文件的明诚一眼,放下手中酒杯:‘我可比不上明诚那么懂事,搭上了南田,又攀上了武田。“明诚听得出她话里的揶揄,却不好发作。   明楼示意明诚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劝得,反正汪曼春是心满意足得走了。   明诚拿着衣服和公文包站在大门口等着明楼。他视力一向极佳,竟然看见了武田雄。   武田雄的动作像极了日本人说“haiyi”时的点头,不知道对面是怎样的人物。   也许,自己可以主动一点,说不定可以知道原因。   他一直没有告诉明楼,那个死掉的日本人用的登记名就是武田雄。   那张任务上写得很清楚生物学家武田雄,死掉的人却真的是一个生物学家。   难道是同名同姓?   明楼顺着明诚的目光看到武田雄,有一种说不出的郁结,这种郁结似乎真的是从武田雄出现之后才有的。   “先生。”“阿诚。”   两个人同时出声。最后还是明楼说完了话:“回家。”   “大哥。”“阿诚。”   两个人再次同时出声。   这一次,明楼没有说话,倒是明诚说了:“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背叛你,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你会怎么样。”   “那你有隐瞒吗?”明楼低声问他。   “有。”明诚回答很简单。   “能告诉我吗?”明楼依旧是低低声音。   “不能告诉你。”明诚依旧回答的斩钉截铁。   明楼看着后视镜中明诚的眼睛一样:“不能说就不要说了。”   “哦。”明诚点点头。   明楼问明诚:“如果,我不顾你的意愿,做了一件你无法接受的事,你会原谅大哥吗?”   明诚有点惊讶:“大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明楼闭上眼睛:“如果而已。”   明诚稍稍有点放心:“大哥做事必有起因,明诚相信大哥的。”   希望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永远都不会被拆散。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明诚的年龄、被虐的经历和和明楼相遇的时间我做了修改。我真得不想把电视剧内容写出来。(修的我快疯了)   ☆、第十五章(原14)   汪芙蕖死了,死在了除夕之夜。   汪曼春精神崩溃,差点没把推门的明诚一枪打死。   明楼安抚了汪曼春。   总之,两个人忙得个焦头烂额。   虽然,这个行动是得到明楼同意的,这样的结果也是在他们预料之中的,但是如果明台再来这么一次,他们的脑袋一定会胀得颇大。   明台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孤胆英雄啊,要不是大哥和自己以各种理由指使了部分人离开新政府大楼,修改了计划中几个位置,这次成功几率基本就是零。   在送汪曼春去饭店的路上,明诚在真正放下悬着的心。   梁仲春没有发现什么,不代表没有什么纰漏。   明楼坐在车子的后座:“等一下去买一点烟花。”   明诚知道大姐喜欢烟花,所以明家每年都放。   如果所有的火药最后都只是用来制作烟花,该是怎样的夜空。   明楼跟饭店的服务生说了几句话之后,和他一起上了车。   路过商店的时候,明楼支使他去买烟花。   他觉得大哥这两日颇为沉默,但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敲开店门。   店员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子,带着一副眼镜十分乖巧。   “先生,你的零钱。”女孩子将零钱递过去。   明诚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天夜里和他接头的女学生,但是这身高不对。增高可以垫一垫,那天接头的人却比这个女孩子矮。难不成砍掉了一截?   打了一个寒颤,明诚抱起了一大包烟花。   打开门,扔进后座,关门。   一气呵成。   明楼无奈地看着占据后座一半作为的烟花:“你想干嘛?”   怎么可能一次性能买到这么多的烟花?   明诚坐在前排驾驶座位上,不回头:“过完除夕再说。”   他们点燃了烟花。   这份惊喜让明镜十分开心。   调皮玩闹宛如幼时。   明台却抢了他们的风头。   大姐看见明台就把那些烟花抛之脑后了。   明诚进去把包都放好之后又到门外看了看,确认烟火都熄了才到餐桌上。   年夜饭。   明镜给明公馆的仆人杂役等都放了假,这里只有明家的人。   开心的气氛完全看不出时代的黑暗。   明诚知道明台有很多问题。   在家里如果说谁的心事最容易猜的,那就是明台。   他在明家是最受宠,他的那些小毛病和小习惯,他和大哥大姐太了解了。   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是他的上线,对他知根知底已经吃透了。   大姐的宠溺,让明台更加的有恃无恐,就差没有直接指着明楼的鼻子质问他是不是汉奸了。   面对小儿科一般的旁敲侧击,明楼也顺水推舟,见招拆招。   这把明台气得不轻,又因为大姐不好发作。   当他们正拿着语言的“小飞镖”互相戳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明诚在看见进来的人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明楼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明楼,明楼看着大姐,大姐看着他。只有明台一脸茫然看着他们。   其实,他已经不是那么地恨桂姨了。他只是解不开那个心结。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问过明楼,自己是不是一个骗子。   明楼很明确地告诉他:他不是骗子。   他也曾经跑出去过,然而茫茫世间,他无处可去,又太过幼小,无法生存,被那些比他大的孩子欺负。桂姨找到了他,给他吃的东西,之后又打了他。   那段时间他就像得了一种病,明明知道桂姨可能有一天会打死他,却不能离去。   有的时候,他看见打过他之后,桂姨会流眼泪。   对于桂姨来说他既是母亲对市区的孩子爱意的转移,也是对负心人恨意的实化,每一次都恨不得要他死,有每一次在他要死的时候把他拉回来。   只是那时,他不知道桂姨为什么流眼泪,但是他不想让其他人伤心,所以他一直没有走。   他记得孤儿院里的嬷嬷们说他是被遗弃的,包裹的小被子上还有血迹,手臂上的纹身更像是道士画的符。   说他不定就是一个给别人带来灾祸的灾星。   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会对他笑。   桂姨对他笑了。   那样的温和,温柔,温暖。   嬷嬷问他想不想让面前的阿姨开心。   他说:“想。”   那你就去喊她一声妈妈。   那一次,明诚已经不记得起因了是什么。   桂姨打他,将他的头都打破了,鲜血从额角流到了衣领里。   十一岁的孩子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就像八九岁一般。   瘦弱的明诚蜷曲着,求饶着,希望桂姨能够和往常一样住手,然后拧着他的耳朵让他去劈柴,去拎水。   然而没有。   桂姨就像疯了一样地打他,咒骂他。   里面夹杂着一些乡话俚语,他不懂。   直到他没有力气再躲闪,桂姨才停下来,朝着他啐了一口吐沫,之后进屋拿着手提袋照常上街去了。   后来,他想起那个时候,也许,桂姨终于下了决心,在等着他自己死。   他将自己抱成一团,他的意思在渐渐模糊。   他以为一切最终还是结束了,他看见了桂姨出门前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有一种解脱了感觉。   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从梦中惊醒了之后,明诚就再也没有睡着。   他和明楼谈过,关于桂姨。   他明确的表示了自己无法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之下的意思。   明楼也很明确地表示出他只能跟桂姨天天见面。   他不是任性,也不是赌气,而是在无力抗拒之下的真实的被抛弃背叛的感觉在作祟。   搁置吧,只要她不侵犯他的个人空间,就暂时将问题搁置。有时候搁置问题,时间会解决一切。   他也不想大哥和大姐为难。   明月怎么办?   明月吃完饭还是熬不住夜,早早的睡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明天早上呢?他要借着帮明楼送有关于汪芙蕖的稿子,去见海军俱乐部见南田,不可能带上她的。   只有等会关照明台两句了。   海军俱乐部   南田先到。   明诚进去的时候,南田已经等了一会了。   说了一些事先商量好的情报,又模棱两可的说了明楼对现在局势的分析,以及不要他趟这趟浑水的告诫。   南田沉思良久才问了一句:“阿诚先生还有别的要说吗?”   明诚摇了摇头:“就这些。”   南田故意不掩饰自己的失望:“那好,阿诚先生,谢谢你为大日本帝国的效力。”   明诚关上门,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言行,然后又开门,对着有点疑惑地南田说道:“南田课长,新年快乐。”   一路明诚都不安心。   回家之后,他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大哥应该会在书房里。   所以,打开门看见的是明台的时候,身为情报人员的警觉让他直接将语气变成了驱赶的质问。   可惜,这个明家的小祖宗全然不吃这套。   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有两铜子就充大胖,会点三脚猫就做大侠。   搬梯子下楼的时候,明诚扫了一眼明楼的卧室。   明月不知道怎么进了去,一大一小两个人有说有笑。   推开书房门门,他极力劝说自己忽视那文件包戳出的一角,听不见拉链拉上时的声音。   明台,你敢再明目张胆一点吗?   回到自己卧室,桂姨在他的房间里。   明诚想也没想,直接斥道:“出去!”   “阿诚。”桂姨被吓到了,畏首畏尾,欲言又止,双目垂泪。   明诚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毕竟是她让自己给了自己最初的幸福。   但是,从小到大,手臂上那已经模糊不清地青色图案一直在提醒着他,他曾经经历过的是怎样的地狱。   原谅二字,谈何容易。   再者,他的房间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东西是见不得旁人的。   桂姨刚刚拿着抹布鸡毛掸子来整理他的房间,到底是来献殷勤,还是来做别的。   他宁可桂姨是来找些什么的,这样他才有理由不去原谅。   几天后,照片还是到了明诚手里。   看着有些幻影的照片,明诚十分犹豫:这王天风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就当王天风不知道吧。   明楼看见他的犹豫:“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明诚觉得还是做好预防:“大哥,这个先说好,你不要生气。”   明楼刚准备开口,明诚继续说到:“也不能找茬。”   在明楼的脾气天气预报里生气和找茬是两个不同级别的危险。   明楼看着他犹豫的表情 ,直接抓住照片的另一端,用力一扯,没拿到。   “松手。”语气平静。   明诚只好松手,心说明台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哪里知道,明楼竟然笑了,还笑得有几分欣慰:“这比我第一次要好很多了。”   明楼又翻了几张,笑容消失了,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大哥……”明诚试探着喊了喊。   明楼想把照片甩了,但是收收气,还是好好的还给了明诚:“阿诚,明天起你和阿香要随时地注意明台,尽量多吓唬吓唬他,这心理素质太差了。”   是的,明台拍照的时候不仅手抖了,还少拍了一张纸!      ☆、第十六章(增)   明诚的第一次独立任务是在那出戏之后的第三个月。   是明楼他们的目标盯上明诚的,王天风就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计划。   那个亲日派有一项让一般人难以启齿的癖好:娈童。   那天,明楼跟踪他的时候,遇见了和武师一起出来挑兵器的明诚。武师在楼子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路过时想要去给妈妈送一点打点的钱财,就让明诚在外面等一下,   昨天明台闹脾气,明镜实在拗不过就把那些木质的刀枪棍棒全都当柴劈了。   这段时间的修养和身体上的锻炼,让明诚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那个亲日派可以算得上是衣冠楚楚,面容端正,让人颇生好感。明诚便对对面这个对自己笑了笑的人微微笑了一下。   明楼的心中莫名地觉得不妙。   那人几次都向里面的妈妈旁敲侧击想要知道明诚来历。   那妈妈是得了王天风好处的了。   二十岁的王天风面如冠玉,模样俊俏,这一打扮更是明艳照人,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说不上精通也是略懂一二,自从到她这栖身可是带来了不少附庸风雅的客人,将这姐儿楼变成了文人堂。   王天风胡编乱造了一个自己家道中落的故事,其他的他不说,妈妈也不问,生怕惊走了这尊活财神。   所以,亲日派的刚有什么动静,王天风就知道了。   明楼一听完王天风地描述,明楼直接跳了起来,拉起坐在一旁的明诚就要回家:“不行!”   王天风按住明诚瘦弱的肩膀:“我要和你谈谈。明楼,你出去!”   无言地对峙之后,明楼拍了怕明诚的手背:“别怕他,不愿意就直接说好了。”   明诚点点头。   王天风让明楼出了门,用门闩将门栓好。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明诚,可以感觉得明诚在发抖。   “明诚!”他的突然出声,让明诚打了一个哆嗦。   明诚抬起头,一双因为瘦而显得有点大的不科学的眼睛里面是恐惧的光。   王天风面沉如水,手腕一晃,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哚得一声插在了桌面上。   “我只问你,如果我现在要杀你,明楼救得了你吗?”王天风看着他。   做事也好,说话也好,一击必中,否则怎么会是毒蝎。   明诚偏过头看着栓死的房门,又看看王天风,咬咬嘴唇摇头。   “说话!回答我!”王天风对着他吼了一声。   “不能。”明诚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大点声音!”王天风不满意,继续对他吼着。   门先是敲门声,然后整个门都在摇晃,门外响起了明楼的声音:“疯子,你要干什么?开门!快开门!”   “不能!”明诚放大了声音。   “很好,你也知道他不能。”王天风蔑视地看着明诚,“你要活着出去,就要在我杀掉你之前,先杀掉我。”   王天风嘴角翘起,勾起一抹笑容:“你敢不敢?”   明诚看着桌子上的匕首,猛然站起来向着门口跑。   王天风截住了他,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了地上,单膝将他压在地上:“你不杀我,我会杀了你,那么明楼看见死了的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会不会失去理智,我是不是为了自保再杀了他?”   明诚的瞳孔因为身体的疼痛和王天风的话在剧烈的收缩着。他自己死了没有关系,但是明楼怎么办。明楼打不过王天风的。   王天风看着他神色变化,心中冷冷的笑了,手上一用力,将他推到了一边,自己准备去开门。   获得自由的明诚,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朝着桌面上的匕首看去,目光一凌,迅速地□□,朝着王天风的后心扎过去。   他受够了这个人了,只要这个人死了,明楼就自由了,就安全了。   在此刻,他把王天风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咣,在明楼一脚踹开门的瞬间,看见的却是:   王天风半转着身体,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匕首的刃口,鲜血落到了明诚的胸前,染红一片。   也就是在这一天,明诚开始想着怎么去保护自己,去保护明楼。   其实,之前王天风也试着去接近那个亲日派的。   然而,王天风发现这人倒也直接的很,他所喜爱的就是那些瘦弱的肢体,就算是大字不识的白丁也没有关系。   王天风也瘦,但却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他是清瘦,犹如傲竹的气质。   明诚却是合适不过。   那人打听到少年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既不是谁家的佃户长工,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就找了两个人,用麻布袋子一装,弄到了一座古旧的宅子里。   少年苍白的身体穿着一件大了两码的衬衣,露出锁骨,以及白的几乎透明的胸口。   他在使用之前总是要将那些人打扮一番,让自己食指大动之后,在猎物的尖叫声中享受。   少年的身体有着一种特殊的香味,仿佛从肌理内部散发出来。   明诚已经醒了,他的手心里全是虚汗。   他必须在这个陌生地环境里,用袖子里的刀片,将这个人杀死。   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他的头皮一紧,仿佛要被生扯下来,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乖乖地听话。”   他人的声音偏低,带有成熟男人的磁性。   明诚睁开眼睛。   “看这双湿漉漉的眼睛,你是不是也这样看着别人啊?”他几乎将明诚的头扯得挨到后背了,匀细的脖子弯出了一个弧度。   明诚心中有点惊慌,双手去掰他的手,可是于事无补。   只不过,这一仰视,明诚倒是看见了一样东西。   领带。   他不再去掰那人的手,而是去抓领带。   明诚发狠之下,这收紧的力量可是不小,让那个人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趁着那个人去解领带的时间,明诚翻身下了床。   那个人将领带取下来丢到了一边,显然他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还是认为明诚不过是侥幸的手,还是一个将被迫承受他的□□的弱者。   明诚这三个月的功夫怎么会是白练的。   再加上大哥这几天给他开的实战课,简直是要重新按上一双眼睛看了。   按照计划如果明诚不能完成任务,那么需要把人引到窗户边上由其他人狙击射杀。   然而,此刻窗户不仅关闭还拉上了窗帘。   明诚一伸手揪住了窗帘的一角,在掀起的一瞬间,他怔了一下:对面房间的人是明楼。王天风只是告诉他会有人帮他,却没有想到会是明楼。   如果再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这里面的动静一定会引起注意,对面楼层也同样会被注意。   他想起王天风说过的话“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要杀你,明楼救得了你吗?”   他选择没有拉开窗帘,他想要保护大哥。   保护大哥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眼前这个人。   冷静,他的脑子冷静到了什么也不想,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亲日派以为他吓傻了,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朝着他走过去。   明诚一双眼睛里面明明没有了惊恐,但是色迷心窍的人竟然看不出来,然而被他后退的举动所迷惑。   就在那个人蹲下来的瞬间,明诚抬手用力地一划!   刀片切断了气管和一条大动脉,温热的血噗了明诚一脸。那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明诚,迅速地扼住明诚的喉咙,因为痉挛而用力的手指,在明诚的脖子上留下了指甲的伤痕。   明诚却没有感觉,他用尽全力将那人推到,坐到那个人胸口,一只手压在那个人的额头上,依旧用手里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划着。   只有这个人死了,明楼才可以安全。   死吧,去死吧。   不知道到过了多久,时间已经在他这里失去了意义。   明楼冲进来的时候,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就知道事情不好,这个孩子要做傻事。王天风本来是安排了其他人的,但是他不同意,他不能够让其他人出现失误,伤害到明诚。王天风看了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对那个孩子太过关心了。”   父亲去世后,大姐既要忙于生意,又要忙于明台,根本无暇顾及他。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明楼就是明公馆的主心骨,他不能哭,不能任性,不能说出想父亲的话。   可是,他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父亲的爱因为希望而严厉。姚桃也是像姐姐多过于母亲,他不知道长辈对于晚辈到底该抱有怎样的心情。   隔着床,明楼看见明诚低着头,他看到明诚骑在那个人身上,握着刀片的手依旧在不停地划着。   转过来,明楼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诚已经将那个人的头和身子彻底的割断了!他依旧在划着是满是鲜血的地毯和地面。   他快步上前,劈手夺过了刀片,丢到了一边。   明诚的手因为和地面摩擦,指关节都磨皮了皮,加上染了别人的血,更是惨不忍睹。他顾不得明诚苍白的脸上点点滴滴的血迹,将他纳进自己的怀里。   “阿诚!阿诚!”明楼仿佛是呼唤着远离身体的部分灵魂一般,不敢大声呼喊,只是抱着他轻声地唤着名字,生怕惊走了那剩下的一点点魂魄。   明诚眼前渐渐变得黑暗,然后又开始变得亮起来,抬起头,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哥。”   还好,大哥还活着。   他的身体猛地开始颤抖,浓浓地血腥气充盈着鼻尖,他低头看见死人血肉模糊的死者,像一个做到了最难做的事情之后,向大人邀功的孩子:“大哥,我杀了他了。”   明楼被他的表情骇到了,他伸出手在明诚的眼前摇了摇,明诚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   楼下传来王天风的声音:“明楼,赶紧走了!”   他抿了抿嘴,用手抹了抹明诚脸上的血,将明诚的血衣脱了下来。   少年苍白的肢体和鲜艳的红色相映成,有了一种凄艳的美。   明楼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明诚穿上,全过程,明诚没有动,只是任他摆布,嘴角是诡异的微笑。   如果,他能够掌握行动主动权,那么他就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明诚,明诚就不会因为他受到威胁。   他一定要成为每一个行动的最高指挥者。   怀里的孩子濒临破碎,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更高的地位,至少比王天风要高。   明诚想要和明楼聊一聊于曼丽的事情。   于曼丽虽然以去余家老宅的理由搬离了明公馆,但这不是办法,大姐一定会发现的。   掩护身份是之前就想好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大姐这么一出。   明台应该是知道了,桂姨应该是不知道于曼丽的身份。   但是,明月提起过于曼丽的时候,桂姨还多问了两句,关于模样和长相的话。   如果桂姨真有问题,于曼丽不能再出现在明公馆一次,那么很有可能会引起怀疑,进而带来危险;但是,如果于曼丽再次出现,又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   只不过,于曼丽现在的身份背景倒是可以直接拿来用。   这都必须要于曼丽再出现一次。   明诚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报表,他根本没心思看下去。   他抬头看见的是明楼一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望着自己刚刚待过的地方,看了一下墙上的种,下午3点了。   大哥最近经常精神不济,还容易走神。应该不是新年的缘故,还没过年的时候明镜就跟族里的叔叔伯伯赔了罪道了歉,说是想要过一个安安静静地年。   主要是怕那些抗日倾向的族中人找明楼和明诚的晦气,族里还有些德高望重的老年人,别气出个好歹来,大家都想过个好年,到时候搞到气氛不愉快又是何必呢。   所以,明公馆除了自己人根本没有人来拜年,明堂也是差人送了一些礼来,这个新年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坦。   “大哥。”他低低的声音偏偏有十分的具有穿透力,钻进了明楼的思维深处。   “啊?”明楼被惊了一下,“什么?”   “大哥要是累了,先去房里睡一会。”明诚把明楼手里的表格轻轻了出来,和桌面上整理成一叠。   明楼看着那双骨节纤长的手,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明诚不明所以:“大哥?”   然后,他就看见大哥慢慢地闭上眼睛,朝着一边到了下去。      ☆、第十七章(原15 修)   第十六章   明楼说他只是睡着了。   虽然苏医生没有说什么,但是明诚知道明楼的病情不容忽视。   毕竟在明诚的再三追问之下,苏医生干脆沉默抱着脑袋表示自己很命苦。   明楼半躺在床上,看着明诚递给他的信息。很显然,明台和王天风之间的隔阂没有消除,如果现在加一把火,是不是能够让明台有所顿悟而走向另一边。   明台已经跟着黎叔那边的人与偶所接触,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原本以为按照明台性格,像程锦云这样神秘的女人一定会吸引他的注意。   明诚其实问过明楼,父母的审美观是不是会影响孩子。   明楼看着他,又看看明镜:“我又没养过孩子,我怎么知道。”   明诚暗自叹了一口气,大姐的女大三理论只怕没有影响明台,却影响了其他人。   程锦云比明台刚好大三岁。   明月却告诉他,明台叔叔和那些比他大了十几岁的人更谈得来。   这个时候,明诚只能自己想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思想,避免胡思乱想。   大过年的,新政府没有什么事,明诚帮明楼请了一天假,又瞒过了大姐。   本来明楼是不同意的,明诚直接给他参了安眠药粉的牛奶。他是明楼的秘书,他说话谁不相信,而且明公馆里也不怕汪曼春来闹事。   大姐搜罗了一些家中的贵重物品,说是要去存起来。   世道乱,将来也还有条路,不至于落魄。   这句话把明台吓唬的不轻,连忙发誓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光大明家,让大姐一生一世都衣食无忧。   明镜倒无所谓:反正谁不是从一无所有做起来的呢。   明诚想了想,把自己从小到大在明公馆各种犄角旮旯里发现时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里面竟然有一只价值不菲的玉貔貅。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年买给明台的,这小少爷放到哪丢到哪。   明台也把金怀表拿了出来让大姐拿着。   明镜将怀表重新放到了明台的衣服兜里,让他还和以前一样,每天带着。   明楼和明诚互相看了一眼。   桂姨虽然是明家的老仆人,但是这也数年了,明公馆的老人也没剩几个,大多也不认识她,对她都十分客气。   桂姨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尽量躲着点明诚。   明楼还想再劝一次,也说了自己的无奈。   明诚十分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明楼最后松了口,同意送桂姨走。   桂姨终于要走了。   明镜还给了路费。   明楼问阿香,明诚在哪里。   阿香指了指楼上。   高瘦的人在窗帘后面。   萧索别离的场景就在眼前,明诚有些不是滋味。   他自觉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又不是恶人。   最好不再相见,这是当时他初入明家时的愿望。   最好不曾相见,这是现在他看着桂姨背影的唯一想法。   明镜告诉他,桂姨这两年过得也不好,虽然种了点地,但年景又不好,世道又乱,根本连糊口都难。   他摸着右手小臂上的伤疤,那里就和他的心一样再也不会好了。   可是,也是这个女人在那个下着小雨的早上为他打着伞,蹲下来整理他的衣袖:“阿诚,我们回家吧。”   如果让明诚再做一次选择,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桂姨留下。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午饭都没有吃。   “简直没了规矩,还要我来请你吃饭啊。”明楼推门进来,仔细看了看,“怎么,还生气啊。”   “大哥。”明楼平淡地喊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   “阿诚。”明楼站在门口没有走过去。   阳光给明诚镀上了一层银边,又仿佛是明诚自己在发着光。   难得午后的安静惬意的感觉。   明楼知道明诚在看什么。   那里本来有一棵树,树杈上有一个鸟窝,那一年杜鹃鸟占了巢,把小鸟和未孵化的蛋都推出了出去。明诚小心地养了三天,小鸟还是死了。   明楼觉得莫名地恐慌,他走过去将窗帘拉上,转过身看着一脸漠然的明诚:“你不是骗子。”   他自从再想起那件事,他就害怕明诚收到伤害,哪怕是一条小小的裂纹也不行。   明月看看悬在在自己头顶上的勺子,没办法,站起来,两只小手握住明诚的手腕,啊呜一口把勺子包到了嘴里。   “爸爸,你想什么?”明月看着回过神来的明诚,小脑袋歪着。   蒸蛋羹,这是明诚最喜欢的食物。   普通人家的孩子吃不起金贵的东西,桂姨就会在饭上蒸一碗鸡蛋羹。这也已然比胡同里的孩子好了很多。   到明家之后,他把所有跟桂姨相关的东西都丢掉了,包括这个。   昨天中午,桂姨给明月蒸了一碗,明镜说,小丫头直接自己用勺子把饭全扒掉了。   桂姨也像是得了鼓励和暗示,变着法子给明月做吃的。   用手将明月嘴角黄色的蛋羹擦干净,明诚把碗递给明月:“自己拿到阿香阿姨那里去。”   明月跳下床:“得嘞。”小脚丫踩着地板哒哒响。   明诚看着手指上的淡淡的金黄色,有些出神。   他慢慢地抬起手,手指上微凉的液体触及嘴唇,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略微有些咸。   一滴泪水,偷偷溜出了眼眶。   明诚对桂姨的存在继续保持着一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   明楼也没有办法又愿意强迫他,就随他了。   因为在银行里有人,明诚很快就知道大姐开的保险柜号。   不过,在他把消息递给明楼之后,明楼的那声慰问让他很不适应。   这种慰问就好像他现在是一个弱者,每走一步都随时要碎掉一样。   他宁可大哥只是对他说一句:“做得很好。”就可以了。   当两人正分着最近明台的任务完成情况的时候,客厅里面传来明台气急败坏的大叫声:“明月!”   这一声让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开门的瞬间,明月整个撞在明诚的肚子上。   两人朝地面摔过去时候,明诚件明月护在了身前。   身体本能地素质让明诚的脑袋逃过一劫。   明月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反而笑嘻嘻地看着拉他起来的明楼:“二叔叔,小叔叔有一块手表。”   “还给我。”明台用食指指着明月,“说过不要动我的东西了,你还乱翻。”伸手去抓,却又被这小丫头躲过去了。   “明台,带明月到别的地方去。”明楼把身后的明月扯出来,推到明台身边。   “总算逮到你了,把手表还给我。”明台抓着明月的衣服去抢手表。   “不给,不给,不给。”连说三声不给,觉得自己抢不过的明月直接转身抱着明诚大哭起来:“叔叔,小叔叔欺负我,他欺负小孩。”   三个大男人面对干嚎地十分卖力的小丫头,觉得都不是自己的错。   明楼从明月手里拿过手表,不觉冷笑了一声。   明诚和明台被这声冷笑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王天风倒也送的出手,果然是不一般的待遇。   当年,王天风离开上海的时候,明楼特意去送行,看看王天风会怎么表示一下战友之情。   结果,那个疯子给了他一个十分惊喜:三包,总共一百五十斤的米。   说是自觉跟明楼没有什么拖欠,真有拖欠那就是在孤儿院的早几年无力养活自己的时候吃了明家的饭,现在就全还给明楼。   然后,拖着行李潇洒离去。   明楼当然也没客气,叫黄包车把三袋米拉回了明公馆。   “先生?”明诚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迅速地反应能力,让他随即抓住了那只手,直接将人摔到了地上。   “啊!”那个人一阵惊叫,最后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站了起来。   明诚认出了她,是那个买烟花时候的小姑娘。   她穿着一件教会女子学校的长裙,手里刚刚抱着书撒了一地。   “是你?”他将女孩子拉了起来,“你是学生?”   圆脸的女孩子向着明诚伸出手:“是啊,烟花,认识一下。”   明诚把从地上捡起来的书放到了女孩的手上,那是一本西游记,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女孩有点觉得他不够意思:“先生,就不能认识一下吗?”   明诚摇摇头:“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女孩子是真的失望了:“我要救你,你还这样?”   “怎么了?”明诚警觉的向四边望了望,没什么情况啊。   烟花觉得自己撞到了墙上:“问你个问题?”   “什么?”明诚觉得一定有什么事。   “如果,有一帮学生要来围攻你,你会不会不还手?”   这叫什么个问题,当他傻瓜啊。   明诚很认真地回答:“我一定不会把他们打成残废。”   明诚问阿香大姐最近在读什么书。   阿香说是红楼梦,并且问明诚怎么了。   明诚说有朋友想买一本西游记,但不知道要那一个版本。   明镜在教会女子学校资助了一个女子读书会,那个圆脸的女孩子不像是新进的会员。   “大姐,会不会就是那个大姐?”明诚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   明楼没有接,端起桌子上的杯子,这两天自己倒水喝。   “现在还不确定,苏医生说她们有自己的一套密码。”明诚摇头,他真的是没办法才下了那么点安眠的药啊。   “让苏医生尽快找到密码原本。”明楼揉了揉额角。   “大哥,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明诚把手里的药片递过去。   武田雄主动约了明诚。   明楼没有忘记汪曼春的话,让明诚一切小心,自己便去探望汪曼春。   明诚按照约定,准时在咖啡馆门口等着。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过来:“先生,买花吗?”   小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明诚,那眼中的期望让明诚心生怜意,这只是一个和明月一般大的孩子。   今天是西方情人节,小姑娘卖的是玫瑰花。不过现在是下午了,玫瑰花不如早晨的新鲜有一点蔫耷耷的,更加的难以出售。   他买了五支花,多付了些花钱。   小女孩拿了钱,跑开了。   武田雄这时候到了,修身的西服,手里也拿着几支玫瑰花。   看来今天的卖花童生意不错。   “给你吧。”武田雄把手里的玫瑰递给明诚。   明诚接了过去:“这些花童也是不会看人。”   这样的调侃并没有让尴尬气氛有所缓解。   这是他们第三次正式见面。太过久远的失散,和身份上的疏离,两个人基本就只剩下沉默了。   “桂姨,回明家了?”武田雄看着明诚。   明诚神色黯了黯,点头默认。   依旧两杯咖啡,这一次,明诚也没有加糖。   他需要刺激自己的味蕾来使自己更加清醒。   安静甚至生出空寂的错觉。   明诚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匆匆忙忙,奔走在一条条明日未知的路上。   “诚,”武田雄看着他,“你能离开明家吗?”   明诚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哒哒急速地走着:“对不起,我不能。”   武田雄若有似无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傍晚,明诚去接明楼。   武田雄住在饭店里,说是孤家寡人一个人,饭店里热闹些。   明诚不置可否,只是在回到明公馆之后,把车子整个从里到外检查了一边,确认没事之后,才去找明楼。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本能地不相信武田雄。   由于,明诚的暗示,南田洋子把排查内鬼的任务交给了汪曼春。明楼做了最后的努力,但很明显没有成功。   想来也是,汪曼春本就仇恨革命党,如今汪芙蕖一死,这仇怨结的更甚,让汪曼春如何罢手。   明楼知道,他和汪曼春之间早已是隔山隔海。汪曼春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的是明诚今天所收到的告白。   武田雄抓住明诚的手腕,热切而真诚:“我们一起走吧。”   “不在乎这天下是谁的,不在乎这世间会怎样,两个人,活着是两个人,死了也是两个人,相互依存,不分你我。”记忆里的阿亚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明诚看着武田雄,摇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武田雄放开了他:“是不是没有了明楼,你就自由了。”   明诚有点担心他,却听到这样的话:“你怎么了?不要乱来!”   武田雄颓然地看着他:“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阿亚,离开日本人吧。”明诚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真的是出自于感情。   武田雄摇摇头:“同样,我也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你会怎么样……   明诚知道这是明楼最忌讳的话题。   他从来不说,却不代表从来不想。   苏医生说过,他的身体上的肌肉骨骼比起其他人来,更加的坚韧,内脏器官却更加脆弱。   明月的一记头槌可以让他疼了一个晚上,浅眠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噩梦。   翻来覆去难以深睡,明诚只好又坐了起来。   拉开窗帘,月光照进房间,有一点点冷。   明诚看着柜子上的花瓶有些发呆,那时候,明楼问他想要怎样的代号是,他指了指青花瓷花瓶。   明楼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那瓶子和他很像。   看似坚硬的外壳其实是那么的易碎。      ☆、第 十八章(原16 修)   第十六章   医院要出一批新药,送到前方征地去。但是从人员部署上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   明诚得到消息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了。明诚觉得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做点什么,比如送一些人走。   明公馆里面一片祥和。   明台出着老千,阿香耍着赖,明镜给明月削着苹果。   “如果,没有任何阴谋该有多好。”明诚不禁感叹道,“少了我们两个人,没有波云诡谲的暗流,气氛倒也是融洽。”   明楼不想接这个话题,看着楼下:“阿诚,你不是要把那幅画送给大姐吗?”   家园,大哥取的名字当然是好的。只是这将来会不会成真,还是永远是一个梦想。   明诚从来不给自己的梦取名字,多了一个名字,多了一个挂念,还不如就当是一个梦罢了。   所以,大姐问起名字时,他说出了无题。   只是,他的梦成了大哥的家园,这也让他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哎,阿诚啊。”大姐喊住了他,“明天帮我买几张船票。”   “好的。”明诚从不问大姐为什么,点点头,去找明楼了。   “关上门。”明楼这几天坚持上班,但是拗不过明诚,每天提早下班。   明诚坐到他的身边。   桌面上还铺着报纸。   汪曼春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明台的武断使得上海地下党的局势更加严峻。   明楼要求明诚尽快整理出一份名单,将中间的叛徒排查出来。   就算是没有叛徒线上,也要将那些不适合直接参加计划的人给他抠出来,免得只是人员的疏忽,就害得其他人丧命。另外要少用一些新面孔,这个时候,新面孔反而更加使人生疑。   对于黎叔和明台的见面,上次,小祠堂,大姐跟大哥说过黎叔的态度。   当年,明锐东以为黎叔已经牺牲了,姚桃怀着明台在乱世本就不易,地下党的身份更是危险,权衡之下娶了姚桃。六个月后明台出生在明公馆。这上海哪个不知道明家有个小公子叫明台。   黎叔也觉得如非必要暂时不要相认,这个非常时期,他又处于非常的位置,一条线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不宜情绪大动。   大姐也不避讳自己知道黎叔的□□身份,反而让他帮忙劝明楼和黎叔合作。不管大姐怎么认识黎叔,现在大姐也是处在风暴里面了。   “大姐准备将那几个学生送出去。”明诚收拾着桌面。   明楼看着他的侧颜发呆,这两天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明诚却更瘦了。   “对了,苏医生的朋友这两天回国,他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到时候……”明诚的话没说完,明楼朝他伸出了手。   “阿诚,帮我预约吧。”明楼竟然同意了。   大姐说于曼丽不想再麻烦明家,在于老板的老家自己找了一份工作,言语之中颇为遗憾和愧疚。   少了一双眼睛,明诚并不觉得可以放松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明公馆里有另外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和于曼丽不同。   这双眼睛寒冷,带着仇恨。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着双眼睛会时不时地注意明月,仿佛要将明月撕碎。   一失神,一个白色的点在眼前放大,再躲也来不及了。   明台太想赢了,刚刚被大哥一顿教训,换上明诚之后第一局又输了,一时间着急,找准了一记大力的扣杀。   羽毛球避开了眼球,打在明诚的眼角,让他眼前还是黑了一下。   明楼和明镜都很紧张地问他有没有怎么样。   只是有点淤青,知道闯祸的明台乖乖地陪着明诚去上点药。   明台问了他一些问题。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且不太指望明台有什么悟性。   明台一赌气,就要抄拍子继续去和明楼打球。   明诚制止住了他:“小少爷,大哥还有政府的工作要做,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清闲。”   “那你陪我打!”明台要开始发挥他蛮不讲理的个性。   明诚才不理他:“我下午有事。”   明台立马化身一只小狗,颠颠地跟着明诚:“阿诚哥,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嘛。”   日本海军俱乐部,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嘱咐明台不要闯祸,他自己去见梁仲春。   梁仲春并不知道,明诚已经提前黑了他一把,反而对他示好。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明台在车上问他为什么笑得让人瘆的慌,他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明台很老实地点点头。他很少看到这样的明诚,马上恍然大悟一般:“阿诚哥,你该是把我们明家给卖了吧。”   明诚冷着一张脸:“别胡说,小心我告诉大姐,你跟一个……”   “别说!”明台立即求饶,不过脑子转的太快,“不对啊,你在房间里啊,不会……”他四处看了看凑近明诚的耳边:“这里面有你的眼线。”   明诚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胳膊肘:“什么眼线,我不过是随便说说。难道你真的……”   一边说,明诚还一边笑。   明台往后座一靠,一脚踢在椅背上:“回家!”   “嗨,我说……”明诚看着明台闭目养神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明堂不喜欢明诚,他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来历不明,手臂上青色的纹身十分诡异。   所以,当明诚面带笑容喊他大哥的时候,他只是冷着一张脸让他出去。   他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只是,不想明家有什么损失。   明诚很感激明堂为他们做的一切。   明镜知道明堂一向不喜欢和政府打交道,这一次怕是真得遇到了什么难事才不得不来到这里找明楼帮忙。   明诚让明月去敲门,把茶水端了进去。   现在,这小丫头在明门比谁都吃得开。   明镜喊住他。   “上次,明月问我,为什么她不能叫你爸爸。看来明月真得很羡慕其他的孩子有爸爸啊。”   明诚啃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其实他今天莫名觉得懒,懒得洗衣做饭,懒得收拾房间,懒得切苹果。   这几天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没力气。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大姐你给我杯热水干什么?”明诚一头问号地看着明镜。   “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但是前段时间苏医生跟我说,明楼向他打听明月的事情。后来,估计没听到什么,又发生那么多少事,明楼是没有再问了。”明镜拉住明诚的手。   “这件事情大哥还是不知道的好。”明诚有点不习惯地抽回手,毕竟他又不是明台,撒娇惯了。   明镜点点头:“这样吧,等把明台的事情办成了,我就给你留意着。”   “啊?”明诚张大着嘴巴,不解地看着明镜。他今天连脑子都不想动,大姐还一直给他都炸弹。   “哎呀,就是苏太太的朋友的女儿,大家闺秀”明镜怕他不明白。   呃,明诚觉得这件事情过程恐怕有点难。   女大三抱金砖,大点好啊,知道疼人啊……   明诚听着这些曾经说给明楼的话差点没憋出内伤。   想当初明镜给明楼逼着相亲的时候,那可是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就差没用绳索拽着去了。   看看现在明台的处境,他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庆幸当时是在国外。   明楼故意一时失言说出了明台去烟花间的事。   明镜更是气得打了他几下。   明台本来还好奇大哥是怎么知道的,可是看看一旁目光四处游走就是不看他的阿诚哥,瞬间明白了。   天哪,阿诚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两面夹击一面围墙的情况之下,明台都快变成苦瓜了。   他指着明诚和明楼:“他们两个都还没结婚了,凭什么我先来。”   “那用钱凭什么你用的多?”明诚的反应很快,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种明家人集体怼一个人的事情常常发生在明台身上。   阿香也不放过:“明台小少爷,这程小姐真的长得很漂亮的。”   明楼直接指挥阿诚动手。   “再漂亮我也不要。”明台看着要动手的明诚,赶紧躲到了椅子后面,“君子动口不动手。”   晚上,明诚拿着郭骑云拍的照片,跟明楼讲了明台画画的事情,问自己要不要教教他。   明楼摇摇头:“点播两句就可以了,从小到大都没有绘画天分,教了也是白搭。再说又不是什么画展,能画清就过了。”   “要不这样,明月以后的绘画课叫老先生到家中来,明台在家的时候还能学一点。”明诚提议,这鬼画符都可以贴墙上镇宅了。   “可以。”明楼同意了。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是我。”   明诚去开门,本来在睡觉的明镜换上了一身青色旗袍,面色焦急:“阿诚,送我去一趟孤儿院。”   “出什么事了。”明楼走了过来。   明镜微微跺了跺脚:“孤儿院里的两个孩子不见了。”   “阿诚,去备车,我也去。”明楼一边穿上大衣,一边安慰明镜,“大姐,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是在哪里玩没有回房。”   警察局长面色作难:“这可一时半会儿查不到。”   明诚也知道,上海这么大,要找两个孩子的确很难。   明诚压低了声音:“最近,各个帮派都没有动静吗?”   警察局长摇摇头:“应该和帮派没有关系,要不这样,我还是帮你查查吧。”   “怎么了?”明诚敏锐地发现了局长的表情中有一点点异样。   “之前有孩子被车子撞死了。”局长表情深沉,“希望这两个孩子不要出事。”   明诚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局长了,那时候还是警员的局长会到教会孤儿院去看孩子。   回过后,他才知道,那时局长的老婆和孩子已经死在一场车祸中,孤儿院的孩子就是他的寄托。   “这么些年就没想过在找一个吗?”明诚问他。   “有些事情,孤家寡人更好。”局长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都看开了。”   明诚想了想:“麻烦注意一下日本人的动向,不要打草惊蛇。”   日本人有阴谋,家里也不太平。   为了钱的事情,明面上他已经和明楼呕了两天气了。   梁仲春向他透露有关于孤狼的情报,只求他将来能保那对母子平安,同样也有意无意地提起明诚和明家的关系。   难得,今天早上明楼绷不住跟他说了一句话。   以前,做戏都是他先绷不住的。   明台乖乖和大姐去相亲了。   家中只有他和桂姨。   也许桂姨真得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了嫌隙,可以趁这个机会拉近母子关系,吵架当天曾向他示好。   可是,这两天却止步了。不知道是桂姨厉害,还是桂姨幕后的人厉害。   昨天,南田又来找他。   一进门,南田就问他明家的动向。   明诚也十分诚恳地问她,是不是她安排的人去分明家香水的一杯羹的。南田没有否认,只是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明诚告诉他,明堂已经积极地利用手里的关系更上层官员攀上关系,就不要再动他了。   南田更是阴郁,最后说的依旧是要他帮助自己的话,明诚满口答应。   不过,从和南田的交谈中,明诚倒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日本人应该有一处秘密基地,从事着秘密地研究,而且进度不错,这影响到了藤田芳政对南田洋子的信任度,以至于南田洋子的话语中有些抱怨,意图表达上也有些急功近利,仿佛下一刻就要抓住某个人的把柄,好去邀功。   武田雄给他来过电话,几次请他,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警察局长按照他的意思,在城里进行了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和日本人实验有关的线索。   不过,倒是从流浪乞讨的孩子嘴里听到了关于一个收容所的隐约形容。   干净整洁,可口的饭菜,还有医生和护士姐姐天天来检查身体。   桂姨现在就在门外,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看样子是唬不住她的。   明诚看着明楼,面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幕后主使是谁?”   明楼被他这一动作吓得有点懵了,他没有料到明诚竟然会提起馄饨摊子那天的事。调整了心情,他对上明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坚强和请求。隔着桌子他将手覆盖到了明诚的手上,然后向上移动,握住了明诚的手腕,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传输给面前的人。   他从来不想伤害明诚,但是他下面说出的话一定会让明诚的心淌血。   “阿诚,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他也提高了声音,大声呵斥!   “我什么身份,我就是一个仆人!”明诚的回答带着几分委屈。   “明诚痕。!”明楼用力握紧了明诚的手腕,面对着明诚吃惊地而瞪大的眼睛:“你就是我明家捡回来的一条狗,变不变成白眼狼,还要看我这个主人愿不愿意!”   明知道是演戏,明明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诚的脑子还是嗡地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楼知道,明诚从小就敏感,这句话一定会是一把刀子,扎在他们信任的纽带上。这句话也会成为明诚心里的毒刺,一点点刺穿他,将他折磨致死的。然而他只能做到这样的决绝,才可以让桂姨给南田传话,才可以让南田相信他们之间真得出现无法修复的裂   “啪!”   明诚回神的时候,明镜已经甩了明楼一巴掌。这个要强的女人此刻正气得全身发抖,她指着明楼的鼻子骂道:“明楼,你好威风!别把你那副官僚士气带到家里来!马上给明诚道歉!”   明楼不知要怎么开口。明镜更是气不过:“怎么了,哑巴了!刚在不是说得挺好的!”   “大姐……”明诚赶紧喊住明镜,生怕她再来一下。明镜从小手劲就比别的孩子大,连家里的武师都不是对手,明楼的脸颊慢慢显出五指的印子。   “阿诚,你出去。”明楼阻止了他。   “阿诚,你别走。”明镜拉住了他。   明诚看着低头顺目的大哥,又看看大姐,最后低声说道:“大姐,让我出去呆一会儿。”他不敢呆在这里,桂姨还在门口,他怕自己会为了大哥求情,甚至吐露什么。   明镜虽然在气头上打了明楼一巴掌,毕竟是姐姐,现在也有些心疼,而且她也不想明楼和明诚的关系闹得更僵。   这几天,家里每一个人都不省心,刚刚在酒会上,商场对手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着明台的风流韵事,这使得她由本来的暂且看看,直接变成理都不想理,带着阿香早退了。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明楼说出了那样的话。   书房门口的桂姨面带泪花,让人觉得可怜。明诚绕过了她,下了楼。      ☆、第十九章(原17 修)   第十九章   明堂要开明家香新品的发布会。   明台说什么也不去。主要是他不喜欢明堂,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讨厌那个胖子。当然,逢年过节胖子给他压岁钱的时候可不小气,所以他还是笑嘻嘻地打招呼。   明镜和明楼拗不过他,就让他待在家了。   和明楼说得那样,明堂真的请来了“夜来香”,陈小姐的出场也给发布会带来了一个小小的□□。   昨天下午,警察局长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说是被人贩子拐了的。   还是从孩子模仿的话语中,明诚依然清楚地了解到,那些不是简简单单的人贩子,而是日本人。   明诚劝警察局长要多注意点,实在不行就离开上海,到后方去。   警察局长没有同意,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很重要。   孩子平安无事,寝食难安的明镜总算是笑了。   不过,明台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毛病又犯了。   明台和明堂同时出现的时候,他和明楼有点懵,心中大大地道了一句“不好”。不过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明楼依旧镇定自若。   按照事先说好的话,那些本来用来吓唬明堂说的那个日本女人的话,都拿来搪塞汪曼春了。   这个秘密实验地很快从下线那里得到了核实。   是的,谁会在乎那些无父无母,满大街乞讨的孩子们。   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地流浪在街头。   明月早就跟他说过,是他自己想得太少了。   只不过,日本人偷偷得抓走这些孩子又是为了什么。   他跟大姐提过要让明月尽量不要一个人呆着,大姐也因为之前孩子跑丢的事情,觉得后怕。   明楼试着请明堂和那些帮派沟通,看看能不能请他们看在明家人的面子上收留那些依然流浪的孩子。   明堂的年纪辈分在哪里,上海上的帮派直接间接都有点关系,一时间不仅仅的是流浪的孩子少了,连穷苦的老百姓家的孩子都莫名其妙地被“订”走了。   南田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至少在明诚看来。   这基本上就可以判定和南田争功的那个人一定是和实验有关的人。   明诚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本来是来“看望”伤员的,却被苏医生硬拉着做了检查。   结果是,明月那一头给他的身体里撞出了一个淤血块。   苏医生一边埋怨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开着药。   明诚苦着一张脸:“不用这么夸张吧。”   苏医生白了他一眼:“现在后悔了?对了,之前说得那个留学生这两天就要来院里,他对明楼的病感兴趣,有空让明楼过来看看。”   明诚听闻,十分开心:“真的?”   苏医生把药单甩给他:“一日两次。好久,没见到明月了,那小丫头还好吧。”   “有大姐照顾,一切都好。”明诚带着温柔的笑容。   苏医生倒不领情,反正又不是对他笑得:“你这笑得挺吓人。”   明诚看着面前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明楼。   他知道自己错了。   明楼刚刚差一点就要冲出去把明台揍一顿。   自己虽然阻止了他,但是也被明楼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明台是不小心而为之,那么自己呢,这么多年的特工生活,竟然还会犯这样的错,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明楼显然比他还要着急。   在他说去要以命相抵的时候,明楼彻底的怒了。   明楼抓着他的前襟,两个人之间几乎是鼻尖碰到了鼻尖。   明楼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呼出的白色空气携着他独有的气息夹杂在新的空气里,从明诚的鼻腔到咽喉,最后侵占了肺部,让明诚几乎无法呼吸。   明楼压低了声音,训斥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明诚看不出大哥是什么想法,他着实被惊倒了,向后退了一步,碰到了旁边书架上。   有两本书掉到了地上。   明诚用毒蜂的消息成功吊住了南田洋子,为明楼争取了思考计划的时间。   孩子的失踪案还没有眉目。   明台倒是安静了几日。   最近,上海又出了一个美人,艺名叫做“雀儿”   身材娇小,妩媚动人。洁身自好,仗义疏财。总之都是些赞美的话。   有好事的人还嚷嚷着要给她拍电影。   明诚知道这是于曼丽的潜伏身份。   这倒是给明台的花花公子形象提供了不少便利。一时间上海滩人人皆知,明家小公子为了那个雀儿一掷千金。   孤狼迟迟不见有大的动作,明楼觉得要给她下一记猛药。   南田已经怀疑明诚了,势必就会怀疑桂姨提供的消息。   即使答应给明诚七天时间,南田也随时可以反悔。   这个时候,只有让南田知道,明诚和明楼之间是真的有了问题,而非做戏。   桂姨现在就在门外,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看样子是唬不住她的。   明诚看着明楼,面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幕后主使是谁?”   明楼被他这一动作吓得有点懵了,他没有料到明诚竟然会提起馄饨摊子那天的事。调整了心情,他对上明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坚强和请求。隔着桌子他将手覆盖到了明诚的手上,然后向上移动,握住了明诚的手腕,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传输给面前的人。   他从来不想伤害明诚,但是他下面说出的话一定会让明诚的心淌血。   “阿诚,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他也提高了声音,大声呵斥!   “我什么身份,我就是一个仆人!”明诚的回答带着几分委屈。   “明诚!”明楼用力握紧了明诚的手腕,面对着明诚吃惊地而瞪大的眼睛:“你就是我明家捡回来的一条狗,变不变成白眼狼,还要看我这个主人愿不愿意!”   明知道是演戏,明明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诚的脑子还是嗡地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楼知道,明诚从小就敏感,这句话一定会是一把刀子,扎在他们信任的纽带上。这句话也会成为明诚心里的毒刺,一点点刺穿他,将他折磨致死的。然而他只能做到这样的决绝,才可以让桂姨给南田传话,才可以让南田相信他们之间真得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   “啪!”   明诚回神的时候,明镜已经甩了明楼一巴掌。这个要强的女人此刻正气得全身发抖,她指着明楼的鼻子骂道:“明楼,你好威风!别把你那副官僚士气带到家里来!马上给明诚道歉!”   明楼不知要怎么开口。明镜更是气不过:“怎么了,哑巴了!刚在不是说得挺好的!”   “大姐……”明诚赶紧喊住明镜,生怕她再来一下。明镜从小手劲就比别的孩子大,连家里的武师都不是对手,明楼的脸颊慢慢显出五指的印子。   “阿诚,你出去。”明楼阻止了他。   “阿诚,你别走。”明镜拉住了他。   明诚看着低头顺目的大哥,又看看大姐,最后低声说道:“大姐,让我出去呆一会儿。”他不敢呆在这里,桂姨还在门口,他怕自己会为了大哥求情,甚至吐露什么。   明镜虽然在气头上打了明楼一巴掌,毕竟是姐姐,现在也有些心疼,而且她也不想明楼和明诚的关系闹得更僵。   这几天,家里每一个人都不省心,刚刚在酒会上,商场对手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着明台的风流韵事,这使得她由本来的暂且看看,直接变成理都不想理,带着阿香早退了。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明楼说出了那样的话。   书房门口的桂姨面带泪花,让人觉得可怜。明诚绕过了她,下了楼。   桂姨在草坪上追上了明诚。   她流着泪,看着明诚,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阿诚,对不起……”   明诚明明知道她是假做,却也难免不忍,冷冰冰地问她:“你跟出来干什么!”   “阿诚,我当初不该那么对你,也不该把你留在明家,在明家,你我始终就是一个外人。”桂姨哭着,竟然跪了下去。   刚刚下过雨,草地上的水珠在月光之下泛着银亮的光。   明诚扶住了桂姨:“你别这样。”   桂姨垂着头,一抽一抽地哭着:“要不,我们一起离开明家的吧。”   明诚干脆放任她去:“就算离开,我也不会和你一起离开的。”   桂姨拉住他的手:“阿诚,原谅我,原谅我,我错了……”   明诚知道差不多:“我已经不恨你了,但是原谅还需要时间。”   回到自己房间,明诚看见了本来在柜子上的青花瓷瓶被拿到了桌子上,一支开着浅黄色花的兰花插在了瓷瓶里。   兰花不易养。明楼的书房里有一盆,前两日刚刚开了花。   梁仲春来找过他,只是问了他一句:“你有没有亲生兄弟姐妹?”   他明白梁仲春的意思,却不明白这期间的动机。   按照这两天关于梁仲春的情报,也验证苗苗说的话。   梁仲春在找“他”,或者说再找和他想象的人。   那个指示梁仲春这么做的人很明显要梁仲春隐秘行事,连汪曼春都不知道。   可偏偏梁仲春来提醒他,他不明白梁仲春打得什么主意,绝对不是要和他同舟共济那么简单。   聪明的人往往只要一句话。      ☆、第二十章(原18 修 补)   南田洋子让汪曼春把调查中心往新政府大楼转移。   更是直接让人暗地里看死了明诚。   如今,明诚干脆为了明楼的安全,直接明显疏远明楼。   明楼也尽量减少明诚的任务交接,从有事没事的找点小茬到最后完全   武田来找过他,被他以不方便出行为由拒绝了。   最近,起了两起当街抢孩子的新闻,弄得人心惶惶。明月也休了学在家,老师到家里来上课。   明诚给梁仲春传了信,要他不要轻举妄动。礼尚往来,梁仲春也提供了一些自己知道的□□,防止明诚触礁殃及自己。   汪曼春旁敲侧击地,想要搞清楚梁仲春这两天早出晚归地在给谁做事。   梁仲春也只好硬着头皮天天去76号报到。   当明诚准备吃饭的时候,从医院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明镜焦急的声音。   明月的手被玻璃片划伤了,伤到了动脉,急需用血。   谁也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敢打伤警员。   一早由明台陪着明镜去了教会孤儿院。明镜给警察局里使了不少钱,让局长派两个警员帮忙照看一下孤儿院的安全。   警察局长也不推脱,找了三个身手好的,每天三次巡逻的时候,在孤儿院附近多转两圈。   坏人进不来,孩子也出不去。憋久了的孩子们一个个哭丧这小脸求明镜带着他们出去。跟院长商量了一下,明台开着车子带了十来个孩子去街市上看看。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了一辆失控的车子,直接撞向车子不说,还下来三个人,一脸凶神恶煞地使劲拍着车,叫嚣着要叫明台出去。   还好明台反应快,叫孩子们把门窗锁死,一个人从车顶天窗跳出了车子。   明台和他们动起了手。   明台练拳脚的时候有些偷懒,所以动作都是使用的巧劲,一开始不知道对方来路,也就没有下死手。这对付普通人还行,但是对付这些跟他差不多的人,能拖住两个已经算是勉强了。   第三个人抡起铁砸在车窗上,玻璃呼喇喇应声而岁。明台被两个人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朝车子里爬。   孩子们都慌作一团,六神无主,抱在一起向后边退去。   突然那个人哀嚎了一声,翻下了车窗。明月站在窗口,表情漠然,手里拿着一片碎玻璃,玻璃片上隐隐泛红。   血在地上蔓延,那个人抽搐了两下竟然不动了!   孩子们在车子里的哭嚎一片,很快引来巡逻的警察和更多的陌生人。   明台听到对方说了一句“八格牙咯”,心里就明白这是日本人。   巡逻的警察都是热血地青年,上去二话没说直接上手。   顿时,这条本就不宽的小路上一片混乱,车子里的孩子更是一个个被吓得直发抖,连哭都不敢哭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那些人被打跑了,那个死了的尸体也被拖走了,但是其中一个还是被明台打得躺在地上,要不是车子没开远,明镜赶了过来,只怕要被打死。   根据警察的说法,当时,明台就像疯了一样,怎么拉也拉不住,谁拉连谁一起打。   明诚穿上外套就要往门外走。   一个人拦住了他:“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外出!你有汪处长开的条子吗?”   明诚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我不能放你出去。”那人理直气壮地阻拦着明诚。   “我让明长官给我开一张条子可以吗?”明诚转身要去找明楼。   那人也许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得到日本人许可的,更加有恃无恐:“我们只认南田课长和汪处长的条子。”   “你,”明诚指着他的。   “出什么事了?”明楼从里面走出来。   明诚故意向旁边移了一步,拉开和明楼的距离:“大姐打电话说,明月受了伤。”   明楼看着一脸焦急的明诚和76号成员之间剑拔弩张,心中疑窦顿生:为什么大姐会打电话给明诚而不是自己。   “这样吧,你去跟汪处长说,今天我在这里等阿诚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明楼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十分坦荡,“但是,事后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成员一脸为难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最后说:“他可以去,但是要我们两个一起去。”   明诚根本不等明楼回答,自己就接到了:“好,现在就去,去医院。”   “大姐出事了?”明楼听到地点的时候,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明月,我去看看就回来。”明诚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那就请二位开车走最快的路线到医院。”   明楼看着他,只好说:“早去早回。”   车子到医院的时候,明镜几乎是把他从车子里拉出来,做了一个大致的检查,最后送进手术室,整个过程就十几分钟。明诚虽然脑子一直嗡嗡直响,但是思维清晰,比起明镜来沉着冷静一点。旁边的病床上是明月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小脸,整个手术过程,他都一直侧着头看着,眼泪从一侧落到枕头上,被枕头吸收了。   他曾经想过如果没有明月,他是不是可以活得自在点。现在他不想,也不能失去明月。   所以,等到他动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整个脖子都僵了,稍微动一动都痛。   明月有血友病,这个一般是女子携病,男子发病的。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与众不同,所以才躲过了这种魔咒。   但是明月却没有,她好像是明诚所受诅咒的代替品一样,一个小小的伤口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大姐一直瞒着没有说,是不想明诚难过自责。明诚已经受得够多的了。   明诚看着大姐很认真地看着她:“明月一定会没事的。”   明镜拍拍明诚的手,看看明月熟睡地小脸,笑了笑,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明诚。   他回到明楼身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主要是因为大姐一夜就坐在他和明月病床的中间,一边要他休息,一边又给明月掖被子。   他是翻窗户出得医院,趁着明月转醒,大姐去找医生的空档,他直接从住院部二楼窗户跳到一楼大厅的屋顶,又跳到汽车顶,直接从车窗户翻进了车,等到车子发动了,他才发现发现自己的大衣落在了医院里。   明长官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夜,醒来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的疼,看看手表,又看看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让人多带一份豆浆。明楼伸了一个懒腰,出了办公室,用冷水激了一下脑子,针戳的痛感伴着耳鸣让他有了片刻的眩晕。   赶回来的明诚扶住了他:“先生,我回来晚了。”   回到办公室,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点。   从柜子里拿出了药片,明诚到了一杯开水。   “开水有点烫,先凉着。”明诚摸了摸杯子,烫的自己嘶的一声一缩手。   “这里有豆浆,先喝一点。”明楼敲敲桌子,将豆浆碗推了一下。   明诚的脸色略显苍白,只是明楼背了阳光看不大出来。   “阿诚,我想问你一件事。”明楼声音压低了一点,“明月是谁的孩子。”   伸出的手垂了下来,明诚带着头,看着桌子上的那碗白豆浆,豆浆还有一点点晃悠。   “或者说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明楼还是不忍心逼他,虽然只要他逼着,明诚就一定会说的。   “知道。”明诚下了决心了。   又一天漫长的排查结束了。   汪曼春一无所获,竟然甘心撤走了人,这不寻常。   明诚疲惫地坐在明楼对面。   可能是基于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南田洋子竟然撤走了明公馆和明诚身边的暗哨。   “为什么你和明月的血型匹配。”放下手中的文件,明楼问着明诚。   明诚一路上都已经想好了说辞:“明月是我的孩子,为了避嫌,就在年龄上说大了一岁半。”   明楼霍得站起来,目光如炬:“什么时候的事?孩子母亲是谁?”   明诚不敢看他的眼睛:“第一次回国,孩子母亲死了。”   那次回国前前后后总共三个月,明诚却能整出一个明月。   明诚有些心虚,他不知道,一岁半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   但总比让明楼知道的好。   明楼瞬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明诚随时会丢下他,然后消失。这么大的事,这么些年,阿诚竟然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你怎么敢……”   说好的相互坦诚,两个人之间没有伪装,在这漩涡里给对方一个安全的绝对信任,直到抗战胜利,新的社会诞生。   为什么明诚要背弃。明楼想要静一静:“出去。”   明诚依然低着头:“大哥,我……”   “出去!”压低了的嘶吼声,明楼揉着额头。   明诚将水放到了明楼的手边。   明楼看着那粒药片:“等等。我开张病条,今天你在医院陪明月一天吧。”   明诚没有去医院,而是带了些早点去了警局。   明台坐在他对面,一口又一口地吃着包子,这斯文像,很难想象会发生在明台身上实在的不寻常。   明诚摸着他脸上的淤青:“还疼吗?”   “不疼,”明台扫掉了他的手,“那个人我记得,等我出去,我一定打死他。”   明诚看了旁边的警员一眼,警告:“不要胡闹!后天大姐来接你。”   “我没有胡闹,他杀了我妈!”明台双手握锤砸在了桌子上,将桌子上的东西砸得一跳,一个包子咕噜噜滚了。   知道自己激动了,明台委屈地看着桌子:“阿诚哥,对不起。”。   警员看了他们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地站着。   “阿诚哥,我知道警局有你的人,你一句话,今天就放我出去吧。”明台有点祈求的味道,手还在往嘴里塞包子皮。   明诚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两天你在这里好好冷静一下,他都被你打瘫了,跑不了的。”   “再说了,”把牛奶递给他,明诚说,“也许不是那个人,你那时那么一点大,记得什么。”   “我可是高智商。”不满地嘟囔,明台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的确,智商的测验,明台是他们三个人中的最高的。   断指,和那枚戒指,明台被摔晕之前的最后记忆。   这样的记忆跟到了现在。   “学校里的日子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是头沾枕头就可以入睡;天天想得不过是怎么不被老师批一顿,倒也是自在。”明台抱怨着,“可是,在家里,大哥也好,你也好,都让人看不清楚,互相之间防备着。好累啊。”   明诚看着明台:“明台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你不愿意做的吗?”   明台想了想:“杀人。”   明诚站起身来要离开。   明台隔着桌子拉住他:“阿诚哥,跟说个事。关于明月的。”   明诚看着他:“说吧。”   “你知不知道明月是谁的孩子?”明台小心翼翼地观察明诚的表情,“孩子们说,她躲在那扇窗户的下面,那个家伙刚冒出头,伸着个脖子,明月就用手里的玻璃那么一划,动作很干净。”   他这话中的语气让明诚背后发凉。现在的明月还只是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等你从这里出去再说。”明诚看着明台,“乖乖地等大姐。”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瞎编   ☆、第二十一章(原19 修) 作者有话要说:  缺损段落自己联想剧情吧。   计划最重要的就是在此让南田相信明诚。可是现在明楼没有把握,也没有东西能够立刻让南田相信明诚。   明诚知道,自己有,所以他让明楼不要担心。   七天期限过半。   明诚故意设了一个局,他让人看见自己进了医院的档案室。   档案室有一些东西:南田洋子的病历。   他已经查过了,南田洋子之所以最近如此的急功近利,是因为她的身体出现了故障,这个故障足以让她被送回日本,这对于一心效忠天皇,要为大日本帝国建功立业的南田洋子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他要让南田洋子知道,自己手里有她的把柄。同时,他要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南田的手里。   明诚把一个档案袋递给南田洋子。   那是他从苏医生那里影印的一份当年自己的病例和手术资料。   南田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南田根本不可能罢手。   南田洋子没有接,而是看着他:“阿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要的诚意。”明诚不卑不亢,他的病历是真,即使南田要查也查不出什么纰漏。   他要南田知道之所以他会出现在医疗档案室,就是因为这个。他不知道南田会怎么做,他必须得到比原来更多的信任。大哥现在还在被汪曼春变相的软禁和监视,虽然生命安全无虞,只是这种与外界信息不通,恐怕对他们不利。   昨天路过咖啡馆的时候,看到咖啡馆在更换里面部分装饰品,用来代表紧急联络的几束玫瑰被摆在显眼的位置。他挑走了几支比较新鲜的,扎了一个花球,吊在了大姐的卧房里。   明月毕竟是孩子,伤口恢复起来还是挺快的,就是裹着纱布,吃饭什么不太方便。   明诚问过明月怎么做到的时候。明月就像炫耀的孩子一样,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手舞足蹈地表现着。有从电影上看来的,有从阿香那里学得,还有从混混打架学得,以及明台偶尔在房间里练习的时候偷看的。   “那你当时怕吗?”明诚擦掉了她唇边的蛋糕屑。   “怕。”她摇摇头,“但是面对敌人,我们可以害怕,但是不能慌张。伯伯说慌张会让你暴露的。”   明诚嘴角下弯,心情不好。   第二天,大姐严令禁止在明公馆内动武!   明镜带着明月每隔几天天去一趟教会学堂,给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送一些衣食,和他们一起给来教堂祷告的人唱诗。神父说明月有一副好嗓子,应该去音乐之都学习音乐。明镜总是笑着说:一个才9岁的孩子,经不起夸的。   明台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看来,这小子的反侦察能力见长,已经连续四次甩掉了自己派的人。   现在看来,所有的人都没什么空,只有自己最闲了。   南田洋子笑了,看着面无表情地阿诚:“阿诚先生的解释,我收下了。”   明诚故意表现的有点委屈、有点担心,一双眼睛不与南田对视,而是偏头看被风吹起的窗帘:“希望南田课长,你我的合作还能继续。”   南田看着他:“你有办法可以治我的病?”   明诚点点头:“有。”就算没有,他这个时候也只能说有。   南田笑得更加的开心:“那么阿诚先生求什么?”南田倒是懂规矩的很。   “求生。”明诚的回答很简单。   “一定。”南田请手下的人给明诚开了门。   出了新政府的大门,明诚觉得自己已经要虚脱了,强撑着发动了汽车开出了一段路。   那份病历的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事件的结果,关于明月的结果。   他修改了关于孩子的部分,病历里的孩子被写成了畸形,死亡的。   但是,南田一定会想到明月的。   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给南田,只是一步险照,但会带来好的效果的。这会让南田以为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明楼在大厅里等着他。   明诚觉得很累,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他的西服和外套都留在了车子上,他需要先去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再去收拾吧。   明楼站起来喊住他:“明诚!”   大哥很少这么喊他,除非大哥很担心他。   资料袋甩到了明诚的胸前,明楼声音低沉,隐忍住怒气:“捡起来。”   明诚被资料砸得嘶了一声,本来想抱怨一句,但知道情况不对,便弯下腰将资料捡起来。   “看看。”明楼依然坐在沙发上,没有改变姿势,只是那眼神仿佛要将明诚钉死在那里。   忐忑不安地打开资料袋的过程中,明诚一直瞟向明楼希望能够得到一点点提示,奈何明楼的面具一向坚硬,更不看不出什么。   档案袋里只有薄薄的三张纸,俊秀的钢笔字带着棱角分明的笔锋,一刀一剑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这些刀剑让明诚觉得心疼。   明楼看着明诚的表情由不安到震惊再到愤怒,位置依然没有动过。   “你调查我!”明诚觉得愤怒和委屈,他把一颗心都给了他,给了明家,给了国家,大哥竟然不相信他。   “难道我不该调查你吗?”明楼指着他手里的资料,“你在玩火,你要烧死你自己!”   “可是,我没有办法!”明诚几乎是用吼得了。   那本来做给汪曼春,给南田洋子的戏,也一起做给他看。他以为和明楼之间是干净的,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的,可是他错了,明楼竟然连他也要骗过。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依然波澜不惊的语气,明楼的脸色阴沉地可怕,他以为明诚对自己是完全坦诚的,至少他们之间没有伪装,没有秘密,是可以相互托命。   明楼继续丢出第二枚炸弹:“看最后一页。”   那是医院出具的鉴定书。   明确地写明了明月和他还有大姐之间的血缘亲情。   明诚大脑嗡地响了一声,再回神他已经被大哥束缚了双手,掐着后脖子,压在了墙上。   他的头撞到了什么,应该是画框。   是了,恍惚之中,他把手里的纸张撕碎了,然后大步地朝着大门走过去。这里的环境太压抑了,他有点受不了。   大哥拉住了他的手腕,也许是想阻止他离开或者逃避。他却真的动了手,拳来脚往之间也许还打到了大哥。   无可奈何之明楼只好先把他制住了。   “清醒点没有?”明楼就在他的脑后,说话时口气带点淡淡地烟草味道,让他有点发抖。   “大哥。”明诚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你到底给了南田什么?”明楼逼问他。   明诚的心瞬间松下来了,原来大哥并不知道,他到底给了南田什么东西。   他突然又想明白一件事:以南田洋子的个性,这么有价值的东西,既要要想拉拢明诚,又要想挑拨离间,恐怕不会说真话。   其实,是苏医生在明楼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资料袋,麻烦他带给明镜。是明月的身体检测报告,明镜总是影印一份放在自己卧房的柜子里。   这让明楼想起了之前看见明诚偷偷藏起来的档案袋,鬼使神差地翻找了一下,结果,档案袋中只剩下一张薄薄的报告,这张报告让明楼怒不可遏。   明楼不是不相信明诚,他只是不想自己被当成一个傻子。   如果明月是大姐的女儿,父亲是明诚自己亲口承认,这让他怎么接受。   自己一直以来以为一直会陪着自己的人,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来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大哥。”明诚感受到了明楼的不寻常体温,“你没事吧。”   “阿诚,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明楼的声音在他的耳边。   “大哥,你先放开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明诚扭着明楼的手,却没有扭动。   明楼自己并没有感觉,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已经准备飞走了,已经不在需要自己了。   “阿香!阿香!啊!”明诚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拼命地挣扎着,喊着阿香,却没有想到,明楼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隔着一层衬衫,明诚也能感觉到明楼的牙齿似乎已经切进肉里。   明诚推不开他。   明楼宛如野兽一样撕咬眼前的猎物,一定要将那块肉咬下来,嚼碎、咽下去,化成自己的骨血,谁也抢不走!   明诚根本没时间哀悼自己那条多灾多难的胳膊。   明楼在撕扯他的衣服!   阿香听见了明诚的声音,出来的时候也吓到了,大声地喊着:“桂姨!桂姨!”。喊了两声,她转身要去房里去取迷药。   桂姨身上还穿着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来:“怎么……,诶呦,大少爷,大少爷……”   明诚情急之下竟然忘了桂姨,现在,如果让桂姨知道阿香身手只怕更加麻烦:“阿香,回来!把大哥拉开!”   阿香顺着明诚的视线,看了一眼旁边干着急,却纹丝不动的桂姨,一拧身,回来了:“桂姨,帮帮阿诚哥!”   两个女人,一人扳明楼的一只手,终于让明诚充制衡下逃脱了。   失去目标的明楼被激怒了,他向桂姨和阿香出了手,两个人躲闪不及被推到了地上。   明诚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楼根本就没有碰到桂姨,那看似不轻的一摔,就是做戏。   “妈,给苏医生打电话。”明诚的特工训练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发挥了,“叫苏医生赶紧过来!”   桂姨像是怔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说:“好好!”   明诚看着明楼,这时候的明楼眼白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呼吸加重加速,那么心跳一定也加快了。   无论谁一旦心跳加快,都会变得暴躁失控。   很快,桂姨又跑了回来:“苏医生在来的路上。”   把明楼一路引到了自己的卧房,明诚给阿香使了眼色,阿香也迅速地进了房间,将门锁上,留桂姨一个人在门外。   “阿香,医药箱里有□□。”明诚指着床头的柜子。   “什么?”阿香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甲乙丙的乙你总认识吧。”明诚背对着阿香。   “乙……乙……”阿香一边念着,一边看着瓶子。   最后,倒真的找得到两个带乙的小瓶子。   “是哪一个。”阿香着急地问着明诚。   明诚根本抽不开身,全面只有挨打的份。   阿香打开了其中一瓶直接凑上去闻闻。   明诚躲开了明楼的一脚,掠到了阿香旁边,将瓶子扫到一边:“不要乱闻。”   看到瓶子上写着乙醇两个字,明诚稍稍放了心。   有人在狠狠地拍着门,估计是苏医生到了。   明诚把剩下的拿一瓶递给阿香:“快去开门,苏医生知道怎么做。”   阿香刚刚开了锁,一个年轻人就冲了进来,苏医生和苏太太跟在了后面,桂姨却不知道哪去了。   年轻人拿起阿香手里的瓶子看了看,赶紧问苏太太借了手帕,到了一点,然后丢给了明诚。   也对,这房间里的几个人,就他可以跟明楼过两招。   看着大哥安静下来,明诚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肩膀上的那一口是想咬断他的骨头吧。   桂姨把丢了一地的文件资料收整齐了,交给他的时候,泪水涟涟。   年轻的留学医生在明楼的手臂上抽了一管血,又要了两颗明楼平时常吃的药,说是做药理分析。   明诚留意了一下桂姨,此时她应该在厨房里。   那个年轻的医生突然拉住明诚,递给了明诚一张明信片。   上面的俄文写的十分漂亮。   “其实,是我一直用假名在和你联系。”有的人面容看轻,年轻人笑得时候,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阳光的男孩。   明诚沉默地翻着明信片:“有什么任务吗?”   “上海孩子的失踪是因为日本人有一项实验,和生物实验相反,他们想将孩子的身体变造的更强,并且对他们进行精神控制。”年轻人表情严肃,“我们已经找到了三处疑似地点,但是其中两处没有办法进去查看。分别是教会孤儿院,和一座仓库。”   “好,我会帮你们的。”明诚答应。   “对了,你能不能也抽一点血。上一次的血液检查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个或许可以解开小姑娘身上血友病的秘密。”年轻人请求者。他是战士的同时又是医生,对各种病例感兴趣。      ☆、第二十二章(原20 修)   明诚又是一场噩梦。   那是一场自己几乎遗忘的噩梦。   野兽踩踏在他的背上,利齿切进肩膀。   他根本就无处可逃,全身都在疼,仿佛自己被分切成数片,每一片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在吵闹着,流血,哭泣。   明天,就是除掉南田的日子了。   明诚却觉得更加的压抑。   他用自身给了南田洋子已经完全掌握自己的错觉。   睡前桂姨来看过他,他告诉桂姨,他们之间需要慢慢来。   桂姨又是一阵自责,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阿诚,如果我当初没有把你带出孤儿院,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折磨?”   明楼这一次陷入了很深的魔障,在睡梦中一直不是很安定,喊着各种人名,直到喊着他的名字惊醒。   “大哥。”明诚扶起了明楼,又把毛巾递过去。   “阿诚,明月真的是大姐的孩子吗?”明楼看着他,望进了他的心里。   “大哥,我们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明诚很少这样和明楼说话,除非他不得不这么说。   “你说过你有秘密,别的事情我都不在乎,关于明家的事情必须说清楚。我是你大哥,又是明家的长子!”明楼放软了态度。   明诚低着头不看明楼,许久之后,他才回应:“不管明月是谁的孩子,她都是姓明。”   明楼不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明诚的肩膀。   南田不得不去死了。   本来明楼是想把这个女人留在那个位置上,这样和熟悉的对手过招,做好过去摸索一个陌生的拳路。   但是,如果再留着她,明台和明诚随时会暴露。   阿香按照明诚说的把桂姨购买过的和烧的菜都悄悄留了一小份。   想着明台的反应,明诚突然觉得十分好笑。   苦中作乐,这一向是他的强项。小的时候,瞎子告诉他,一定会有一位神仙来救他的,所以他每天都会想象着这个神仙是不是七手八脚九头十尾。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的神仙,只有人,人吃人,人救人。   他默默地烧了一桌菜,却没有人吃。阿香好像看出了什么,也是默默地收拾了一下,便和桂姨一起打包了一下,送到孤儿院去了。   20岁,还是一只雏鹰,受点刺激就叽叽嘎嘎,连刀子都用上了。   明楼这是恨铁不成钢啊,关起门来一阵乱骂。   明诚知道大哥并不是要骂给明台听,而是要骂给他自己听的,所以他干脆沉默地坐在一旁,乖得像一个小学生。   但是他觉得自己如果遇到这种状况恐怕比明台好不那里去。   不知不觉地天亮了。   他自己做了三人份的早餐。西式三明治和牛奶,大姐不在家,也就没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阿香一大早就带着明月去吃面了。   他和明楼沉默地吃着。明楼的精神状态也许并不是特别好,但是已经没有可以换人的时间和人选了。   他不能把阿诚的命交给任何一个人。   明台的位置空着。   明诚去找过明台的,看着他一圈有一圈地绕着羽毛球场地跑,还是转身走掉了。   整件事情最吃苦头的人好像是自己吧。   怎么弄得他们两个人好像要死了一样。   无声地吐槽着,明诚端起了旁边的凉开水。   他不能喝牛奶,一喝牛奶就肚子不舒服,据说这也算是一种病。   小时候,明台每次都喝两人份,直到被大哥和大姐发现了的时候,明台已经是一个小胖子了。所以,每次看见牛奶,明诚就会想起明台小胖子一边跑步一边委屈地哭的样子。   “笑什么?”明楼放下手里的餐巾。   “想起了明台小时候。”明诚还在笑着,简单干净。   明楼也许是想和他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   明诚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不过这个时候,关心反而显得多余。   明家人出远门的忌讳里面有那么几条:   1、不准说一路走好   2、不准说等下一次   3、不准说照顾自己   ……   因为这些都是由明家祖上总结的。   早就说过,越是紧张的时候,明诚和明楼越需要放松的环境。   可是,这一次,明诚看的出来,大哥比他还要紧张,一直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南田枪口对着明诚的时候,明诚竟然会有喜悦地感觉。   这到底正常还是不正常。   一切都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发展。   南田怀疑他,也是意料之中。   其实,他没有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大哥,相信明楼能够安排好一切。   茶水还是热的,还冒着白烟。   南田并不了解毒蜂,毒蜂胃不好,不喝茶。   毒蜂不太在意生活享受,这么好的房子一看就不是毒蜂的选择,比较像明台的气质。   干净,明亮,简洁。   终于,那个日本兵找到了所谓的证物。   那些人也真得舍得。竟然拆了一个发报机。   南田很满意明诚给她带来了这么大一个功绩:“阿诚先生,看来之前就是一场误会。”   表面上看来,的确是他们晚来了一步。南田真的去打开了窗帘。   之前,明楼要求明诚一定要确定南田和他的身高差。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南田会换一双更加利于行走的鞋子,站位之间的距离又影响了明楼的判断,那一枪是擦着锁骨的。   在中枪的一刹那,明诚的心却放下了。   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仍旧被子弹的冲击力震倒在了地上。   南田已经慌了神,现在牵牛的绳子终于拿到了明诚的手里。   事先在医院安排了程锦云和黎叔,一接到电话就马上去接明诚,然后以明诚的身份进入高级病房解决叛徒。   血,从明诚的身体里迅速地流出。   其实,再给明月输完血之后,苏医生告诫他需要半个月可能恢复正常血指数,叫他要注意,千万不要流太多的血。   如今还不足半月之数,就又如此出血,不知道这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你的化妆技术怎么样?”明诚问着程锦云。   “?”程锦云并不理解他为神这么问。   “等一下帮我上妆。”明诚有点急,这个同志思维有点慢。   程锦云慢归慢,但是不笨,明诚的面容因失血而苍白,无论谁都会看出破绽的。   程锦云一走神,手脚就重了,包扎的的纱布勒到了伤口。   “嗷”明诚真的是败给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是打算把他裹成木乃伊吗?   黎叔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同志开快一点,又忍不住问起明台:“明台他能行吗?”   “大哥说没事,就一定还没事的。”明诚不知道是在安慰黎叔,还是在安慰自己。   现在,最不安的恐怕是大哥。   从来都是明楼闯祸,他顶包,大哥挨训,大姐去登门赔礼道歉。他们四个就像是一套完整的流程,完美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已经打了两针止疼剂了,明诚的左手虽然能够活动,但已经没有了知觉。本来他还想再要一针的,程锦云制止了他。   上次的年轻医生已经在密道的门口等着他们。   这条密道可以躲开人直接进入二楼,但是他们要去的病房在三楼。   一行人不多言语,直接上了楼,用了比计划中更短的时间杀死了叛徒。   “你能支持吗?”把预先准备好的药递给明诚,年轻的医生说,“昨天,第一个疑似点已经人去楼空,我们一无所获。”   “我可以,有没有办法让我不觉得疼。”明诚问道,这会儿他可不敢松这口气,一旦松了,恐怕就爬不起来了。   急吼吼跑回了政府大楼,明诚看见明楼在休息室外和76号的电报员在谈着什么。   明诚补过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适,却不能控制比平时冰冷的体温,和有些晕的头。   明楼转回了屋,他撑着墙,让自己打起些精神,用一副风急火燎的表情进了房间:“汪小姐对不起,我拿药来晚了。”   当得到明楼座驾被袭击的消息之后,睡意昏沉的明诚立马就清醒了。   他带上情感的面具,安静地走到明楼身边,附耳讲了得到的消息。   所有的人都慌了神,本来还想恭维明楼的人,此刻一片愕然。   这种公然的暗杀行动已经发生了很多起了,这一次更是将目标定在了明长官身上,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说不定会连累到自己。   明楼故意没有一下子控制住会议的骚乱,直接宣布今天的会议结束了,他需要静一静。   明诚的止疼药效在渐渐退去,伤口隐隐作痛,如被虫蚁咬蚀,偏偏深在骨肉里,宛如百爪挠心。   趁明楼去茶水间倒两杯红酒,明诚将第三针止疼剂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他从药物室带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受过怎么重的伤,对自己能不能撑这一天,他实在是不抱有什么信心。   清脆地碰杯声,明诚笑了起来,这是这几天来,真正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而,他没有想到是,南田刚死不到一个小时,武田雄就接管相关事宜,清点着遗物。   他觉得很难受,这种难受比大哥的打在他身上的那一枪带来的疼痛还要难受。   回去的路上,他坚持开着车,却两次险些撞到行人。   在出车门的时候,他膝盖发软,差一点点跪在了地上。   明楼以为他是失血过多,就让他去放衣服和高,自己便要去书房找药。   明台从楼上下来,直接一拳打了过来。   明诚虽然接住了,但用的是左手,再加上明台的拳劲,向楼下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明家标准的转轮吵架再现,明诚也忘了自己是一个伤员。   谁也不能伤害大哥,就算是明台也不可以。   枪声响了,明台开枪了,那幅家园应声掉了下来。   明诚看着明楼捂着前额,有些着急:“大哥!”   明楼伸手制止住他。   明台却还是没有撒完气,直接和明楼动起手来。   明诚看着打得还有点模样的明台,除了动作比以前稳健以外,他感觉还是小时候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挨不着大哥的身体。   啃着苹果,明诚却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应该是止疼剂过量使用了,明诚先是发现手臂上起了疹子,然后,一路蔓延。   痒,明诚觉得这种痒从身体里面一直蔓延到皮肤之上,又从皮肤表层,一点点地渗进骨头里,侵蚀着他的思维。   他蹭着床,来减轻后背的瘙痒。   已经吐过一回了,可是嘴里的苦味和胃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大片的的丘疹在他的身上划分着区域,过高的体温几乎将他都要烧熟了。   伤口崩开了,血从新换的纱布里渗出来,染红了床单。   “大哥,大哥”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呢喃着唯一可以依赖呼唤的名字。   他很难受,救救他,他真的很难受。   那一天,和今天一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看着那几个比自己年长的学长递过来的饮料,他只喝了一口,只有一口。   被锁在房间里的他对自己的反应吓得直哭,加速的心跳,过高的体温,真的好像。   他听到明楼的声音,以为是大哥来救自己的,可是,可是……   啊,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声的尖叫。   “大哥,放开我,放开我……”他像中了邪一样地推着明楼,却有使不出力气。   他的双手被另一双手固定在头的两侧。这双手没有明楼那么后的老茧,这是一双陌生的手。   他不安的扭动和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   “知道吗,那个孩子又被送回来。”   “是啊,都已经是第六个收养他的人了”   “听说啊,那个孩子是个灾星。”   “真的?假的?”   “那些收养他的人家里,先是老鼠死了,再是猫啊狗的,前两次男女主人还生病了,这一次更狠,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直接从楼上摔到地上,死了。看见他胳膊上的青纹没有?打一进这孤儿院就有,做法的老道士说这是镇灾的符。”   “天哪,我们得离他远一点。”   ……   “阿诚,你希望这个阿姨高兴吗?”   “希望。”   “那你去喊他一声妈妈。”   “妈妈。”   “阿诚真乖,跟妈妈回家。”   “你个骗子!你去死,去死啊!”   “活干完了吗?又出去玩,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你个骗子,吃什么吃,去提水去!”   “你就是一个灾星,就是被人使唤的仆人命,你一辈子就是一条贱命,”   “我这儿子就是要打,越打越听话,跟我越亲,你管得着吗?”   ……   “别睡,你叫什么名字?”   “阿诚……好困,让我睡一会儿。”   “阿诚,不能睡,医生马上就来了,我是你大哥,你要听大哥的话。”   “大哥?阿诚没有大哥。”   “你有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有了。”   “阿诚,不要怕,我在这里。”   “曼春,曼春……”   “大哥,我是阿诚,放开我,大哥……啊……呃……放开我……”   “阿诚?我的小阿诚,小东西。”   ……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大哥,疲惫地笑了笑:“大哥。”   明楼拉起他的右手,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阿诚,你到底经历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伤痛。”   嗯?明诚被子里的左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痛!然后他问了一个他恨不得咬掉舌头的问题:“大哥,你吃错药了吗?”      ☆、第二十三章(原21 )   明楼告诉明诚,如果再发生昨天那种滥用药物导致的过敏性休克,就直接将他踢出后面行动的。   明台在明诚地再三道歉下,死活不愿意开门,并且扬言他的卧室从此明诚无权踏足。最后明楼提出在不出门就要闯进去的时候,明台才出顶着一只熊猫眼出房门。   这是昨天为了压制明诚时候挂的彩。终于轮到王天风轻描淡写地问候了一下明楼的祖宗了。   明诚觉得明楼明显气肿了一圈。   明诚拿起衣服要和明楼一起出去,明楼知道阻拦没有用处,就随他去了。   藤田找明楼谈话的时候,明诚在门外等着。   明诚今天选了一个有点立领的衬衫,用来遮掩一下脖子上的红斑。他很庆幸自己没有抓伤脸。   明台脸上的那一拳,就当是明台活该吧。   虚汗湿透了衬衫,他只能想一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   穿着白□□生服的武田雄带着两个护士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武田先生。”明诚先开口喊他。   武田雄却是一副十分担心的表情:“明诚,你不舒服?要我看看吗?”   “不用,谢谢。”明诚拒绝了,“你今天怎么来这里?”   “藤田先生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武田雄指了指护士手里的医药箱,又指了指门,“明楼在里面?”   明诚点点头:“最近,不太平。你平时要注意不要一个外出。”   武田雄摊开两只手:“我就是一个医生,我,明长官。”   明楼报以微笑:“武田医生,藤田先生在等你。”   武田雄礼貌地让明楼走了出来,便带着护士进去了。   为了迁就明诚,两个人缓步朝着楼下走,几乎快一步一顿了。   转角,两个日本人在用日语交谈着:   “那个武田可是藤田先生的学生。”   “难怪,以前的医生都是被藤田先生骂的狗血淋头,出去跟逃跑一样。”   “……”   在看到明楼和他之后,两个人立刻不说话直接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明诚脚下踏空了一个台阶,明楼及时拉住了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明楼扶着他,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如果是明台一定被你拽下去了。”   明诚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大哥,脸皮可以再厚一点。   明诚放下电话的时候,明台进门。   ”阿诚哥,给谁打电话呢?”经过上次的谈心之后,明台在明公馆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了。   其实生活就是舞台,随时随地都是一出戏。   明诚很老实地告诉明台自己再给报社打电话。   明台一边剥着柚子,嘴里塞得慢慢地,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一定又是讨好日本人的报道!这次是写那个南田的讣告吧。”   明诚心说,这次还真不是。这次是写你的。   他又不好明说只是问明台是不是真的不想回学校了。   明台就差对天发誓了,以死明志了。   好吧,明诚表示已经了解他的决心了,并且要他做好面对大姐的心里准备。   明台一脸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换了好几个大学,大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明诚心说,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对了,”明台靠过去,“阿诚哥,那个人你弄到那里去了?”   “那个人?”明诚故意装傻。   “就是那个害死我妈妈的人。”明台还抱着一点点希望。   “这是秘密,不能说。”明诚直接打破他的希望。   两瓣柚子皮飞过来,明台气鼓鼓地看着明诚。   明诚无语:说翻脸就翻脸,还真是个小少爷。   明诚请武田雄喝咖啡。   这让武田雄受宠若惊。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边。   阳光从外照进,带着点暖意。   武田雄有点心不在焉:“明诚,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过的吗?”   “没有,”明诚数着人数,“先生,大姐,明台……”   “不是这些人。”武田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没有,还没有遇到。”明诚的回答这样简单直接,“这两年一直在忙着,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   “如果,我愿意照顾你,你会不会离开明家,离开你得先生。”武田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一双眼中热情几乎将他烧成灰。   “明诚,明楼在新政府的职位不低,跟着他你随时都会有危险。”武田雄放下了勺子,双手在桌子上微微握了握拳头,“我只是一个医生,如果你觉得我的身份不好,我可以放弃这个身份,去开一家小铺,做一个行脚医生都可以。”   “怎么了?”明诚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说这个。”   小的时候,每次他挨打偷偷地躲起来哭,阿亚总是爬上墙头,给他讲故事,逗他笑。   “我们走吧。”这是阿亚对他说得最多的话,“中国这么大,到哪里都可以活下去。”   十岁那年初春,冰开始融化了,院子里那株桃花开了,墙头却再也没有来过阿亚。   他不知道阿亚住在哪里,为什么总是来找他,他总是希望有一天,一抬头还能在墙头看见那么一张笑脸。   直到他被明楼带走,阿亚都没有再回来。   武田雄拉住他的手腕,身体前倾:“你应该明白在明家你的身份。”   “我不会离开明家的。”明诚的回答十分干脆。   “为什么,明家人对你并不好。”武田雄有点着急。   明诚看着他:“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失去了直接上线南田洋子,桂姨竟然没有任何表现。   这可能说明了两件事:1、桂姨真的是深藏不露,2、桂姨不仅仅是南田洋子的探子。   明楼帮明诚拆线,明台在旁边啃着苹果,吐了一桌子苹果皮。   实在看不下去了,明楼直接请他要么出去,要么留下来拆线。   明台一听,两眼放光,一看就没安好心。   明诚赶紧接上:“大哥,你让明台帮我,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明台朝着明诚挤眉弄眼,一副大灰狼看见小白兔的表情。   ”你别过来!”明诚拿着桌子上的烟灰缸。   明楼看着这幅情形,只好自己上阵了:“明台,你去做饭。”   “啊?噗,哼!”明诚朝着明诚吐了一口苹果渣,趁着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跑了。   明楼给明诚扫了扫衣服上苹果渣:“怎么,你也怕死啊。”   明诚很认真地看着明楼,一本正经:“我觉得我们的小祖宗这会儿想整死我。”   “他敢。大姐过两天可就回来了,桂姨也会回来。”前后两句话,话锋转了一个弯。   明诚点点头:“我知道的。”   “你到底给了南田什么?”明楼问他。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不会成为大的威胁。”明诚很坦然,“当初这么做就是想给特高课一个把柄,有这个把柄,他们就会认为我容易控制,对我戒心就会减少。”   明楼看着眼前的伤口,听着明诚的话,心中腾起一股怒气,手下重了一点,一剪刀剪到了有些卷翘的皮肉。   “哇”明诚跳了起来,“大哥,你要杀人灭口啊!”   “别动!”明楼将他按了回去,用剪刀轻轻的剪断线和翘起的血痂。   中午的时候他看见明诚的左胳膊时不时地动两下,便知道他极为不舒服。   明台来敲门:“大哥,阿诚哥,吃饭了。”   “吃什么?你那破面实在是太难吃了。”明楼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想支开明台。   明台嘿嘿地笑着,仿佛自己做了一了不起的事。   事实证明,明台的厨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煮个粥都会煮糊。   文章大大的标注着像《明家三公子留恋烟花地》、《明家也出不孝子,夜夜笙歌》这都是正常的,还有一哥们随性发挥,不惊世骇俗不摆休《明台夜会,疑好龙阳》还配了照片。   从照片的背影来看,除了明台之外,还有一个人应该是王天风。照片上的明台正和王天风抱在一起。   交颈,这个图实在是让明诚只能想到这个词。   靠,记者真的比谍报人员还厉害!   明诚考虑着要不要发展一下那位记者,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提供情报。   王天风来的比预想的快了半个月。   明楼这两天一副痛心疾首,自己家里的猪被隔壁老王家给抢走的感觉。   所以当那些小报刊登出有关于明台性向的花边新闻的时候,明楼也被惊掉了下巴。   明诚很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并不很知情。   不知道明镜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至少昨天晚上还夸明台比大哥懂事。   明镜一顿大骂,又舍不得真动手打他,直接交个明楼听候发落了。   明台挨了明楼一顿打,这笔账自然不能算到大姐身上,也不敢算到明楼身上,就他明诚被那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浑身不对劲。   这两天明楼事情太忙,一日三顿都找不到点,只好明诚做给他吃。   明镜找了苏医生还有当初介绍程家姑娘的做媒人以及程家父母一起商量着干脆先把婚定了,来杀杀外面小报胡说八道的势头。   明台挨打的当天夜里就提着水果刀在明诚的枕头被子上扎了数十刀,扎得被子里羽毛飞得到处都是。明诚进屋的时候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明楼:“有本事你就当着我们的面扎!”   明台:“就是因为没本事,我才暗地里扎得,我小我有理!”   明诚:“我的被子,不要钱啊,我的枕头,不要钱啊。”      ☆、第二十四章(原22 修)   明台退学的事情,对明镜冲击太大,一时间忘了别的事。   这休息了一会儿,她倒是又想起来,喊了明楼进房间。姐弟两也不知道谈了什么,明楼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没关系,我一定办好的表情。   明楼告诉阿城,大姐去打听了一下于曼丽的近况,结果于老板那边的族亲都说没见过,要明楼想想办法找找。   明诚去见了明台,让他给于曼丽带个话。   于是乎,各种小报又开始说上海滩的新美人“雀儿”频繁出入明公馆,不知道是和谁有了情谊。   连明堂都惊动了,跑来准备整顿家风。   可是,那小鸟依人一般的于曼丽是我见犹怜,明堂又听闻女孩身世可怜,就直接认了妹妹,如此一来,这雀儿的名头是更加的响亮了。   于曼丽并不住在明公馆,她的住所依旧在歌舞厅附近,和一个三流的小明星同住。   那个三流小明星年纪已经不小了,比郭骑云大两岁,本来是要做郭骑云嫂子的。那年,郭骑云的哥哥牺牲之后,她就一直照顾郭骑云,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暧昧,可惜谁也没有胆子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呃,郭骑云应该是比明诚小一岁的,少年老成,有的人面向就是那样的,没办法。   看得出来,明天这几天有些消沉,完全没了全几日的活泼。他几乎是躲在房间里不出门,连吃饭都是在明楼的威胁之下,才不情不愿地吃两口,把明镜心疼地都快要哭了。   明楼说他估计是被王天风骂了。   家里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终于遇到了克星,这应该是算好事一件吧。   不过这真得不赖明台,是那家小报社实在是太厉害。   不出两天,那家小报又刊登出了有关于明台的桃花小报。   这一次连明诚都觉得奇怪了,因为这家小报竟然拍到了,明台在一家旅馆阳台上,穿着睡衣的照片。   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来得这种照片?   明楼实在受不了了,让明诚去让那家小报闭嘴。   明诚一进报社门,报社社长一引见,呵呵,熟人啊,郭骑云,什么事情都有个度才好啊。   不怪我,这次是明台要求这么干的。上次,不是我干的。郭骑云笑得傻兮兮地。   明诚翻了一个白眼,这明台是多破罐子破摔啊。   当明诚回到明公馆的时候,明镜和明楼一起在明台的房间前让明台开门。   原来,明台想用花边新闻让程家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可是双方家长一合计,不行,一定要尽早结婚,不能夜长梦多,就直接把日期给定了。   这种适得其反的事情,恐怕真的是不在明台的预料之中,所以明台觉得实在是生无可恋了吧。   这程小姐也有点意思啊,竟然到现在也不急不躁,给人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   明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拎着菜去了厨房。   明家的小公子要订婚了,这种新闻当然上了头条。然而事件的当事人却在闹绝食。   明镜和明楼连哄带骗加威胁都没有办法说动他,问他为什么,他就只是说不想结婚。再问,明台就开始沉默。   明台如果沉默了,那是他真的伤心了。   明诚在厨房里煮着一碗面,今天是明台的生日。   大哥大姐本来想着今天明台平时怎么闹腾也不敢在今天胡闹的,可是想错了,明台每一年最乖的一天,并不是最乖的,而是最难过的。   那一年姚桃和明镜一起去取明台的蛋糕,明台吵嚷着一起要去,她们没有办法就一起带了去。   可是,谁知道,蛋糕没有取到,却带回了一场噩耗:先是撞车,然后是枪杀,明镜重伤,姚桃当场死亡。   一身是血的明台,在两个人的中间,放声大哭,却没有一个路人敢上前安慰。   还有些神思的明镜爬到了明台身边,将那个小小孩子搂在怀里,用手捂着孩子的一双眼睛:“别怕。”   大姐和大哥应该是最明白那种无助的感觉的吧,毕竟明老爷才过完七七。   当时,跑到明公馆报信的明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好害怕。那些红色的,粉色的花饰都还在,人却不在了。   他害怕地跑回了桂姨那里。   那个时候桂姨打他的还没有那么狠,他还抱着妈妈还会喜欢他的想法。他跑回了那座小屋子,看到了睡着的桂姨,才放下心。   明诚将胡萝卜和大白菜切成丝,又将牛肉切成片,打了一个鸡蛋,剁了点蒜蓉。   那一年他第一次给明楼做了一碗面,味道不是很好。但是大哥全都吃掉了。   明公馆里不仅仅是明台,所有人的生日都不会特意去办的。他们只是吃一碗面,谈一谈心就算了。   明镜出生的时候是明诗的冥诞,一直到明镜满月,明家老爷爷都没有抱过她。明家人怕勾起老爷子的悲思,也只是背着老爷子给明镜些生日礼物。   有人说,明家长房的女儿都活不长久的,过一个生日便长一岁,也便离坟墓进一步。   明楼早已不过生日了,国都不成国,哪里来的家,哪里来的个人为由,再也没有过过。   明诚小的时候不知道生日是什么,甚至害怕,因为每次到生日的时候,桂姨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打他。大了,既然不知道自己生日,过了也没有意味。   从第一次做面开始,明公馆里的人过生日,明镜总是让他做一碗面。   后来想想,也许是大姐怕他心里负担吧,让他过得自在一点。   只是这一做就成了习惯了。   国外的时候,大姐回来信跟他提起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给明月做一碗长寿面。   明月生于四月,算算时日,也不过还有三月。   他的面以清汤为底。这清汤是他一大清早就熬的,用料主要是猪筒骨和老母鸡的鸡架,鲜香而不油腻。他把碗里的鸡蛋倒进了汤里,透明的蛋清遇热之后迅速发白。   阿香第一次打下手的时候,几乎就是来捣乱的,扯个鸡毛不仅干扯,还能把鸡毛扯到灶台上。   明台是刚进厨房门不到两分钟,就把放在旁边的莴苣只留了叶子,茎的都丢到了垃圾桶里。   明楼,算了吧,就好像一个监工的包工头,指挥来指挥去,宛如自己什么都会,就是你做不好。   最后,为了自己能吃上一碗面,明诚把他们都请了出去。   那个时候明诚14岁,到明家两年,这两年,明诚过得很开心,没有烦恼的无忧的那种开心。   有一段时间,他天天给自己做面,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在自己的生日吃上自己的长寿面。   最后,明台发出了抗议:天天吃面,天天过生日,我是不是活不长久。   明镜轻轻地将明台和明诚抱在怀里:“不会的,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明诚从塑料纸的袋子里拿出了前两天晒的面,长长的面线一圈又一圈的,丢了两块进去。   干硬的面饼,被水泡软了,沉到的汤水里,很快又随着汤水翻滚着,看似一根又一根,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是两根面。   明楼吃着明诚煮的面,总是把里面的胡萝卜挑出来。   明楼还不能吃虾,以前明诚不知道,他把虾剁成末加在了汤里,等到明诚知道的时候,明楼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哭着,追着车子跑了好远,那一刻,他真得好怕,他怕就像那天面对明公馆那一片死一样的寂默。当穿着病服的明楼撑着雨伞来找他的时候,他觉得再大的雨都没有关系了,只要眼前这个人好好的就可以了。   明诚尝了一口汤,丢了些调料,看着渐渐起沫的面汤,将旁边小碗的清水沿着锅边浇了一圈,想了想,从旁边的小罐子里用小勺子挑了一点点糖。   明诚自己不吃生姜,但是每次感冒生病,他都逼着自己喝糖红枣生姜汤。   糖对明诚是稀罕物件,以前他想吃的时候,就偷偷用口水濡湿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用指尖在糖罐子里沾上一点点,用舌尖一点点的舔舔。   明家自然不会亏待了家中仆人,但是桂姨一分钱都不愿意花在明诚身上。   有三种甜味,明诚会记上一辈子,一个是血的腥甜味,一个是明台递给他的冰糖葫芦上的糖风,还有就是那小小的糖罐子里透明颗粒的味道。   他将胡萝卜丝和白菜丝都下到锅里,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看着锅里的水重新翻滚了起来,又将牛肉片放到了面了,再一次用筷子搅了搅,熄了灶膛里的火。红色的光点渐渐熄灭,明诚有点发呆。   明公馆最冷清的时候,是明锐东刚刚去世的时候。大哥说,那个时候,大姐在医院里,明堂怕他到处乱跑,派人看着他。可是,看着他的人,是一个糙爷们,他连喝的水都没有。   整个明公馆,就像死了一样的,比坟墓还要冰冷。明楼躲在被子里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   明诚可以想象地出那是怎样的感觉,每想一次这种感觉,他就会为了明楼心疼上一分。也许有一天,他会死于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疼。   明台也钻进了明楼的被子,抱着明楼的腿,小脸蹭着明楼的心口:“大哥,我怕。”   一句话,明楼泪如泉涌,哽咽了半天才开了口:“明台,别怕。”   从那以后,明楼再也没哭过。   这是,明楼告诉他的,就在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明楼告诉他,只要心还是热的,一切都会复燃的。   那时候,明诚不懂,现在,明诚是不想懂。   将荷包蛋先捞出来,放在了碗底,又用筷子将面捞了出来,浇了一勺乳白色的面汤。   白色的瓷碗,红色的胡萝卜,银色几乎透明的白菜,还有白乎乎的面条。   明明不是一家的东西,却在一个碗里。它们将那颗荷包蛋,藏到了最深处。   明诚觉得这就像现在的明公馆,明镜就是那颗荷包蛋。   是她先出来帮他们撑起了那碗面,才有了它们饱满的景象。如果……,没有如果,他们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大姐的。   明楼就是面条,在这无声的战场上,明楼就是主角,他会作明楼的陪衬,不管是做胡萝卜,还是做白菜。   “明台不吃胡萝卜和白菜的。”身后大哥的声音响起。   明诚倒是很自信:“我敢保证这碗面,他一定会吃得一点都不剩。”   “这么有自信?”明楼在空气中嗅了嗅,“我看你不是给明台送面,而是,给他送药的吧。”   明诚笑笑:“大哥,英明。”   “阿诚……”   “大哥,有些话不要问我。”明诚在面上丢了些葱花,“也不要问大姐,好不好。”   明楼沉默地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章(原23 修)   明诚进到明台房间时候,正在绝食的某个人正半靠在床头,啃着苹果。   明台目瞪口呆地看着明诚,惊觉自己此刻已经被拆穿,迅速将苹果一扔,爬了起来,光着脚板,三步过去。   拔掉锁上的钥匙,明台探头看看门外,确认大哥大姐不在门外之后,轻轻关上门。   明诚放下手里的托盘:“大姐和大哥在小祠堂谈事情。”   “阿诚哥,”明台摇晃着手里的钥匙,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还有我房间的钥匙?”   “这里的每一间房子的钥匙我都有。”明诚坦诚地回答。   明诚特别狗腿地凑上去:“那放在哪里了?”   明诚斜眼瞟了明台一眼:“我告诉你?我又不傻。”   明台无所谓地“切”了一声:“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这把我房间的,我没收了。”   明诚把面推到明台面前:“跟你客气拿钥匙开门,不客气的话我随便拿个什么都能把门弄开。”   明台一听这话,又变成了一只小河豚:“不吃!”   明诚也不恼,站起来,在明台的屋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大姐很担心你。”   明台心虚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随着明诚一会儿东边,一会西边的。   看着被明诚翻出来的各类食物,明台那叫一个心痛啊。   终于,明诚把搜罗出来的东西全都堆到了明台的床上:“我说明台,你到底是准备绝食,还是准备冬眠。”   既然已经戳破了,明台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拿起筷子,翘了一大筷子面送到嘴里。   “先前,大哥还担心你不吃胡萝卜和白菜。”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明诚挑着床上的那堆东西。   “阿诚哥,问你个问题?”明台看着安静的明诚。   明诚笑了:“哎呦,你还会虚心求教啊。”   “阿诚哥,你有爱的人吗?”明台停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明诚。   “怎么问这个?”明诚将几个有破损的苹果拿到了一边。   “我总觉得我和锦云之间差点什么。”明台也没有心情耍花腔了。   “你不喜欢我程小姐?那当初怎么一眼对上的。”明诚抬头看了明台一眼。   “不知道,总觉得跟锦云不是……不是……”明台不是个所以然来,恍然觉悟,“阿诚哥,是我再问你啊,怎么变成你问我了?”   明诚看着这个问题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而且明台如此认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明台,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大哥,当年他和汪曼春是爱的死去活来的。”   明台一脸受惊的表情:“我没那么傻,大哥要知道,又要打我。阿诚哥,你就说说看嘛。”   “明台,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了。”明诚叹了一口气,面色黯了一下,“我想我也不需要爱情,有你们就好了。   明台挑起了一根面:“啊?那,有没有而一个人会让你愿意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无怨无悔。”   阿诚虽然奇怪于明诚突然的扭捏,但是对于这个弟弟,他还是十分真诚地。   “有。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也不知道会有几个人会活下去,只要大哥还在这场漩涡里,我就会。”明诚毫不怀疑自己的忠诚。   明台突然笑了,露出了白白的牙齿:“阿诚哥,你对大哥的感情,我观其行,听其言,我怎么越听越像爱。”   明诚把一瓣已经发霉的柚子皮砸过去:“再不吃,面就凉了!”   明诚递给明台一把钥匙,明台正在喝着面汤:“干嘛?”   “车钥匙。”明诚丢到明台面前的桌子上?   明台先是有点兴奋,后来想想明诚平日言行,确认地问道:“自行车?”   明诚收拾着拾掇出来的那堆了垃圾:“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车,一会大姐要用车。”   “阿诚哥,为什么给我这个?”明台拿起旁边的水杯漱口。   明诚看着他:“与其你在这里烦恼,还不如去问问程小姐的意见。”   明台一脸惊喜:“阿诚哥,你要放我出去?”   明诚指了指窗户:“走大门是不可能了,你还是走窗户吧。”   明台用头朝着门口摆了摆:“大姐那边……”   “大姐中午有一个会议,估计三点回来。”明诚拎着一包垃圾,托着盘子,“还愣着干什么?开门啊。”   明台欢乐地替明诚开了一个门。   明诚站在门口回头对明台说:“千万要记住不能告诉大姐我给你开的窗户。”   明台做了一个ok的动作,、后碰的关上门。   明诚在厨房里洗着碗。阿香在逗猫。   那只小猫的明月捡回来的,可是偏偏明月对动物毛皮过敏,又不准扔了,只要阿香来照顾了。   明诚对明月追根究底还是爱多过愧疚的。   血友病是没有办法根治的,明月随时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失去生命。   苏医生说他的血中的血凝速度比一般的人的快,如果给明月供血的话,至少一个月时间不用担心明月会因失血过多带来生命危险。   然而,如果他在这场民族浩劫中没有活下去,明月会怎么样。   以前,没有他,明月依旧成长得天真快乐,现在,他却觉得要是没有自己明月会活不下去一样。   到底他是把明月看得太重,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   “阿诚?”   “大哥。”明诚回头看见大哥进来,又转回去继续洗锅洗碗。   君子远离庖厨,这是大哥一贯的理论,现在进来,估计是饿了。   “大哥,要不要,我……大哥?”明诚感觉到一双手从他的后面伸到前面的小腹上,交握着勒在他的肚子上,但很快,又抽走了。   “阿诚,我……”明楼的声音就在耳朵后面,吹得明诚有些痒痒的。   “大哥,你喝酒了吗?”明诚嗅到了一丝丝酒气。   “我先回房去了。”明楼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似乎受到什么刺激。   明诚一脑袋问号,这又是怎么了,大哥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明镜说明台同意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明台卖的什么药。   明楼至少明面上很开心地说着:“那挺好,阿香啊,少煮一点饭,多烧一点菜。”   明诚上下打量着明台,看不出什么疯了的迹象啊。   是的,明台应该是很克制了,不过依旧不难看出得意忘形。   看见明诚回来,明台跳起来,直接给了明诚一个熊抱。   “明台!”明楼和明镜同时发声,却无法挽救明诚被撞到地上去的命运。   明诚再次确认,明台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晚上,吃过晚饭,桂姨来找明诚,问他是不是和明楼和好了,看样子挺着急的。   明诚说那就是和明楼在人前做戏,明家也是要脸面的。   桂姨连说了两遍那就好,就出去了。   明诚确定门口没有其他人,从衣柜子里拉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是一套窃听的收音设备,听音的那一头在明楼卧室中。   这可是明诚利用自己的职权从梁仲春那里坑过来。   现在,两个人不能有太大的接触,所以,他干脆弄了这么一台设备。他跟梁仲春保证过是自己要用,不会坑他的。梁仲春那委屈的小表情,让明诚都有点内疚了,不过,不用自己上黑市花钱买,这点内疚也就消磨殆尽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诚药物过敏那天,明楼能及时地出现的原因。不知其中奥妙的明台,还一个劲夸着明楼和明诚的默契。   明诚很想说,默契个大头鬼啊。   很难得,明台竟然会敲门。   也很难得,明台竟然没有嫌弃他的那瓶小兰花。   “说吧,你要干什么?”明诚戒备的看着他。   “明天我要带锦云出去玩,车子借给我呗。”讨好的笑脸让明诚很想呼一巴掌。   “不行,大哥明天晚上要出席酒会。”明诚果断拒绝。   河豚模式的明台再次上线:“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去找大姐!”   明诚叹了一口气:“明台,别胡闹。你们两个人明天好好地玩,早点回来。”   明台凑了过来:“阿诚哥,问你一个问题。”   明诚往旁边让了让:“好好说话。”   “有没有什么人是你最想得到的?不限男女。”明台笑嘻嘻地。   明诚:“这是什么鬼问题?目前没有。哎,你什么意思?”   失落,继而失望,明台摇摇头:“没事。”   明诚便不好说破明台的心思。      ☆、第二十六章(原24 修)   订婚典礼的主会场是明公馆的运动场地。来的宾客大部分都是明家交好和商业伙伴,这动乱年代的,大家在一起聚聚就好了,不需要做太大的排场。   明诚在看见程锦云的一瞬间,想起了救护车上的那场救护,干干地笑了一声:“好久不见。”   程锦云倒也是大方,伸手跟明诚握了握手:“你好。”   明台明显的心不在焉,不时地看着手表。   明镜走过来:“诶呀,两个人怎么在这里杵着,还不去见见其他客人。”   “大姐,我有朋友会过来。”明台极力地推脱着。   “什么朋友?让明诚等一会儿领进来就好了。”明镜佯装生气,“那些叔叔伯伯都等着呢。”   “明台,你请了谁?”明诚把手里的一杯红酒递给大姐,另一杯给了明台。   “阿诚哥,我请了我的老师。”明台像是看到了一点曙光。   明台会邀请王天放这一点,明诚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王天风竟然会来,这倒是出乎明楼的意料。   “大姐,”明诚劝着明镜,“天地君亲师,就让明诚再等一等吧。”   明镜拉起程锦云的手:“走,我们先去见见,那些叔叔伯伯。”   “阿诚!”明楼把手里的红酒递给明诚,“明台在等着谁?”   “王天风。”明诚轻轻的啜了一口,“我看桂姨那边差不多收了。”   明楼摇摇头:“不行,我们并不知道她背后到底是谁。”   明诚看着杯子里红色的晃动液体:“大哥,我怕时间久了,我会舍不得。”   明楼轻轻拍了拍明诚的肩:“不会太久的。”   明诚看到程锦云一直在和那些宾客交谈着,举止得体。   看来,明台和程锦云之间的确缺少了什么。   他看着不远处在和明堂争执着的明楼,那种人在眼前的安心让他不觉地笑了。   明楼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身对着他宽厚的地笑了笑。   明堂瞟了他一眼,将明楼拉走了。   “阿诚哥,我的老师。你们认识吧。”明台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得出来极其的开心。   穿着西装的王天风还是多年前的清瘦,不同是脸上多了岁月的沧桑,眼角生出了细细的鱼尾纹。   他一出现,明台就像看见糖的的蜜蜂一样,立刻黏了上去。   这种地方见面有几分尴尬,恐怕只有明诚和王天风自己知道。   明楼就是在这个时候□□了他和王天风之间,一如很多年前一样,每一次都是把他挡在身后。   “恭喜。”王天风的笑容都是极其轻的,带着一分冰冷,三分疏远。   “老师,我带你去见见……”着急地明台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拉着王天风要往人堆里扎。   “明台!”明楼及时给他提醒。   明台才从喜悦的心情中惊醒,他无辜而委屈地看着王天风,一伸手:“我的礼物。”   “?”王天风愣住了,“什么礼物。”   “订婚礼物啊。”明台很失望地看着王天风空空的双手。   “他最后送的出手的东西都给你了,还能有什么东西给你。”明楼的声音缓缓地飘到明台的头顶。   明台白了明楼一眼,看着王天风一双眼睛:“老师,我能请你跳一个舞吗?”   王天风摇摇头:“明台,别胡闹!”   明楼倒是很想看看王天风出丑:“可以啊,说几句话,谁都会,不如给明台,留一个值得珍藏的记忆。”   明诚不想掺和,就默默地看着。   王天风竟然真的答应了:“就这一次。”可见,他对明台的宠溺之深。   王天风是真得不会跳舞,平时也不在乎这些,现在手脚也不协调,所以一套走下来,明台被他踩好几脚。   明楼看着明台疼得龇牙咧嘴还一副傻笑的模样,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很缺少父爱。   “阿诚,你跳舞应该比那疯子好太多吧。”明诚听到明楼问自己的时候,有点愣住了。   “恩,好太多。”明诚想在啜一口的时候,杯中已经没有了酒。   音乐舒缓,明台请程锦云跳一曲舞。   明诚听到身边有两个女人在交头接耳。   “你看,你看,那程小姐什么眼神?”   “就是,好像跟明家结亲家多为难一样?”   “说不定啊,就是因为钱,明家可是大户。”   “诶,你说明家大少爷是不是有问题啊?这小的都结婚了,他还……”   “谁知道呢,汪家是毁了,这大少爷对汪家女儿也真是猜不透啊。”   “就是,还有那个叫什么阿诚,到哪里都带着,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   “诶呦,。你说什么呢?”   然后就是压低声音的笑声。   明诚正要去请她们不要胡说八道。   一个穿着西装的小个子已经走了过去。   “两位夫人,这明家诚心邀请你们,你们这样背地里嚼舌根,不怕家里男人做不成生意?”偏中性的声音,听上去倒也舒服。   “楚姑娘,你也三十好几了,整天男人堆里混,怕是嫁不出去啊。”其中一个人竟然这样回嘴。   原来是一个姑娘。   明诚看见那个楚姑娘,一只手掐上了那个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手指灵活地玩弄着一把寸长的小刀:“搅了明家的订婚宴,后果你是知道的。”然后,用力地将人一推,走到了明诚身边:“我这样不算是失礼吧。”   “阿诚,姑娘贵姓?”明诚想说要谢谢她。   “不用谢我,我姓楚,单名慧。”楚慧的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子傲气,“你家先生在找你。”   回头,明台已经跳完了舞,看着明楼,然而明楼看着他。明台的订婚戒指还在他身上。   明诚赶紧走过去,回头看,却找不到那位楚慧小姐的身影。   交换了戒指之后,音乐声音再一次响起。宾客们也在草地上跳起来舞。   明诚看着明楼和大姐跳着舞。   以前大姐也喜欢跳舞,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戏了,尤其喜欢听梁祝,有时还会记两句戏词。   大姐也是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这舞跳得也很好,但是毕竟许久没有跳了,没一会就累了。   “阿诚,能否赏脸跟我跳一场舞。”是明楼的同学,现在再为特高课做事,素来以搞怪恶作剧出名。   明诚刚摇摇头,那人就一脸的不容拒绝,扯着明诚的左手将他拉了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明诚才三周不到,被他这么一扯,当即疼得脸色都白了。   那个人才不管呢,今天就是要惊世骇俗一把,好多赚赚眼球。果然周围传来了议论的声音,他颇为得意。   “阿诚,”明楼将他从那个人身边拉回到身后,“去陪大姐跳一会,怎么你手下缺人?”   那个人挠挠头,连忙求饶:“明长官,我就开个玩笑。”   “请你现在离开会场。”明诚听见明楼对那个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找了一角落,明诚安静地坐着。明楼跟了过来。   “伤口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明楼看见他不停地转着肩膀,发出嘶嘶声。   “不用。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们不知道又要猜什么了。”明诚看看手里面那杯落了烟灰的酒,将它朝着一边的树丛里倒了过去。   “啊……”“呦……”树丛后面传来两声惊叫。   明诚将酒杯递给明楼,一伸手从树丛里拎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看上去才十七八岁,此刻衣衫不整,面带红晕,醉眼迷蒙。   “你们都看见了?”其中一个略矮些的虽然有些害怕,但依然怯怯地开了口。   明诚松开两个人,看着两个人这副模样,心中自然明白,结果自己喃喃不知该是回答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说看见了吧,只怕纠缠没完,说没看见吧,鬼才相信。   哪里知道,那矮个子的见他不说话,胆子倒大了:“既然你看见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告诉我爹,我也不怕。”   高个子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他赶紧跪下:“我求求你们,不要说出去,他家风规严,要是他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你起来,不要给这些汉奸走狗下跪!”矮个子将跪着的人拉起来,“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求他们,就是他们这样……”   明楼终是看不下去了:“年轻人,爱国光有热血可不行。”转头看着矮个子的,“你这样自傲,他将来该为你吃多少苦。”   明诚只觉得心魂一震,这句话大姐曾经对他说过。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高个子的看着明楼:“无论吃多少苦,只要他在,一切都值得。”   “好,我用明家多年的声誉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能成为国之良才,我便什么也不说。”明楼郑重地许诺。   两个人显然不信。   “其实,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我爱而不得,害怕惊着他。”明楼凑到了他们中间,在他们耳边轻轻吐字。   两个人先是惊愕,然后互相望了一眼,点点头。   一天下来,基本上全都累坏了。   明台直接连晚饭都没吃,就进了房间。   明镜也早早地回屋休息了。   阿香和桂姨在厨房里处理着剩下的残羹冷食,分类打包,明天分发给穷人。   客厅里只剩下明楼和明诚。   “那我回房了。”明诚不放心地问了明楼一声。   明楼有心事,他可以继续笑,继续冷静地做事,没有人能发现。   除了明诚,明诚总是太过关注于明楼,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阿诚。”明楼站起来走到明诚面前,“能陪我跳个舞吗?”   “?”阿诚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楼一只手握住明诚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了明诚的后腰,却没有碰触衣服:“简单地走两步就好。”   明诚抬手到明楼的肩膀处,也没有碰触到衣服。   两个人真的只是简单地走了两步之后,就迅速分开。   “我回房了。”明诚再一次说。明楼点点头:“回吧。”   关上门,明诚依旧能感受到手掌上因紧张而微微出的汗。      ☆、第二十七章(原25 修)   明台算是在大姐那块尘埃落定了。何况程锦云有了明家未来少奶奶的身份做掩护,出入明公馆十分的顺理成章。   于曼丽送明台回来的时候,明台醉得不声不响。看来,也是知道了他应该知道的东西了。那些背地里的交易对明台的伤害不小。   “估计疯子要气炸了。”明诚对着监听设备自言自语。他知道明楼在听,“大哥,这可是对明台的不小打击啊。黎叔那边,程小姐也和明台形成了同盟关系,在行动上面可以互相配合。”   监听设备是单向,他不知道明楼是什么反应。   总是有一种错觉,明楼在和他的关系上,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一种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从之前两次反常的表现来看……   明诚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要不然他会惊叫出来。   不,不行,不可以。   他咬着自己的食指,咬得自己都觉疼痛难忍了,才松口。   慌乱地收起监听设备,明诚觉得有点冷,那是一种将一腔热血强制冰冻起来的寒冷。   不会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眼泪却不停话的下来了。   他要怎么做?怎么做?   桂姨最近一直在向他确认是不是真得和明楼之间在冷战。明诚有些不耐烦,甚至差一点吼了桂姨。不过,这心情倒是帮了忙了。桂姨只当是明诚因为明楼的疏远而心情糟糕,对他反而更加的殷勤了。   难道,桂姨幕后的那个人觉得他们之间的隔阂还不够大?   明楼这两天似乎精神不太好。   连着两天都起晚了,一开始以为是累到了,可是,在晚饭上的餐桌上打起了瞌睡,这就不正常了。   实在拗不过明镜的再三催促,明楼只好答应去医院晃一圈。   接诊地是那位年轻的医生,检查单上虽然写着感冒的判定,但是他却说明楼可能是药物性中毒,慢性神经□□。要不是明楼颅内由淤血,反应比预期的快,怕是出现这些症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明诚沉默地开着车,明楼坐在车后,他们都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他们的食宿基本一样的。   回新政府的途中,明楼下了一趟车,然后带着一大包核桃仁回来。   明诚很好奇:“大哥,为什么买核桃仁?”   明楼以前说过,敲核桃的声音十分干脆,可以从外界锻炼一下脑子。   “你帮我敲啊。”明楼的回答让明诚有点无语。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桂姨食物的化验单,里面没有检查到什么。   不对,直觉告诉明诚这里面一定问题。   “明秘书,李秘书今天请个假。”刘秘书走过来,给了明诚一张请假条。   明诚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怎么还请假。”   刘秘书也很无奈:“说是吃坏了肚子要去医院看看。”   “不会是抗日分子……”明诚故意这么说,他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不是,食物相克引起的。我和他……”刘秘书自觉失言,就低下头,不看明诚。   “好吧,我会跟明长官提的。”明诚抓着请假条。   食物相克?如果桂姨的饭菜真得有问题,那是什么我们吃了,大哥没有吃,或者大哥吃了,我们没有吃的。   他拿了两本文件,进了里间。   刚准备开口,明楼正在接电话示意他不要说话。   “明台被困在泰山百货了。”明楼放下电话,接过明诚的文件和请假条。   明诚想去,明楼阻止了他,让他给在附近的人打了一个电话。   明诚看着旁边的药品:“大哥,这里面的药给我两粒。”   “你哪里不舒服吗?”明楼抬头看了看明诚,“气色是有些差。午休的时候睡一觉吧。”   “不是,我想拿去做一个化验。”明诚回答。   “桂姨的单子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明楼问他。   “没有。”老实回答,明诚偷偷看着明楼,见明楼没有反应,就拿起药瓶倒了两颗。   明诚赶到的时候,明台已经脱险,只有汪曼春带着一帮76号的人和李秘书的尸体。   76号的人在李秘书的身上找到一张就诊单,说明他是无意之间发现了明台,加以跟踪的。   不过,明台虽然莽撞,当毕竟人死了,最该有一些态度上的表示。   将汪曼春说得面红耳赤之后,明诚又在一次抛出了,先生相信你,希望你能保先生平安的话来。   “阿诚,明长官的头疼好些了吗?”汪曼春突然问起了这个。   “汪处长为什么不直接问先生?”明诚是真得惊讶。   汪曼春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忧思:“师哥,什么都扛着,他若不说,我也问不出什么。”   “汪处长,明长官前两天发过一次,这两日……我也不知道。”明诚故作为难,虽然,明楼已经切断了孤狼在汪曼春这里的路,但他和明楼还不确定孤狼和汪曼春有没有联系。   他这么说话,是因为现在很多人私底下都在猜测他和明楼是不是真得在冷战,毕竟最近明楼很少叫他去办事情。间接证实了。所以就算孤狼把这个消息给任何人都是无用的。反而,他们可以利用这种传递出去信息迷惑敌人。   况且,汪曼春不是傻子,孤狼如果和她有接触,那么她也不可能不去调查的,她就算恨明镜也不会不明不白地做了别人的枪。   医疗单的化验一出来,明诚就去取了。   问题不止一样。明诚送过去两粒分别含有的成分不一样。   一粒应该是明楼之前吃的药,和桂姨饭菜里放了的东西的确会起反应,使人易怒,具有攻击性。   另一个,这就是麻痹神经,含有一定的止痛成分,却加速了血管的於阻。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用心险恶。   明诚觉得老天眷顾,他要是他两粒药都拿得第一种,那么第二种情况就谁也不知道了。   医嘱明楼注意休息,停服之前的药,平时暂时用一些中药调理。   明镜闻到一屋子中药味,还以为明楼出了什么大事,火急火燎地直接一脚踢开书房门,看见桌子上的糖和两张没有表情的脸。   明台是被大姐吓到了,手里的苹果差点没掉在地上。一旁的明楼也难得的目瞪口呆。   明诚从厨房里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明镜整整衣服,宛如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明台在背后朝着明诚一竖大拇指,对着明诚做无声地口型:“大姐威武。”   明诚本来以为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直到那天,武田雄牵着拿着冰糖葫芦的明月走进了明诚的秘书办公室。   明月的小脸上还有泪痕,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笑开了花:“叔叔。”   他紧紧地抱着明月,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明月真的很乖,要是我有明月这样的一个女儿就好了。”武田雄摸摸明月的小脸。   也许是做这一行太久了,明诚觉得武田雄虽然在对明月说着话,但实际上是说给他听。   “你接手特高课了?”明诚看着他,想要看穿他,“为什么?你说过你只是一个医生。”   “我没有办法。阿诚,你来帮我好不好。”武田雄看着他。   明诚恨透了他这种祈求的语气,这种让他觉得愧疚的眼神。   “对不起,我已经是明楼的秘书了。”他望着窗户外面,不去看武田雄的表情。   “我知道了。”武田雄很失落,但又马上打起了精神,“那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朋友,我和阿亚是一辈子的朋友。”明诚带着浅浅的微笑。   可是阿亚已经死了,我和你只能是敌人了。明诚在脑海里加上了这么一句。   “对了,我一些东西要给你,什么时候有空,你来特高课拿一趟。”武田雄想起了什么。   “什么东西?”明诚问道。   “你来了就知道了。”武田雄回答后,就出了门。   “武田叔叔再见。”明月对着武田雄的背影甜甜地说着,然后向两边探探头,将门关了起来。   “爸爸,帮我把这冰糖葫芦扔了。”明月递给明诚,“妈妈说不能吃日本人的东西。”   “这串冰糖葫芦是武田叔叔买给你的?”明诚有点惊讶。   “不是,我出教堂们的时候,叔叔手里就拿着的。”明月仔细想想。   “妈妈,知道你来这里吗?”明诚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明月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武田叔叔说,只要看到我,爸爸就会打电话给妈妈的。”   明诚的心沉了下去。   明月对柳絮过敏。看着烧得红彤彤的笑脸,明镜心疼的直掉眼泪。   教堂的那条路上根本柳树,就算有,明堂都帮忙叫人移到了别的地方。明家小辈里只有明月一个女孩,比其他几个男孩子都得宠。   明镜一个劲地问他明月到底去了哪些地方,明诚实在回答不出。   人着急就会口不择言,明镜竟然说了话让明诚脸色当场煞白。   她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明月!你是不是希望明月根本不存在!她也是你的一块肉啊!”   “大姐,我……”明诚想要辩解,大姐先走掉了。   武田雄,是不是去了一个有柳树的地方。   那两个孩子一直在说长了长长的辫子的树,会不会就是柳树。   “阿诚?”明楼在背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不去休息?”   “大哥。”明诚看着明楼转到自己面前,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没喝过。”   自从用中药调理之后,明楼每天夜里十点到十一点都口干,爬起来喝一杯水。   “武田雄要我去找他,说有东西给我。”明诚不准备瞒着明楼。   “你答应了?”明楼有些紧张。   “我没有。”明诚回答,“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   “不要去。”明楼直觉武田雄这头野狼要暴露出性子了。   “好,我不去。”明诚回应。   “你不舒服?”明楼看着昏昏沉沉地明诚,伸手摸了一下明诚的额头,“你在发烧。”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明诚突然贪恋起那一丝冰凉,伸手按住了明楼的手,“就一会,一会就好。”      ☆、第二十八章(原26 修)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问一句,我诈尸更新,还有人看吗?   毫无征兆,剪了短发,面前穿着西装,踩着皮鞋的女人,直接告诉他:“你大姐叫我来相亲的。”   呃,前两天大姐和明诚散步的时候刚刚提过要给他也找一个伴,照顾他,今天就把人请到家里来了。   面对伸出的那只手,明诚不知道是该握还是不该握,想着楼梯上的明楼,他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楚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明诚急忙辩解。   楚慧是男人堆里长大的。   楚老爷子早年是跑江湖的,跟过帮派,也开过镖局,还和洋鬼子交过手。   可是火炮洋枪面前功夫再高也没有用,转念又凭着积累的人脉开始做起了生意。   60岁大寿老天给他送来了一个八岁的楚惠,久病卧床的老伴终于笑着含泪而终,往生了极乐。   老人年过八旬,越发活得自在,常常游踪不定,在楚惠19岁那年就把偌大一个产业完完全全地交接了。   前不久,楚惠收到了柳树的无线电报说是老爷子和几个村民带着一群小日本在山里晃悠半个多月,前两天才出来,人虽然瘦了一点,但是愈发的精神矍铄,仙风道骨。   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因为大姐说的是阿诚先生,我才来看看的。阿诚先生不先请我一杯茶。”   自古有规矩,事前泡茶留客,事后泡茶送客。   明诚站起来给楚慧泡了一杯茶。   明诚小心翼翼地问她:“大姐和你说了多少?”   轻轻地抿了一口水之后,楚慧将杯子端在手里,说了四个字:“包括明月。”   “那……”明诚一时语塞,这让他怎么接。   楚慧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翘了一个二郎腿,人自然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腹部:“到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圣母玛利亚的心态。”   所以,这个意思就是她来拯救他吗?他是不是还要顶礼膜拜?明诚觉得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茬。   崔慧看出了明诚的尴尬,最会坐正了看着他:“如果我告诉明先生,我需要明先生的帮助呢?明先生是不是可以理解我?”   这不是想要和他套近乎的称呼,明先生……这个称呼都是那些想要他运用职权的人对他的敬称。南田洋子也称呼他为阿诚先生。   “前不久,我在报纸上等了招工启事,也许阿诚先生也看见了。”她从旁边的手提包里拿出来一张报纸递给他。   明诚打开看看了,里面有半张火车票,就偷偷收在手心里;“楚小姐,是招工有什么难办的事?”   “工人已经招到了。只不过有两个新进员工,年轻,活发,去别家偷偷应试,结果一直没回来。”在得到两位姐妹私自查找人口贩子失踪的消息之后,楚慧十分着急,明镜让她来找明诚和明楼。   明诚觉得楚慧太过爷们了,简直比67号那些特务还要爷们,不仅是衣着上的,她的小臂上有一条腾云驾雾的龙。很少有女子会在自己的身上纹上一条龙。   看见不顺眼的小混混欺负人直接上去一顿暴打。动作潇洒,绝不拖泥带水,看得明诚两眼发直。   明诚不过问别人的私事,但难免会好奇。   楚慧八岁之前的事情就是一个迷。   就和那些普通的流浪儿一样突然地出现在这片土地。   楚慧不说,明诚也不好意思问。   楚慧和明诚最后在明公馆附近的小公园里停下了。   小公园当初是明家和汪家共同出资建造的,那时候两家关系不错,还有经济上往来,谁知道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大抵是世道在变,人也在变吧。   明诚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在湖畔写生的年轻人。是明台订亲会上的两个人。   他们的一颦一笑中都包含着对彼此的爱意和眷恋。   楚慧看着明诚的侧脸,目光自然寻了过去:“策马扬鞭多才子,意气风发少年郎,将来在风雨中不忘初心才是最好的。”   “楚小姐,似乎有太多感触。”明诚看着她。   “我们到那边去坐。”楚慧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   提到纺织厂,楚慧已经明说了自己的身份,明诚答应帮她寻找失踪的员工。   人口贩子,会不会和之前的孩子失踪有关。   明楼让明诚给警察局和梁仲春施压。   能够有渠道弄到私货,梁仲春一定有点黑白两道的门道。   梁仲春也是老狐狸了,他知道这件事情捅到最后难免会惊动日本人,干脆就报给了汪曼春。   也不知道梁仲春说了什么,汪曼春竟然真得帮他管起了这件事。   明诚带着疑问去拜访梁仲春。   坐在沙发上,梁仲春也是老狐狸,那里看不出明诚的问题。   “我只是告诉汪曼春这被拐走的人面有抗日分子,如果这件事不是日本人做得,她找到了是大功一件,如果是日本人做得,她抓住了里面抗日分子,也是大功一件。”梁仲春一脸感怀的表情,“你说,她是去做还是不做。”   明诚无言。   “对了,阿诚兄弟啊,我看我们家苗苗很喜欢你们家明月,要不要选个日子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啊。”梁太太端着茶走进来。   “梁处长……”明诚万分尴尬。   梁仲春直接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梁太太委屈地一跺脚走了。   这两天,大姐一直在跟他提楚慧多好多好,催促着他们赶紧确定关系。   桂姨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变得神经兮兮地,也在问他有关于楚慧的事情。   楚慧似乎根本就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不管是表面身份的还是隐藏身份的。她总是带着微笑,带着几分宠溺地看着明诚。   明诚每次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顾左右而言他。   武田雄就像消失了一样,这段时间都没有找过他。   可是,苏医生却说手术场次倒没有减少,成功比例为十比九。   车上的时候,明楼告诉他武田雄的身份很可疑,比起动手术,他似乎更精于药理,而且,藤田芳政对他的态度也不仅像是老师,更像是对待英雄,并提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用武田雄的身份,让人觉得武田雄还在医院。   明诚想起了那个死去的人的入住登记名就是武田雄。   如果是这样,那么阿亚是不是真的武田雄?明诚的心里真的在希望阿亚不是武田雄,就是一个被迫来做武田雄替身的普通医生。   明楼告诉明诚,药是汪曼春换的。武田雄给了汪曼□□,说是缓解头痛很有效果。他不过是诈了一下,没想到汪曼春就告诉他了。   这样一来,阿亚的动机十分有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要大哥死?明诚被自己的结论吓到了。   在接到76行动的消息的时候,明诚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一方面赶紧打电话让明台去银行,另一方面借着帮明楼取衣服为由出了新政府的门。   等到他到餐厅边上的时候,看见明台一副看到救星的表情,一旁的于曼丽小鸟依人般地挽着他的胳膊。   汪曼春看见明诚,说了明台偷钥匙开保险柜,因为明楼的面子,就隐了明台钱被抢走的话。   三个人在车上的时候,由于大哥的再三叮嘱,明台只要装着跟明诚求情:“不要告诉大哥,大哥会打断我的腿的。”   “现在知道怕了。”明诚假装生气。   于曼丽也在旁边帮着腔:“明先生,明台不是那样的人。”   明诚借坡下驴告诉明台:“下次不能这样了。”但是仍旧告诫明台,“不要去招惹汪曼春,这一次汪曼春只不过是没有证据,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了。”   明台不以为然:“下次,是她没那么好才对。哎,阿诚哥,你真的是跟我大哥在一起呆得时间太长了,越来越像大哥了。”   把两个人送到明公馆门口,明诚对明台说:“晚饭想吃什么?让阿香去买菜,我回来做。”   “阿诚哥,你买好不好,阿香就会买青菜萝卜。”明台又变成了小河豚。   “最近我没钱。”丢下五个字,明诚又开着车子去了新政府。   明诚没有说错,最近他真得没有钱。   他被人偷了钱夹。这说起来多讽刺,他一个特工竟然被人偷了钱夹。   还好钱夹里除了钱,就只有一张明月的照片。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简单,他确实是被盯上了。   明楼让他禁止单独行动。   “那看见了要不要追?”放下牛奶和面包,明诚问了一个缠绕了自己一个晚上的问题。   “不要。绝对不要。”明楼告诫的意味很重,话锋一转,问起了楚慧,“和楚小姐怎么样?楚小姐虽然是姑娘,但是强势了点,你和她,女强男弱,总归有点摩擦。”   明诚听了腹诽:这到底是希望我成还是不成啊。   明楼看着他,许久之后才问出了一句话:“你会娶楚小姐吗?”但立刻掩饰了过去,“你们也老大不小了,相互有个照应。”   真的,在之前,明楼觉得明诚会一直和自己互为攻防,他们的生命属于国家,属于信仰,但是他们的感情,最纯粹的感情是属于彼此。   直到看到明月,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稍微松松手。假如有一天,他们会分离呢,谁能证明这世间会一直如一呢,如果自己先走,他希望有人代替自己照顾明诚,如果明诚先走,他希望这世间至少有一些东西证明明诚曾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所以,他决定放开自己的手,给明诚一些情感上的自由。   明诚沉默着,看着明楼,想要看出那厚厚面甲之后的表情,却徒劳。      ☆、第二十九章(原27 修)   武田雄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他穿着薄毛衣,和一件棕色立领风衣。   他似乎很兴奋,却极力克制。   明诚和他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条人工挖开的小河。   “等一下。”明诚指了指那边的小拱桥。   武田雄却摇摇头:“不用过来,我过来,就问你一个问题。”   明诚站在那里,看着他。   “如果战争结束了,你会不会离开明家。”武田雄问得小心翼翼。   “也许会。”明诚回答,从武田雄之前的行为来看,这应该是最好的回答。   “那你会去哪里?”武田雄依旧是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到了明诚。   “会去很多地方。你怎么了?”明诚觉得他很奇怪。   武田雄看着他,隔着河:“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明诚觉得武田雄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看不见的,最危险的。   说话间,武田雄已经转了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明诚:“给你?打开看看。”   明诚打开了盒子:“冰糖?”   武田雄从盒子拿出了一颗递到明诚唇边:“尝尝。”   明诚到底是存着戒心的,所以他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盒子:“不吃,我要供起来。”   武田雄笑了笑,看着明诚盖好:“我有东西给你。”   明诚明知故问地看着他:“什么东西,这盒冰糖……”   武田雄点了点他手里的冰糖:“这个本来是吃的,现在是看的了,我给你的东西本来是看的,希望不要变成吃的,有空吗?”   “过两天吧。”明诚拒绝了。   明诚接道梁仲春的电话时候,根本没有怀疑。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一身白西装的武田雄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一直在等你,你却一直不来。”武田雄疾步上前,迅速地将明诚拉了进来。   明诚再傻也知道,一定是眼前这个人用了什么方法让梁仲春打了那个电话。   “我听说,你和梁仲春私交不错,看来是真的,连我都请不动人,他一个电话,你就来了。”武田雄请他坐好,将桌子上的红酒到了一杯给明诚。   “你……”明诚有点不明白,武田雄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让人感觉不舒服。   武田雄朝着明诚努努嘴,示意明诚接过去。   “放心,”武田雄应该是猜中了他的心事,“梁仲春是一个好人,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尝尝看,这个味道不错。”   明诚虽然接了过来却又放下了:“你到底有什么要给我?”   武田雄看着他,微微一笑:“别着急嘛,东西在我这里很安全的。”   “如果没有东西给我,我走了。”明诚一刻也不想跟这样的武田雄呆在一起,他要走,立刻马上。   “别着急,你要是担心我会对其他人不利,那完全不用担心。”武田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   肩膀上的伤皮肉已经好了,但是骨头却还是会疼。武田雄的这一按直接按到了伤口。   明诚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看着武田雄:“放手!”   武田雄将他推到在沙发上,整个人压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就这样,你还不离开明家!明楼哪一点对你好了!你为了他受伤!这里是不是受过伤,是不是明楼做的!他都这样对你,你还不离开明家!”歇斯底里地吼着,武田雄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明诚被他吼懵了:武田雄是以为他被明楼虐待了吗?   见明诚神游天外,武田雄更加的生气,他用力地撕扯着明诚的西服和衬衫:“如果是因为明月你离不开明家,那么我就去把明月抢过来,我们三个一起过!”   明诚真的生气了:“你疯了!”他想将武田雄掀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武田雄用手指在他的颈侧轻轻摸了摸,然后给他看:中指指尖染上了一点红色。这是在他压过来的时候扎得,而他忙于挣扎和震惊,根本就没有发现。   武田雄摸着身下人的脸,将脸埋在了明诚的脖颈里:“阿诚,你是我的,一开始就是我的。是他们把你抢走的,你那么小,那么小,我那时也这样抱着你,你身上的奶香味就在鼻尖啊。”   “你说什么?”明诚不能动只能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我的父母是谁?”   “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武田雄抬起头,将手指尖的那滴血擦到明诚的唇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离开明家,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明诚张嘴便要咬,武田雄抽回了手指,   牙齿磕牙齿的声音十分清脆。   “敬酒不吃吃罚酒。”武田雄嘴角上扬,“我倒要看看,一个男人怎么生出孩子。”他语速缓慢,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   明诚听得浑身一阵冰凉:“你要干什么!我会杀了你的!”   “杀了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武田雄瞟见了桌子上明诚的那杯酒,“这种酒真的不错。”他拿起酒杯,含了一口在嘴里,双手固定明诚的头,低头吻上去。   明诚紧闭着双唇,一双眼睛怒视着他。武田雄的这一口酒最终只能自己咽下去。   但是他不准备就此罢休,又含了一口。这一次,他用一只手固定明诚的头,一只手却狠狠地掐在了明诚肩膀的伤处。   明诚闷闷地哼了一声,嘴唇抿的更紧了。他曾经的训练都不是白受得。   见明诚如此,武田雄将嘴里的红酒沿着明诚的面颊从眉心一路吻到了下颚,又沿着脖子吻到了锁骨,一边吻一边吐出嘴里的红酒。   艳红色液体顺着明诚的眼角眉梢,脸颊,唇角向后脑溜过去,脖子上和锁骨上的这洇湿了他的衬衣领子。   “这幅景色明楼是不是也看过?”武田雄板正他的头,“阿诚,你是我的,从你唯一的亲人把你交给我开始,你就是我的。”   他用这样的话刺激明诚,希望明诚能够求自己,能够离开明家。   武田雄将明诚的衬衫整个扯开,在明诚的耳边喃喃:“阿诚,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明诚一双眼睛蓦然睁大,又黯然的闭上:没有人能拯救他。   大哥?不,大哥最好别来。因为这样的情况,大哥一定会失控的,大哥会有危险的。   “你知道吗?看到那份报告的时候,我真想一把火烧了明家。”他的舌头在明诚的胸口游走,“他们竟然让你遭受这样的痛苦。但是我又开心的难以自禁,你知道吗,在我知道你受伤的消息之后,我恨不得杀了明楼,如果不是他,谁有可以让你受伤呢,你的身手我是见过,能让你秘而不宣的只会是他!”   “呃”明诚锁骨的地方猛然一疼,然后又有柔软的东西在舔舐。   “你就没有哪方面的要求吗?还是说……”武田雄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用沾了血的舌头舔舐着那双眼睛。   “我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你的……”明诚小声的重复着,却在武田雄的唇抵达前又紧紧抿上。   “阿诚,你看看我,我是阿亚啊。”他说得十分委屈,就好像是明诚对不起他,他才是受害者,“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看见你受伤,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明诚终于还是心软了,他觉得阿亚只是太在乎他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那个泪流满面的男子,这个男子现在很脆弱。   “阿亚,阿……”他唤着男子的名字,却被一张唇了堵个正着,微甘还带点苦涩血腥的味道充盈着口腔,激动之下,呛进了一些到气管里。   “诚,你总是那么的善良。”武田雄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明诚呛咳着,一张脸咳得通红:“你会有报应的!”   “我……怎么回事?”武田雄甩甩头,看着明诚,又甩甩头,晃晃悠悠地扶着桌子站起来,却又软到了下去,压在明诚的身上。   “武田雄!”明诚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招,片刻之后,见他还没有反应,明诚才确定,武田雄是着了道了。   那酒?刚才他也被喂了一口,却不知道是不是要人命地毒酒。   如果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明公馆,整个明家,大哥会怎么样。   不,可是又能怎样?他动不了,连呼叫都不敢。   不,不可以,明诚你不可以,你一定要撑着,撑到到可以动得时候,到那时,哪怕只能爬,也要离开。   撑住,撑住,撑住,撑住……   那么多的考验都经历过了,这个一定……   我的身体是不是可以动了……   不要,不要,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   那一年冬天,明诚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妈妈,他真的好开心。他逢人边喊桂姨:“妈妈。”   是的,这是他的妈妈。他不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可是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嬷嬷说他顽皮摔坏了脑子,所以不记得了。   后来,他知道桂姨不是他妈妈,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还好他有阿亚。阿亚说他是自己的哥哥,以后会罩着自己。他会摸着自己的头,说不要害怕。   后来,阿亚再也没有来过墙头,那一年死了好多人。据说所有死人的尸体都丢到了江里,江边天天有寻儿觅夫的人,他只能半夜爬起来,去给老天爷磕头,求老天爷保佑阿亚。   后来,他来到了明家。大哥在他每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都会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会保护自己的。   后来,他知道大哥的保护也只是一时的,要想让大哥安心的保护自己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去变得强,去保护大哥。   后来,他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那野兽将他的城堡踏碎了,将他丢在了一片荒芜当中。他在一片绝望中,犹如岩缝中的一棵小草,认着那一缕微弱的阳光,一点点地站起来。他很庆幸,大哥什么也不记得。   后来,他以为老天可怜他,却是他自己可怜自己罢了。   大地滋生出藤蔓越来越多,将他越绞越紧,窒息惊醒,他猛然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你醒了。”他听到声音抬头。   是楚慧。      ☆、第三十章   明楼赶到海军俱乐部的时候,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包括武田雄。   要不是明台拦着,明楼真可能一枪毙了梁仲春。   这是楚慧告诉他的,因为药物的后遗症状,明诚端着杯子的手还有些抖。   梁仲春虽然帮着新政府做事,但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捞财,这么多年,除了不得不做,倒也没有伤过多少人的性命,和汪曼春比起来,可以算是菩萨心肠了。   房间大门砰得一声被打开,吓得明诚手里的水洒了大半。   楚慧就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猛地弹起来,护在明诚的身前。   明楼几乎是冲过来,他一把推开楚慧,看着明诚。   “大……”明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大哥抱在了怀里。   “阿诚,回家。”明楼的声音沙哑,眼睛也是熬得红红的,也不等明诚同意,就将人拉出了楚慧的小公寓,塞进了车子里。   这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明诚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明楼的后脑勺,确定到:“大哥?”   “我没病。”明楼知道他要问什么。   “可是……”明诚还在迟疑,却发现明楼把车子开得直接要飞起来,“大哥,停下!停下!”   车子吱嘎一声停了,明诚被拽了出来,他不知道大哥要做什么,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   今天明月的学校里有汇演,奉了大哥意思的明台带着大姐去捧场了。阿香应该还在打听自己的消息。   至于桂姨……   明诚回过神的时候,明楼将他推进了一个房间。   这是他房间。此刻却是一片狼藉,到处是碎片,衣服的,家具的……   “砰!”门在身后关上了。明诚心中一惊,回头,却看见明楼手里亮晃晃的东西。   手铐?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手铐。   “大哥,你……”明诚被明楼逼的步步后退,最后坐到了柔软的床上,抬头看着一脸阴霾的明楼。   明楼走过去,将明诚推到在床上,双腿固定了明诚的腰,整个人趴在明诚的身上。   明诚的一只手被明楼拉了起来。   清脆地两声咔嚓声,明诚偏过头去,手铐将他的手腕和床头链接在了一起。   他难以置信:“为什么?”   明楼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是胸腔直接发出来的一般:“阿诚,如果我能锁得住你,我真的恨不得把你永远锁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不再见到其他人,其他人也不再见到你。没有人能带走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大哥……”明诚看着他,眼泪却已经蕴湿了眼眶,“对不起。”   明楼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说:“可是,我锁不住你。我有时真的还后悔,后悔把你带回明家,后悔让你进入军统,后悔让你接近武田雄,我真的,真的……好怕。”   明诚用他可以活动的手,拥抱着明楼:“大哥,我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一起看着新的社会诞生的。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弃你而去,我绝不会死的。”   明楼的眼睛终于褪去了狂躁,逐渐平静下来,他坐起身来,看着明诚衣领敞开地方,那道月牙形的伤口,手指摩挲着:“这是他咬的?”   明诚已经单手解开手铐,恢复了自由,整个人滚到旁边将扣子系上。   颈侧的针痕因为体质的关系,肿起来指甲盖那么一块了,明楼没有说话,只是靠近了明诚些。   明诚的手还是有些颤抖,最上面的扣子,扣了两下都没成功,正在努力地时候,颈侧感到了柔软的碰触。   明诚僵了,就这样僵着被明楼扳过了脸。   明楼的眼里似乎有一团火在闪烁。   明诚颤抖着伸出手,他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捂住了明楼的眼睛。   这团火,会烧得自己尸骨无存的。   明楼拉下他的手,将那只手放在唇边从掌心吻到指尖。   明诚想要抽回来,一用力手盖在了自己出嘴唇上,却连明楼一起拉了过来,和明楼之间仅仅隔了那一只肉掌。   他们相互望着,仿佛时间静止,两个人眼中只有彼此。   明诚知道自己完了,明楼眼里的那团火最终还是连他一起点燃了。   他全身都开始颤抖,试探着抬起头,在明楼的唇角留了一个轻轻地吻。   被同意了的明楼,眼睛里的火已经不是一团了,而是毁天灭地的,将理智吞噬殆尽。   野兽的本能是掠夺,但在掠夺即将开始地那瞬间,明楼眼睛里映出了,明诚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时,还是回了些理智。他不知道明诚在恐惧什么,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温柔地对他的明诚。   明诚在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他强忍着没有将身上的人推开,但是那时候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最后还是流露出了恐惧。   安抚地吻一个又一个落在了他的脸上,胸口,肩膀上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咬开,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紧紧地抱住明楼,感受着那难以言表的感受,最后眼泪流了出来。   不管他的父母是谁,亲人是谁,这一刻,他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而他也明白自己很爱很爱这个人,而他们在这一个终于不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完整的,拥有者爱的完整体。他几乎泣不成声,只能抽泣着,发出气音。   明诚觉得这张床,就像是命运海洋的一叶小舟,它承载着两个人的感情,在这风起云涌的世道里,起起伏伏,无处靠岸。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打过来,有的时候甚至将小船盖没,海水打进了船舱里,将两个努力地船夫淋得湿透了。他们却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冲出海浪,从海水里浮上来,继续地不懈地寻找一处可以停靠的土地。   终于,他们找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他们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紧抱在一起,相互扶持着,朝岸边走去,白色的浪花、泡沫,拍在了他们的身上,船上。   明楼低头看着双眼微红的明诚:“阿诚,如果这一刻停止该有多好。”   明诚心不在焉,他想着另一件事情,然后又摇摇头,怎么可能,不会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明楼凑到他的耳边:“你在笑什么?”含着他的耳垂,吮吸着,“我们再来一次吧。”   明诚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大哥的房间里。   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刚坐起来,被子就下滑了一大截,露出了上半身。   那些痕迹已经很淡了,被重新咬开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他可能整整睡了一天。   他终于又一次睡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警觉,只因为明楼在他身边。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楼,不禁有些懊恼,一抬手想要给自己一个耳光清醒一下。   手被人拉住了,他看见明楼正在看着他,那双眼比平时多了几分心疼。   “……”明诚张了张嘴,“先生。”   “为什么不叫我大哥了。”明楼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咯噔一下。   “我……我怎么在这里?”明诚转移话题。   “你的房间太乱了。”明楼面不改色,强势地将话题拽了回来,“为什么要换称呼!”   明诚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赤脚就往地上踩:“我回房换一件衣服。”   “你别动,地上凉。”明楼伸手拉住他,却只拉住了被角。明诚一脚踩在被子上,直接摔了下去。   事实证明明楼很有肉垫的天分。   明楼看着明诚:“阿诚。叫我大哥。”   明诚被被子束缚着手脚,只好偏过头:“我……大哥。”   明楼收紧了抱在他腰间的手,几乎要将他勒进了皮肉里,他不安地动了动。   “别动,阿诚,别动就让我抱这么一会儿。”明楼笑得很满足。   明诚倒是想动啊,他能动吗?   明楼嗅着明诚身上的味道:“孤狼这一次是非要除掉不可了。”   本来,留着桂姨是怕日本人那边再塞一个进来。当然如果不是他们信息传递的陷阱太逼真了,也不会被桂姨误会了个彻底。   明诚含糊地应承着,只有他知道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敲门声让两个汗水淋漓的人大吃了一惊。   明诚刚想爬起来,就被明楼压了下去。   “大哥!”明台扯着嗓子鬼吼。   明诚不敢出声,明楼却动作不停。   明诚想问老天自己能不能翻白眼:大哥不是脸皮太厚,根本就是没有脸皮。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起都是新的了,猜猜看。我为什么要来更新。   ☆、第三十一章   仿佛是一种默契,他们都没有再提那一天的事。就好像那一场欲海放浪根本不存在。   明诚有点烧,但还是坚持到政府上班。   期间有几个同事来打听他的去向,并说了明长官那天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诚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喝醉了,在楚慧家过了夜,后来又着凉,到现在烧还没有退。   这是他和楚慧套好的词。   只不过,楚慧并不知道他被明楼拉回明公馆之后发生的事。   明诚觉得很对不起她。   明诚吞了两片药,怏怏地趴在自己的位置上。   武田雄彻底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藤田芳政全面接手特高课。   今天一早上,他便单独约见了明诚。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藤田芳政之所以没有申请回国是因为国内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他告诉明诚,武田雄已经被他遣返回国了,不会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了,希望他能继续为新政府出力。   明诚本来以为藤田芳政是要来找他麻烦,然后再找明楼麻烦,却不想是来安抚他的。   也对,就大哥现在的位置,其实藤田芳政犯不着为了他这么个马前卒费神,直接安抚大哥就好了。   但是他竟然找到自己,怕是已经不管自己找得理由是是真是假,都要试试了。   传统形式的挑拨离间?   如果不是对明诚的成长经历十分了解,只怕明楼也要被骗了去。   明诚看着照片下来的文件,眉头紧皱。   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照片旁边的署名是:渡边诚。   这位还挺好心,还给他留了一个名。   “阿诚,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弄一个假身份。”明楼吃着早饭。   明诚浏览着这位所谓的渡边诚的生平资料,详尽到了小臂上的青纹伤疤。   这是不对的。   除了明家人,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明诚身上有那样一道疤痕。   “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明诚很笃定。   明楼拿起旁边的打火机,将照片点燃:“那么,这个人一定跟你相熟。”   桂姨不可能,因为根据他们的消息,桂姨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这个人,能够凭空编造一个身份,说明这个人在日本军部的身份不低。   阿亚,武田雄,会是吗?明诚想起了武田雄和他的对话。   明楼当然知道他想到什么:“如果他真得是幕后的人,那么我们已经把他逼急了,只怕最近他要做些什么。”   明诚有点呛着了,他咳了两声,脸涨得通红。   明楼把旁边的手帕递给他:“你这两天还一直在发烧?”   明诚含糊地应承了一声:“恩。”   “要不要去做一个检查?”明楼担心地望着他。   明诚摇摇头,他本能的讨厌医院,就算是除掉南田时受伤,他竟然会庆幸不用住院!   “阿诚怎么了?”明镜从楼上走下来,最近公司财务方面出了些问题,她不放心,就让人把账本搬到了家里,每天晚上自己核账,五年的账本资料,足足堆了两个明月那么高。   “大姐,我没事。”明诚放低了声音。   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两天食不对味也就罢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也是颓靡地。   楚慧是和程锦云一起来明家的。明台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大姐就让明诚把程锦云领到明台房间去看看。   看着桌子上的照片,程锦云问明诚:“为什么明台的全家福里没有你。”   明诚想了想说:“这是挑照片的时候,明台觉得这一张自己最帅。”   那一张,他们三个人站在大姐身后的,总共三张,照相馆的伙计一时疏忽弄坏了两张,最后一张,大姐都没抢过大哥,更别说明台了。   “是吗,还挺羡慕你们的。”程锦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   “哪一天,让明台带着程小姐去拍婚纱照。”明诚不动声色地收掉了桌面上的那块手表,将他放在了明台的抽屉里。   程锦云没有发现,只是有些感慨:“世间最长久感情就是亲情了,而亲情有的时候谋杀了其他感情。”   明诚没听明白。   “阿诚哥,你没欺负锦云吧。”明台对着明诚眨眨眼睛。   明诚点点头。   楼下,英姿飒爽的楚慧似乎像是知道明诚要出来一样,双手插在裤兜里:“阿诚,我们出去转转?”   公园里,楚慧和明诚并肩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沉默着看眼前的人们走来走去。   楚慧问起了明诚:“你在日本人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国政。   明诚知道会有这样的谈话的:“一个缺口,一个可以闯进明家的缺口。”   “武田雄,你认识的。他的妹妹,你也应该有点印象。”楚慧递给他一张一寸的证件照片。上面是一个梳着双辫儿的女孩子,甜甜地笑着。   “日本女孩?”明诚疑惑地问着,接了过来。也许,当时他喝了那口酒神志模糊,当时女孩子的样貌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女孩过右眼的伤痕还是能记住的。   “这是武田幸子,武田雄的妹妹。”楚慧将照片收回到了包里。   明诚想起武田雄说过,他的妹妹跑到了中国:“你们找到了她?”   楚慧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我们是在死人堆里遇见她的,她的未婚夫死了,女孩心情十分低落。”   明诚重复了一下:“未婚夫?”   “你知道吗?她们和另外七个人被困在一艘小船上,在极度饥饿,女孩为了生存下去,吃了自己死去的未婚夫。”楚慧似乎还能想起初见女孩时那呆滞的眼神,不知道是怎样的活着的欲望支撑着她。   明诚极为震撼:“她为了什么?”   “阿诚,你要小心武田雄,幸子说父亲武田洋一死之前和武田雄吵了一架,然后就匆忙安排她离开。”楚慧皱着眉头。   “武田雄是日本军部的,而且藤田芳政跟我说已将安排他回日本了。”明诚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楚慧摇摇头:“不太清楚,但就我所知他比一般的日本侵略者更可怕。幸子说父亲武田洋一是一个生物学老师。她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研究?武田雄自然而然地跟着他做哪些研究。”   “研究?”明诚反问。   “他们会从各种东西里面提取毒素,给动物注射,然后看着他们死去。武田幸子一直觉得这是不对的。”楚慧看着明诚,目光却不知道飘到哪里。   明诚更加地不明白了:“武田洋一不是反战人士吗,那为什么要研究这些。”   “幸子说,武田洋一总是时不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给他们注射自己的药剂,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却慢慢好了。”楚慧将照片收了起来。   “武田洋一在研制日本生物□□的解药?”明诚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   楚慧却叹了一口气:“这个武田幸子就不知道了,家里藏人的地窖除了武田洋一和武田雄谁也不能靠近。”   明诚通过监听设备把自己得到的信息给了明楼。   面对眼前没有声音的木盒子,明诚想起了小时候的阿亚。   “阿诚,等到你长大了,我们一去离开。”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   “你长大了,我就有钱了。爱去哪去哪。”   “阿亚,你不会离开阿诚的,对吧。”   中间有大段的黑色。   “阿诚!”   “大哥。”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到外面去看看。大哥呢?”   “大哥到那个时候,可能已经老了,找一个小屋,屋边一棵树,树下一个摇椅,慢慢摇。”明楼记忆里的爷爷似乎就这么惬意地躺在摇椅上,一会儿呷一口茶。   “大哥,不出去走走?”   “山河固然美,人心却已经累了。”   这次是白色的闪光点。   他拿着□□,指着阿亚。阿亚,那个比自己高出了不少的男孩子,胸口开出一朵血花。   身后脚步声传来,明诚回头,是明楼。他也如当初那个清瘦,学生装束,从背后抱住他,一只手捂上他的眼睛,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诚,别怕。”   明楼严肃的表情明诚太熟悉了。   他有点糊涂,自己又是哪里做得不好,让大哥如此的不开心。   明楼叫住正要去厨房的明诚,皱着眉头看着明诚手里的红枣桂圆汤。   “这是给大姐的?”明楼问他。   “我看大姐这两天家里公司两边忙挺累的,就让阿香煮点补补。”明诚看着明楼,“大哥,你也要的话,锅里还有。”   “锅里没了。”明诚抱着锅子跑出来,“这些都是我的!烫死我了”赶紧放下,明台揉揉自己的胸口和手指   “你用得着喝这个?”明楼疑虑地看着他。   明台白了他一眼:“就不带我有两个朋友要喝。”   两个朋友?明楼当然知道是谁。   于曼丽和王天风。   迅速的把衣服换好,明台把锅往事先准备好的篮子里一放,潇洒出门。   冷场的尴尬,明诚觉得自己应该要上楼去,却不知道该迈哪只脚。   “等会儿端上去,这么烫,会伤了嘴皮的。”明楼一伸手,料准明诚不敢与他争执,轻松便将将汤碗端了下来。   明诚怕翻了汤碗,烫到明楼,哪敢用力。   明楼看着明诚闪躲的目光:“阿诚,我早该知道你的脾气秉性的,是我的疏忽。”   失而复得,每个人都不愿意再一次失去。   明诚知道他指得是什么。   他一直再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武田雄,却依然希望武田雄可以相信。   明楼站起来:“阿诚,这种感觉我能体会,我曾经也是那么地希望汪曼春能够改邪归正……”   “大哥,我知道。”明诚呐呐如蚊鸣。   “去吧,大姐该是算完账了。”明楼拍拍明诚的肩膀,“有些事情只能面对。”   明诚有点怀念小时候那一个、又一个的鼓励的拥抱。   真的,在他觉得冷的时候,真得很怀恋那种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呃,之前是怕自己写的太狗血,所以就停了。后来发现,自己还不够狗血。   ☆、第三十二章   局长来找过他,说是找到了一个孩子,不过人已经傻了。   明诚去看过,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让人拾掇一下,还是很可爱的。   可是,只要有人一靠近,她就开始尖叫,手脚并用的逃离。   明楼听了明诚的说法,觉得这个孩子一定经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的胳膊上有阿拉伯数字017。”明诚把牛奶递给明台,“同时,医院里的血检也说孩子的血液不正常的发黑。”   没有孩子父母的消息,明诚只好和明楼商量先把孩子放到了孤儿院,毕竟总待在警察局也不是办法。   没想到,半路上被楚慧截胡了。   看着楚慧怀里终于安静睡着的孩子,明诚有些惊愕:“你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也许我可以试着接近这个孩子。”楚慧理着孩子的鬓发,“对了,我们的一个姐妹逃回来。”   “回来了?”明诚问着她,“只有一个人?”   “另一个人回不来了。”楚慧的神色暗了一暗。   “我想问一件事。”明诚一直有一个问题萦绕不解。“你是不是大姐?”   楚慧笑了,她笑得时候会露出一颗虎牙,有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可爱:“我不能告诉你。”   明诚点头说明白。   楚慧偏过头看着他:“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手臂上的伤疤,原来是不是一排字?”   明诚摇摇头:“这个不记得了,当年的嬷嬷说是被火烫伤了。”   拗不过明镜和明楼,明诚抽空到苏医生那里走了一个过场。   结果上午刚刚做了检查,下午他就被莫名其妙地禁足了。   看着气急败坏的明镜,明诚一头雾水。   明镜的沉默使气氛更加的压抑,她来回踱步子,几次看着一脸无辜的明诚张了张嘴,又继续来回走。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坐了下来:“阿诚啊,如果你不喜欢楚慧,你可以直接说的,我不会为难你的。的确,有些方面,有些话是讲不出来的,但是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大姐,你不用隐瞒的。”   明诚觉得她这几句话语重心长得几乎快痛心疾首了:“大姐,我怎么了?”   明镜被明诚问得一愣:“你不知道?”   明诚老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你现在并不是发烧,而是正常体温……”明镜挑了一个最轻地说,剩下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拗不过明镜和明楼,明诚抽空到苏医生那里走了一个过场。   结果上午刚刚做了检查,下午他就被莫名其妙地禁足了。   看着气急败坏的明镜,明诚一头雾水。   明镜的沉默使气氛更加的压抑,她来回踱步子,几次看着一脸无辜的明诚张了张嘴,又继续来回走。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坐了下来:“阿诚啊,如果你不喜欢楚慧,你可以直接说的,我不会为难你的。的确,有些方面,有些话是讲不出来的,但是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大姐,你不用隐瞒的。”   明诚觉得她这几句话语重心长得几乎快痛心疾首了:“大姐,我怎么了?”   明镜被明诚问得一愣:“你不知道?”   明诚老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你现在并不是发烧,而是正常体温……”明镜挑了一个最轻地说,剩下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明诚脑子嗡地一响,这个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大姐!”明诚阻止了明镜,“我懂了。”   “是谁的?”明镜放软了声音。   难道要他说是大哥的吗?明诚嘴唇翕动着还是没能说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明楼的?”明镜问他,又怕吓着他,“楚慧说那天明楼跟疯了一样,是不是他……”   强迫吗?   “大哥没有强迫我,我……”明诚再一次语塞。那场两个人都乱了心智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弱了,交融的如同红茶和牛奶。   明诚的耳尖发起了红晕。   明镜总是叹了一口气:“要告诉明楼吗?”   明诚咬着嘴唇摇摇头:“不要,大姐,求你。”   明镜看了他许久,才说:“这件事明楼迟早要知道的,我希望在他知道之前,你能告诉他,逃避不是办法。”   楚慧约了明诚。   公园一个安静的角落,日光穿过了新生的树叶,在他们的身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今天的楚慧穿了一件长裙,短发加上长裙,却更加的清丽,比男装的干练,多了一份婉约和温柔。   “明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楚慧看着明诚。   “我姓铃木,名佳慧。”楚慧看出了明诚的疑惑,“我的母亲在我一岁的时候病逝了,继母是中国人,父亲是日本人,在中国从事医疗工作。她有个孩子,生父是中国人,我父亲的学生,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是遗腹子。”   “其实,父亲会娶继母就是看中了她的血友病家史,他要研究出可以治疗血友病的药。很显然他成功了,弟弟出生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血友病的症状,相反他的血液能加速伤口愈合。”   “日本人知道了消息,闯了进来。父亲虽然把那个孩子当成实验对象,但是他真的很爱继母,甚至给那个孩子纹上我们的家纹,取了名字。家族也发现继母是中国人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我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在漆黑的夜里一直跑,一直跑。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最后就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一个咬着手指的小孩。我只能装作自己是聋子哑巴,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他们计划着把你卖了,……”楚慧最终还是说错了一个字,她等着明诚的反应   “我?你的意思,我是你的弟弟?“明诚的反应不算好也不算坏。   楚慧接着说:”是的,他们打算把你卖了,把我留下来做童养媳。“   ”可惜,还没等他们计划好,追的人就到了,我抱着你拉着那个小孩一起跑了。我把你给了那个小孩子,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活着。所幸你还活着。“   ”我的日文名字是什么?“明诚看着楚慧,似乎想找出一点日本人的影子。   ”诚,makoto“楚慧回答,”父亲觉得中国太危险,所以在我们的手臂上都纹上日文名字,以后有人看见了会带我们去日本。“   明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了一个很恐怖的想法。   他,阿诚,桂姨为什么会喊他阿诚。   如果,桂姨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儿子,那为什么桂姨会收留他。   ”后来呢?“他问楚慧。   ”我在这里流浪了一年,遇到遇到了老爷子。那天我看到你后背上的图案,我真得很开心,你还活着。“楚慧有点激动。   明诚的后背上有一块浅淡的青色疤痕,颜色沁到皮肤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皮肤的延伸,有些变了形,就像是天生的胎记。   手臂上的青纹怕是当初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嬷嬷贪财,怕将来孩子的家人找过来才烫掉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回日本,而是留下来。毕竟……”明诚问她。   楚慧目光深远:“我是日本人不假,但是我所对之斗争的是日本法西斯而不是我的国家。这和你们同这个新政府的关系是一样。”   明诚不自觉的躲着明楼。   除了上下班,和任务交接,明诚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件事情,就算他不说,大姐也会说的了。   可是,他说了,大哥会怎么办。   不行,明诚挫败地垂下头 。   必须要和大哥说清楚!   这个的重要性等同于:   必需要把孤狼清除掉!   桂姨最近魂不守舍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看来是又搭上谁。   藤田芳政?明诚把手里的水递给明楼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明楼否决了。   那么现在最容易接近,有急于立功表现还着急报仇的,只有汪曼春了。   ”阿诚?“明楼拉住了他的手腕。   自从那天开始,他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身体接触。   明诚本能地抽手,但是没有拉动,反而被卡得更紧。   四目对视,明楼强势地扯近了些。莫名其妙地明诚流出了眼泪。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难过,更不是委屈,只是这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明楼看着明诚,微微怔了怔,松开了手,却给了明诚一个拥抱:”阿诚,我该拿你怎么办。“   人一旦动了不该有的感情,又怎么能够和以前一样呢?   桂姨前些天显然是乱方寸过了头,不然怎么会看不出他和大哥之间的变化。   大哥对他的态度变得连楚慧都觉得像换了一个人。   那种怕他磕着碰着,恨不得藏着掖着的心情,让楚慧有一点点害怕。   ”阿诚,你如果有一点点闪失,你死了遭殃的是他们,你活着遭殃的会是你自己。“   尽管再掩饰,依旧可以看出端倪,所以,必须尽快找个由头把桂姨除掉。   王天风要求死间行动由他主导。明台一无所知,还想着怎么劝王天风去维也纳。   维也纳也许会成为明台一个很美,美到只能在梦里看见的国度。   王天风不待见他,不代表他和郭骑云不能成为朋友。   两个人都觉得有一个又见面就掐架的上司好累。   郭骑云递给明诚一支烟,明诚没有接只能说自己不抽烟。   “我哥也不抽烟,他说抽烟没好处。”郭骑云点燃了那根烟,吸了一口之后,从鼻子里喷出了烟雾,“可我却觉得这味道不错。”   “你的哥哥?”明诚换了一个方向,走到了上风口。   郭骑云嗯了一声:“我的哥哥在他结婚的前一天死了,他和日本人发生了冲突,被警察打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明诚道歉。   郭骑云弹了弹烟灰:“没关系,都死了十年了。如果当时不是他要引开警察……不说这个,你很厉害?据说是你们那一期第三名。”   明诚:“先生说不要太显眼。”   郭骑云笑了笑:“的确。”   明楼推开门看着明诚,后者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其实,明诚想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他总不能告诉郭骑云,那些警察是自己去喊来的吧。   结果,害得郭骑云的哥哥丢了性命。   王天风和明堂不待见他的原因是一样,觉得他只会带来麻烦。   “那个不是你的错,任谁看了都会去喊的”明楼安慰他。   “大哥,我只是在想,真的,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好。”明诚啜了一口水,“可是,看着不知道的人的笑容,对知道了人简直就是一场煎熬。”   所以,大哥,,我真得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明楼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请柬递给了明诚。   明诚翻开看了一眼:“刘秘书要和高木订婚了?”   虽然明诚和明楼已经知道了刘秘书和高木有关系,但是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到台面上,倒是很出乎他们的意料。   “是啊,看来藤田并不是一个傻瓜。”明楼坐到了明诚的身旁,“两个有关系的人,无论怎么掩饰,总归是有破绽的,藤田干脆就摆在台面上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明诚觉得这话说得变扭。      ☆、第三十三章   会场交织的各种气味,让人觉得烦闷。   明诚和明楼打了一声招呼,独自站在了阳台上。   “阿诚哥哥?”穿着水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喊住了他。淡淡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很纯真。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女子一边扭着腰,一边掩着嘴,笑声如银铃:“阿诚哥哥,你忘了,我小雅啊。”   小雅?看着面前这个清丽的女子,明诚很难和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有什么联系。   女子得不到明诚的回应,脸色变了变,歪着头,点燃了一根细细的香烟,一反刚才的天真,优雅又不失风骚地抽了一口:“明先生是贵人多忘事吧。”她冲着明诚喷了一口烟。   “我……”明诚想要反驳,却被烟味呛着了,皱着眉头咳了几声。   “算了,就当是我们萍水一见吧。”女子扭腰就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巧巧!“明诚喊住了她,”你是巧巧吧。“   女子顿住了步子,又扭了回来:”也只有阿诚哥哥会喊我巧巧了。“   在阿诚离开的那些时光里,巷子里的人病的病,老的老,跑的跑了,阿诚俨然是他们当中过得最好的了。   巧巧是别人家的童养媳,在婆婆死后,被那个嗜赌的男人卖到了窑子里。   她逃跑了,男人被追债的打死了。   她做过乞丐,也当过小偷,后来舞厅招舞女,她就一做到现在。谁也不会想到,这位风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还不满十八岁。   或者说是女孩。   “阿诚哥哥,你现在是大人物了。我过两天结婚了,你能来吗?到时候我要让那些街坊邻居看看。”女孩给他写了一个地址。   尽管明诚知道,这个邀请很有可能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女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她踮起脚尖,在明诚发愣的时候,粉红的嘴唇在明诚的脸颊上轻点了一下:“这个算是谢礼了。”   明诚在挑衣服,明楼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揶揄地抖抖手中的报纸:“怎么,你是要去参加婚礼,又不是举行婚礼,差不多得了。”   明诚抬头看了明楼一眼:“知道,不过好歹也是带了些明家的面子啊。”   他比了比手中两条领带:“大哥,哪一条好一……”   明楼的脸色变了一下,三下两下就把报纸折好:“你从昨天晚上就在忙这些,我们先去吃早饭……”   明诚放下了领带,乖乖跟着明楼出了房门。   来到餐桌旁,明镜嘱咐着明台:“……看看曼丽,她一个女孩子,会害怕的……”   “大姐,出什么事了吗?”明诚做好,给明镜盛了一碗粥。   “出事了,早上报纸都说了,昨天……”明镜刚起个头,就被明楼打断了。   “我和阿诚要去趟百货公司,大姐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要那件衬衫,我要手表……”明台懒洋洋地喊着。   “吃饭!”明楼一个犀利的眼神丢给明台。   “哦。”秒怂的明台埋头喝粥。   明镜笑了起来:”我没什么要买的,你们要不买点东西顺道给曼丽带过去,她一个女孩子,挺不容易的。“   明楼满口答应。   车上,明诚看着后视镜里闭目的明楼:”大哥,你今天怎么了?“   “开车,不要说话。”明楼不想说话。   明诚哦了一声,却小声地低估了一句:“大哥是怎么了?”   聚众聊天似乎是人的另一项本能。   尤其是女人。   还没到上班时间,几个女人凑在了一起嘀嘀咕咕地,脸上的表情也是五花八门的。   有可惜,有鄙夷,有恐惧,有无所谓的……   明诚一向对女人们的早间话题不感兴趣,他伸手要去接每天的报纸的时候,明楼已经拿了过去,先朝着办公室走过去了。   今天,明诚去和夜莺接头,让她帮忙想办法利用76号的设备,查找一个神秘的发报信号。   这个信号每隔几天就往外面发一次电报,固定时间,固定字数,固定次数。   他们相信这么奇怪的信号,日本人一定也有察觉,但是不见有行动,这一点实在奇怪。   除非,这个就是日本人的信号。   明诚接过侍应生送来的牛奶,就付了点小费的间隙,楚慧便把牛奶端走了:“你又不能喝。拿一杯清水给这位先生。”   楚慧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啜着水,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明楼?”   明诚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慧拍拍他的手背:“把一切都告诉他,包括明月。”   “我不是怕大哥要我离开,而是怕他为了保护我而让我离开。”明诚用手摸了摸肚子,今天早上桂姨还问自己大姐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给他炖汤。   楚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么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啊。我下午要开会,你自己开车回去吧。”   到房门口的时候,明诚要转身离开,明楼终于开了口:“进来!”   明诚乖乖的进了办公室,有在明楼的要求下坐了下来。   “阿诚,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明楼指了指明诚旁边的公文包,“打开,把报纸拿出来。”   报纸?明诚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这是今天早上大哥看的那份,现在被四方叠好。   他正疑惑着,却看到了一行标题,以及新闻第一句话中涉及的地址。   他猛地站起来,甩开报纸,就好像这报纸是附骨之蛆一般。   “不可能的。”明诚想要捡起报纸,但全身都僵硬了,他不敢相信。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明楼从背后抱住了他:“阿诚,你要冷静!”   “我怎么可能冷静!”他挣开了,“她不可能死的,我要去看看。”   “阿诚!”明楼看着他像丢了魂一样。   “我要去看看。”明诚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了身侧。   装修不错的小楼里有两具尸体。   如果其中一具还能称为尸体的话。   她被人肢解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肉,按照骨头的结构,分别装在一个个透明容器泡在液体里。离明诚最近的两枚眼珠子带着视神经养在液体里,像两条小蝌蚪。   明诚胃里不适,冲出了门,一阵干呕。   “我就说日本人都是疯子吧,看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真可惜。”   “前两天,她还跟我说要结婚了呢。”   “太可怕了。”   “可不是,我听说,那个日本医生被抓的时候,还在笑呢。”   “太可惜了。”   “那个医生好像叫什么武田,还给我孙女看过呢!”   “武田雄!”明诚每一个字都要吐出一口血来。   听着旁边人的议论,明诚强忍着眼泪,那个女孩才只有十八岁。   那个喊着他阿诚哥哥的的脏兮兮的小丫头,再也见不到了 。   他很后悔,他不该让涉入她的生活,她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此刻,他反而冷静了。   旁边的警员告诉他,他们本来已经抓住武田雄了,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伙人,叽叽哇哇地讲着话,把他给抢走了。   明诚听着,一笔笔记在心上。   他会要武田雄付出代价的。   明诚没有吃晚饭,而是直接进来卧室,整个人斜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   他还是有感觉的:明楼扒掉了他的外套,脱掉了他的鞋子,将他塞到了棉被里。   他该睡一会了。   “谢谢你,大哥”明诚声如蚊呐。   “睡吧,睡醒了,就一切都过去了。”明楼柔声地哄着他,就如哄着当年那个做恶梦的孩子一样。   “别走,我怕。”明诚看着明楼,“别走。”   “我不走,睡吧,”明楼看见端着一碗水的桂姨,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进来。   客厅里,除了明镜,其他人都被打发走了。   明楼给大姐倒了一杯热茶。   明镜贴到明楼耳边:“睡着了。”   明楼颔首:“睡着了,但是很浅。”   明镜叹了一口气:“你说这算什么事啊,一件接着一件的,怎么都冲着阿诚去了?”   明楼按了按太阳穴:“大姐,别担心,明诚没事的。”   明镜嗔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诚心思最重,我们都有些话和他说过,他何曾透露过半句?再比如这么大的事,他连眼泪都没有,苏太太当年就说过照阿诚这性子,早晚得憋出事。”   明楼看了一眼虚掩着的房门:“大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说吧。”明镜端起杯子。   “您不要再为阿诚找什么相亲对象了。”明楼说道,“阿诚现在不会想娶的。”   这杯子的茶没喝一口,又被放下了,明镜看着明楼:“怎么了?谁说我又给明诚相亲了?”   明楼看着自己大姐的表情,觉得奇怪:“你今天不是跟一个金老师打电话说要让阿诚和她见见面吗?”   大姐轻轻一跺脚:“嗨,你说什么呢,金老师,男的,是我曾经的同学,现在在大学教经济,你不是忙吗,我想让阿诚和他聊聊上海经济,好歹他是你的秘书长。”   明楼不可觉察地松了一口气。   大姐却没有轻易放过他:“发生了什么事?”一转念,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不会想说,你和阿诚两个人……两个人已经……”饶是明镜这样的女中豪杰,说道那种事也是难以启齿的。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她惊讶于明楼竟然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明楼沉默着点点头。   明镜挥手狠狠地在明楼背上拍了几下,闷闷地拍打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你,还真的是你。”   明楼等大姐住了手:“我没有办法给阿诚一个合适的身份,不是我不想负责,而是我怕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阿诚。我想保护他,我甚至想把他关起来,如果能关得住他。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明镜觉得眼前这哪是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分明就是当年那个会赖在父亲怀里撒娇,对着自己扮鬼脸刮鼻子的小男孩。   明楼关于明诚的一根弦绷得太紧了,濒临了崩溃的地步。   如果明诚有什么意外,明楼无疑会崩溃的。   明镜安慰他:“明诚永远是我们明家的一份子,血浓于水,这是逃不掉的了。”   想了想,明镜确认道:“你们把所有事都聊开了?”   明楼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点点头。   明镜没想太多:“既然聊开了,我看改天你带着明月去找族中的老人,好歹明月是明家后人,要写进族谱才像话。就是可惜了阿诚,唉!”她只顾着自己絮叨,根本没有注意旁边明楼的表情。   那平静的面容下此刻是一颗受了惊吓而砰砰乱跳的心脏。   “哎,对了,你现在可要对阿诚好一点,能不要他做事就不要他做事。”明镜还在说着,侧头看见明楼在发呆,“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明楼赶紧应承,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去找打。      ☆、第三十四章   死间计划即将开始了。   明诚不可能躺在床上的,更何况,他不想引起太多的影响。   他只有自己想办法把幕后的人逼出来。   船务公司那边消息传回来了,果然,根本就没有武田雄下船的记录。   武田雄看来真的还在上海。   明诚确定自己是被监视的。   可是,现在除了家中的孤狼,明诚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其他人了。   也许,就是孤狼把他的行踪告诉了武田雄,才连累了无辜的人。   当他跟踪桂姨到了一个僻静处所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拉住:“阿诚哥,你干什么?”   他该是有多全神贯注才没有发现尾随而来的明台。   “阿诚哥,你要做什么?”明台将他的手中的匕首抢走了。   “你不要管。”明诚推开明台。   明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明诚,他也知道放任明诚这样一定会闯祸的,赶紧拉着他不松手:“她是桂姨啊,你怎么会要杀了她?阿诚哥,你怎么了?”   明诚一脚直接去踢明台的腿,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杀了孤狼,引出武田雄。   人在受到伤害之后,会变得偏执,不计后果。   明台被他踢得跪在了地上,依旧不撒手。   明诚甩不掉他,竟然抬膝撞向明台的脸。   身手学来本手就是为了击倒对方的,又不是挨打的,几乎同时,明台松掉了手,格挡,然后本能的出拳。   世上有一种本能是母亲,明诚虽然不是女人,但此刻面对明台朝着肚子来的拳头,他已经来不及撤回来,整个人干脆后仰倒地。   看着灰蒙蒙地天空,明诚大口的喘着气。明台一拳头打空,才大叫了起来 :“阿诚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明诚待眩晕过去才爬起来,看着明台愧疚且戒备的眼神:“我没事了。”   “真得?”明台还是不确定地看着要他。   真得没事了。明诚试图表示出自己的真诚。   明台泄了气,直接坐在地上,使劲的揉自己的膝盖和小腿:”你下手也不轻点。“   明诚笑了笑,伸手去拉他:”行了,小少爷,回家吧。“   明台没伸手,而是自己一咕噜爬了起来:”阿诚哥,你真的没事了?“   明诚的手张开,又抓紧,重复几次,之后:”我真得没事了。“   明诚再回到新政府的岗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虽然,都是些常规文件,有的时候自己不在其他人也会来翻一下,但是连他放在抽屉里的钢笔都被动过,这就不寻常了。   他问了其他人。林秘书告诉他,藤田想要给明楼再配一个秘书来,结果,明楼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个人又灰溜溜的走了。   明诚将那支钢笔拿起来,再手里转了两圈,一失手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那支钢笔摔坏了,不能用了。   林秘书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因为明诚之前从来不转笔的,上一次李秘书转笔还被明诚说了呢。   发现明诚异样的不仅仅是林秘书,还有其他几位秘书。   他们或多或少都发现了明诚的不同,更有人报告给了明楼。   明楼听了,也就一笑了之。   直到有一天,明月在明楼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叔叔房间,好吓人。“   她那天听到两个叔叔的声音,可是推开一条门缝就看见叔叔一个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吓得她赶紧跑了。   明楼才知道事情有点严重了。   ”阿诚,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明楼终于还是问了他。   明诚笑了,笑得很真诚,没有常见因为说谎而出现的纠结和心虚:“我很好“   今天明诚去见黎叔,详谈了关于劳工营的事情,并转达了明台要参加行动的心愿。   黎叔看着明诚半晌,才开口:”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明诚奇怪地看着黎叔。   黎叔摇摇头:”我是过来人,当年我以为娟子,也就是姚桃死了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状态。“   明诚张了张嘴,没说话。   黎叔继续说:”这样很不好,会出问题的。“   汽车上,明楼坐在后面。   他们谁都不说话,车子里就好像是没有一个活物。   最后,明楼妥协了:”阿诚,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明诚回答十分平静,没有犹豫。   ”你知道,现在就是关键的时候,如果有一点点纰漏,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明楼看着车窗外后行的人与车,”你今天的车速太快了。“   ”是吗?“明诚没有回头。   明楼确定自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明诚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阿诚!“明楼喊了一声。   车子在过路的行人身侧猛地刹住,明诚整个似乎也吓了一跳,呆呆地坐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开。   ”下车!“明楼用不可置疑地语气命令道。   明诚回头看了一眼明楼,沉默着侧身开门。   明楼也开了同一侧的门。   几乎是把明诚塞进了后座,明楼坐上了驾驶位置。   等到明楼把车子开到明公馆的时候,明诚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   醒来,桂姨在身边。   明诚揉了揉额角,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一样,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被肢解的尸体仿佛就在眼前。   ”妈。“明诚喊了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职业素养,还是人的本能。   桂姨被这声弱弱的呼喊惊讶到了:“醒了?醒了就好。我去和大小姐和大少爷说。”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   明诚看看桌子上的日历,自己这是睡了三天吗?   明楼不在家,明镜带着明月去看牙了还没回家。   楚慧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后仰,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噏动。   想来是来了有一大会了。   是因为自己来的吗?   明诚绕过沙发坐到了楚慧边上。   他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靠枕放在了楚慧和沙发之间,让楚慧睡得舒服一点。   “阿诚哥?”阿香端了一碗汤出来。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阿香走过去。   两个人走到了厨房里:“怎么了?”   “我炖了一点红枣桂圆汤,趁热喝一点。”阿香掀开了盖子。   红色的汤,煮的发白的桂圆,让明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双眼部组织,一阵胃酸反上来,他伏在水池上呕起来。   他以前就算是看到血糊拉差的脑组织都面不改色,现在竟然被桂圆吓到了,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看着自己呕出来的东西,明诚有些恍惚:他明明没有吃晚饭,如果光光睡了三天,怎么会有米饭?其他人也不至于喂一个昏睡的人米饭的吧,会噎死的!   惟一的解释就是这三天不管他是不是清醒的,至少可以吃饭。   那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   放水冲走了污物,明诚掩饰了自己心里的动荡:“对不起,我现在喝不下。”   再一次到客厅,却看见楚慧紧张地从他房里出来。   “阿诚,你醒了。”楚慧冲上去,抱住了明诚,“真的太好了。”她左右摆弄着明诚的头,恨不掰下来看个仔细一样。   阿香跟着出来:“楚小姐,轻点,阿诚哥刚刚醒。”   楚慧拉着明诚坐到了沙发上:“你吓死我们,怎么喊都不醒,还好苏太太说你只是太累了,长时间没有睡眠,累的,要不然我们就要急疯了。我说,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啊,开车打盹,还差点撞到人!我说……”   明诚极速地分析着:这三天他不仅没有昏迷,而且还行动自如。   越想明诚越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气。   那个魇又来了吗?   明诚第一次餍住是见到神婆驱鬼。   平日里温柔的女人,此刻变得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她被装在水缸里,盖上盖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水缸的外面堆着木材,那橘红色的火,一直烧到可明诚的心灵深处。   明诚攥着桂姨的衣角,仰着头看着桂姨:“妈妈,我怕。”   桂姨将他抱起来,将他的小脑袋埋在胸口:“阿诚,别怕。”   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终于停下来了,明诚偷眼瞧着,那个女人的嘴依旧张的大大,一双眼睛几乎全都泛白了。明诚又赶紧把头埋回桂姨的颈窝。   他发了几天烧,醒来之后,听说那个女人还是死了,死的时候,肚子里魔鬼变成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不过也死了。   被煮得半熟了,能不死了吗?   桂姨很紧张地看着他,在他喊出妈妈的时候,好像松了一口气。   明诚再一次餍住是第一次杀人。   依旧是醒来的时候一无所知。   倒是阿香问自己怎么又不喜欢萝卜了。   阿香说那两天他买萝卜回来,早上跟着李妈妈做萝卜馅的饼子。   这没什么,就是拿着刀子剁萝卜的样子就好像跟萝卜有仇似的。   明诚想象不出自己的样子,以为阿香在随便说说。   真正意识到这是一种病的时候,是明月出生。   他醒过来,看着身边的婴儿和大姐,肚子上的伤口却不是那么的疼。   苏医生端着一碗面坐在他对面,问他要不要吃。   他摇摇头:“她真可爱。”   他忘了整整一个月的事情。   苏医生说他几乎吃了一瓶安眠药。   苏医生说当时他就跟嚼糖豆一样嚼着安眠药,那场景只能用恐怖,诡异来形容。   他再也没有想起那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全的,彻底的没有印象。   后来似乎只要他受到无法承受的伤害时,他就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从几个小时到几天不等,他必须练就比其他人更加敏锐地观察能力和反应能力,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机会掩饰自己。   虽然,那些事情对他的冲击会很大,但是只要他再次醒来,他就会变得平静一些。   还好这次时间不长。明诚整理好了大概的事情脉络。   很快,他们收到信息,说王天风中弹了,经过抢救活过来了。   一整天,他和明楼都过得十分忐忑。   按照计划,明诚要把明台的底透露给汪曼春。      ☆、第三十五章   其实,这么陷害明台,明诚也是没有底的。   他只是相信大哥。   所以,他按部就班地完成着任务。   放手表,给信号,送合同。   汪曼春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颇为得意。   明楼却在明诚送完合同之后,面色凝重。   “大哥?”明诚将咖啡递给明楼。   事情毕竟涉及到明台,涉及到最亲近的人时,难免有些地方思虑不周全。   明楼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犯了一个错误。   “我们的速度有点快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明楼声音也压得很低。   明诚在和明楼对视一眼之后,明白了明楼的意思。   汪曼春的怀疑目标一转上明台,他就把合同送了过去,这么巧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而且,因为明汪两家的关系,他凭什么相信汪曼春会帮他?   就算汪曼春被这种志在必得的喜悦冲昏了头,那还有藤田芳政呢?   那个老狐狸会怎么样?   “大哥,我……”明诚想要安慰明楼,却找不到言语。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小了,藤田芳政更加信任明楼,大了,不用藤田芳政,明楼会自绝后路。   谁也不是傻子,谁也别把谁当傻子。   “汪曼春现在还没有发现,你记住,手表是你买的,我送的,明台丢的,咬死不知道手表怎么丢的。租赁合同的事情……”明楼想了想,“那是因为……”   “我不想借明家的势力,我不想让明家人知道我在调查明台。”明诚接着说道,“以你的名义去找汪曼春,是想让她看在情分上……”   “不能这么说,因为这样的话,你和明台必然有一个要出事。”明楼打断了他,“你以我的名义去找汪曼春,原因很简单,怀疑明台不是明家的孩子,想要查查明台到底在做什么?”   “大哥?”明诚看着他。   “现在,明家越乱,才是汪曼春想看到的。”明楼说,“一旦汪曼春通知我们明台被捕,你就去报社发文,说明台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撇清关系!”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明楼和明诚相互看了一眼,明诚转身去开门。   刘秘书。   “76号的汪处长找你,好像还蛮着急的。”刘秘书轻声地说。   “知道了,我跟先生说一声就去。”明诚点点头。   汪曼春有个习惯,如果她和人谈话的时候,桌子上放得是一杯红酒,那么就说明她也没有底,她需要用点酒精来帮自己壮壮胆子。   这个习惯自她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时候就有了。   她一只手扶着额头,按压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翻看着桌子上的资料。   越看脸上越差,这头就越痛。   “汪处长?你找我?”明诚站得笔直。   汪曼春抬起头:“阿诚,我记得我问过你是个有没有其他女人,你的回答是什么?”   “没有,我当时回答是没有。”明诚回答。   “那我再问你一遍呢?我的师哥到底有没有过其他人,你要怎么回答?”汪曼春问他。   “没有。”明诚回答得斩钉截铁。   “阿诚啊,”汪曼春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和他对视着,“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是不是很想借我的手整垮明家?”   明诚看着汪曼春:“汪处长,先生该找我了。”   “再等等。”汪曼春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高脚杯在艳红的唇边呷了一口,“师哥今天用不到你。”   “可是,我确实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去处理。”隐住心中的怒气,明诚笑得恭敬。   明诚知道汪曼春在拖延时间,只是他不知道汪曼春到底要干什么。   视线是双向的,他要避免视线的接触,不能给大哥添乱。   直到眼前的东西晃了一下,明诚才知道自己必须离开,哪怕用硬闯的。   “阿诚啊。我劝你还是听话一点。我不会害你的。”汪曼春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汪处长,你有什么事要阿城去做跟先生说一声就可以了,何必如此。”明诚觉得身体里的力气犹如细砂一样,缓缓消失。怎么回事?明诚的眼睛迅速地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   不等汪曼春说话,他转身向着门口走过去。前两步他犹可支撑,第三步,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估计要淤血了,明诚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想得竟然是这个。   门在他的眼里越来越远,背后是汪曼春的声音:“把他带去检查,要仔仔细细的检查,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怪物。”   门外进来两个穿着便衣的人,一人一边将他架了起来。   使巧劲,明诚绊倒了那两个人,只是枪在进门之前交给了别人,否则这两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汪曼春没有想到,这种状态下明诚竟然还可以将她的两个部下放倒。明诚扶着墙,半跪在地上大力的呼吸,来使昏沉的思维得到一点点震动。她走了过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是我小看你了。”   明诚能想到就是尽快离开,或者汪曼春就在这里杀了他。   汪曼春勾起他的下颚:“阿诚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张脸太干净了,这双眼睛太无辜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挖下你的那双眼睛。”   明诚摇头,甩掉她的手:“汪曼春,你想做什么?”   汪曼春拍拍手,似乎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整理南田课长遗物的时候,令我意外发现了一份9年前手术资料,很感兴趣,知道家属签字是谁的名字吗?”   知道明诚不会回答,汪曼春自顾自说:“是明镜那个老女人。阿诚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人生孩子,这个孩子还能活下来的。”   “你!”明诚豁然明朗,汪曼春今天这个行动仅仅是针对自己。   可是,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明家影响太大了。   “所以,你故意把明台的合同给我,然后让我们在那里斗得你死我活,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汪曼春把手中的红酒杯子朝着明诚泼了过去。   明诚没有闭眼,他曾对着针尖和强光做过相关的训练,以至于酒液泼进了眼睛里,辣辣的疼,视线一片模糊。   他不知道该是庆幸汪曼春给大哥找了一个这么合理地理由,还是觉得可笑。   红色的葡萄酒液从眼眶里溢出来,宛如流出一道血泪。   汪曼春把酒杯放下,围着明诚转了一圈:“阿诚,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有合作的可能的,你要报复明家,我要绊倒明家,你我联手,各取所需。”   明诚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   汪曼春拿起了桌子上的资料:“这份资料,那个明月,还有明家,你选一个?”   明诚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汪处长,你这么做,没有好处的。”   汪曼春撇了一下嘴:“阿诚,对我有没有好处不重要,只要对明家没好处就好了。如果,你不选的话,我帮你选……”   明诚直觉没什么好事:“你要干什么?”   汪曼春拍拍手:“我不干什么,就是想给阿诚送点礼。孩子是上天最好的礼物,是不是啊,阿诚?带出去!”   明诚已经恨得脸色赤红了:“你最好杀了我!”   “活着才是比死更好的折磨。”汪曼春勾起嘴角,艳色的嘴唇犹如变形的玫瑰花瓣。   办公室的门砰得一声大开,两个特务直接撞了进来。   明楼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睛看得人发毛。   他速度很快,带起了一阵风。   明楼看着面前的汪曼春,目光里怒火烧天:”你要做什么!“   汪曼春赶紧安抚明楼:”师哥,有些事情涉及到阿诚,我总不能不问吧。“   ”你就这么问?“明楼抬眼看着她一眼,“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查查!”   汪曼春委屈得瘪了瘪嘴:”师哥,我知道阿诚是你的人,我也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他的身手你又是知道的,不这样,我们有几个人能制住他啊。“   ”为什么要把我支开?“明楼语气放软,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我就简单问两句话,没想惊动师哥,阿诚,对吧。”汪曼春向明诚求证。   明诚环顾四周,他们没有可能从76号打出去。汪曼春看到明楼这么维护明诚也是动了杀心的,门口的守卫只要她的一个眼神就会开枪的,在汪曼春做出反应之前,明诚礼貌地笑这回答:“汪处长,就是问了一些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   明诚这么说,明楼不好发作,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设定:“下次再这样,不要怪我不计较我们多年的感情!明诚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弟弟一样。”   “师哥……”汪曼春看着明诚,指甲几乎在自己手心里掐出血,“你真只把他当成弟弟吗?”   明楼瞪了她一眼:“不是弟弟是什么?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有点样子吗?你们闪开!”   汪曼春的手扶上了额头:“我……”得到信号的人闪到了一边。   明楼没有转身:“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别想太多。”   不管这句安抚起没起作用,明楼架起明诚,半拖半抱地离开了。   明楼把明诚塞进了车里:“你怎样?”   “屋子里刚刚燃过香。”明诚调整呼吸,他对檀香有阴影,而阴影就是第一次看见的神婆驱魔。   “大哥,你说汪曼春支开你,是什么意思。”明诚逐渐恢复力气,尝试着坐正。   “藤田让我去他那里做了一场医疗检查。”明楼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   他刚准备推开车门,明楼就拉开后座的门,几乎是撞进后座里,声音嘶哑:“赶紧回家。”   明诚心中一惊,最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暗自道了一句:“不好。”赶紧上车,急匆匆朝着明公馆开。   “大哥,你怎么样?”明诚一边开车,一边问,后视镜里的明楼一会低着头,一会仰着头,看不见脸色和表情。   路过舞厅的时候,明诚看见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于曼丽在和自己招手就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于曼丽似乎要说什么,明诚没有太在意。   明诚给明楼喂了一点水,明楼却推开他:“给苏医生打电话,叫他赶紧来。”说话的同时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仿佛再忍受极大的痛苦。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明诚先生,是我。于曼丽。”于曼丽似乎很着急,“明楼先生怎么样了?”她现在在一家旅馆借用电话,老板娘看她是舞女还不是很乐意。   明诚很奇怪,于曼丽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有点不舒服。”   于曼丽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很踌躇:“刚刚,我看见武田雄了,穿着医生的衣服,从政府大楼里出来……”   电话被挂断了。明楼按下了挂机的支架,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明诚看着满眼通红的明楼,突然觉得害怕。   他有多久没有为自己害怕了,他一直觉得,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大哥都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但这一次,明诚觉得明楼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靠近他。   明楼扶着桌子,转过去:“阿诚,送我回我的房间。”   明诚看得出来,明楼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明诚刚把明楼送到了门边,明楼猛然一伸手将他推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将门从里面锁上。   “大哥!”明诚使劲地拍着门,却只能听到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声。   他很担心明楼,赶紧跑回自己的卧室,在柜子里找出了一大串备用的钥匙,急急忙忙地跑回明楼的房间。明楼的房间和书房锁是特制的,必须要同时用三把同样的钥匙才能打开。   “阿诚哥?”阿香从大门进来,手里拎着菜。   “阿香,大哥不对劲,等我进去之后,你把门关上。”明诚完全没有想到明楼会不会对他做什么攻击行为。   明诚一边找钥匙一边上楼。当他打开门之后,就把钥匙递给阿香。   推门进去,地上一片狼藉。   灯摔在地上,灯罩的碎片上还有血迹。   明诚也顾不得什么了,一路向着卧房找过去。   明楼正靠在床上,一只手满是血迹。   “大哥?”明诚小心地靠近,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给大哥带来什么异变。   明楼很安静,上半身一动不动地扑在床上。   明诚几步走过去:“大哥!”   他走过去,伸手去扶。   明楼猛然偏过头,一双眼睛里面除了暴虐,看不见其他的。      ☆、第三十七章   ”阿诚?你做什么?。“明楼抢过正在各种比划着明诚手中的刀子。   明镜一把拉过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事情都过去了。“   明诚有点无语,什么跟什么,他就想削个苹果,怎么都紧张这样。   话说,他昨天才买了两斤的,怎么没有了。   这两天,他迅速的熟悉了那些人和事。和之前不同的是,他对这些人还是认识的,看见都能喊出名字,知道身份背景,却像是看了一场二十几年的电影一样。他很快就上手了。   如果他不是笑得太过开朗那就和之前的明诚没什么区别了。   ”我喜欢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明楼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阿诚不会说这样的话。   可是,偏偏就是出自眼前人的口。   明诚热切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回答。   明楼语塞,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现在的明诚更多的是一种照顾,像长辈照顾孩子一样。   莫名地他觉得如果自己照顾不好现在的阿诚就对不起曾经的阿诚一样。   他低垂下了眼睛:“为什么说这个?“   明诚向他走了一步:“这句话在我的心里头很多年了,也在他心里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之前有没有说过,我今天想要告诉大哥,我喜欢大哥,我爱你。”   “阿诚,你要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明楼的第一反应是逃避,“现在局势之下我们等你好了再说。”   很可笑吧,明楼竟然也有被逼到窘境的时候。   而且这个人还是明诚。   明诚很不满意明楼的这个敷衍,他向明楼一点点靠近。   “如果,不是因为明诚的这副皮囊,你根本就不会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在你面前的不是那个被你打了一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阿诚,你眼前的是一个难过了会哭,委屈了会哭,疼了会哭的人。我努力地想要成为那个阿诚,像他一样做事,一样的将自己藏起来,可是我做不好!我是我,我不是他!”被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爆发出来,明诚的眼圈微微发红。   明楼僵立在原地,他确实没有想过,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阿诚,他会怎么样。   虽然一样的容貌,却不一样的脾气,假如是另一个模样,他是否会看一眼?还是,他爱上的不过是阿诚内敛隐忍的性情。   “阿诚……”明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明诚就这样看着明楼,豆大的泪水扑簌簌往下落:“大哥,我懂了,我会把他还给你的。”   明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转身出了门。   桂姨在不远处打扫卫生,明诚没有掩饰的狠狠地挖了桂姨一眼。   这个女人,怎么没有死!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这充满恨意的眼神吓得桂姨一个哆嗦。   “有的人有隐人格,它和实际表现出来的人格甚至是彻底相反的,是被压抑着不能释放的人格。”苏太太很严肃地看着明楼和明镜,“比如有人是善良的,但是难保他没有想过要杀死某个人,一旦压制的主人格隐蔽起来,他真的会杀人,成为一个杀人的魔鬼。”   “你的意思说,原来的阿诚是回不来了吗?”明楼问她。   “这个很难说。”苏太太看着明诚的病历,“不过,现在的明诚不是很好吗?没有太多的忧虑和烦恼。”   明楼沉默了,这样对明诚很好。   明诚在门外,听着对话,有了些黯然,他想哭,却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现在的自己真的没有以前好吗。   可笑,自己竟然吃了自己的醋。   明诚看着楚慧:“姐,我以前和先生的关系很好吗?”   楚慧望着一脸忧伤的明诚:“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明诚掩饰了失落。   “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现在过得开心吗?”楚慧拍了拍明诚的手背。   “我以前过得不开心吗?”明诚追问道。   “你以前……你说过等到抗战结束了,就离开明家,去一个安静地,树林边,湖水旁,盖一座小屋子。”楚慧像是在回忆。   想要离开,也就是说过得并不开心,或者说并不十分开心。   为什么会不开心呢。明明是那样的笑脸,那样的信任,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呢。   “那……”明诚刚刚开口,楚慧接着说道:“阿诚,你和明楼的关系很微妙。”   明诚看着楚慧:“那大哥知道明月的事情吗?”   楚慧为难地看着明诚:“明月……你说过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应该是不知道的。”   明诚点点头,突然抬起头来:“姐,能给我几粒安眠药吗?就是我上次吃的。”   楚慧拉过他的手:“怎么了?”   明诚眼眶发热,视线模糊了:“我想把原来的阿诚还给大哥。大哥很累,很多事情他都一个人在做。”   楚慧将他头缓缓地按到怀里:“傻瓜,现在不是很好吗?”   明诚坐在咖啡厅里,让一个服务生给了他一杯牛奶。   明诚皱着眉头看牛奶,前两天他喝了明月递过来的牛奶,上吐下泻的。   对于明月,明诚有一种邻居家串门的小丫头的感觉,友好却亲近不起来。   他在赌一件事情。那必须把那个武田雄解决掉。   原来的阿诚……不管他下不下的了手,这个人都是他的记忆。   果然,在他伸出手要拿的时候,一只手阻止了他。   “你不能喝牛奶。”手的主人很自然地坐在他的对面。   “是你!”他迅速地反手握住,“你一直在我身边!”   武田雄穿着一件西装,西装上有污渍和褶皱。在这种格调不是很高的咖啡厅里,只要你有钱,穿什么都无所。   “我一直在,我知道你在等我。”武田雄拿过那杯牛奶,一口就喝了一半。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走?”明诚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我也想走,我也想忘了!我……”武田雄欲言又止,左右歪着头,看着明诚,“现在我说的话,你还相信吗?”   明诚松掉他的手的同时用力一推,将他推得靠到了后面的沙发靠背。   “想来也是不信的了。”武田雄叹了一口气,“还好我先喝了一口,我就这一件西装了。”   “为什么没有销毁。”明诚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啊?”武田雄咧着嘴看着他,不用再端着装着,他的样子看起来和街上的地痞无赖到有几分相似。   “那份报告!”明诚目光中如果有刀的话,武田雄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武田雄伸手想要摸摸明诚的脸,却被甩开了:“放心,那份报告我藏起来,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明诚心中一跳,强作镇定:“你说什么?”   武田雄看着明诚:“那份报告可是好东西,日本我回不去了,既不想杀了你,又不想你伤心,今天我们就摊开了说,那份报告放在我这里,我不打扰你。”   明诚牵动着嘴角:“我凭什么相信你!”   武田雄将杯子的牛奶一饮而尽:“阿诚,在上船的前一天我想明白一件事,你和明楼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就这样看着你们生离死别,岂不是比报复更开心。”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明诚霍得站了起来,“你如果敢做什么,我让你生不如死!”   武田雄也站了起来:“看到你们如此开心,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明台被捕了。   也亏汪曼春想得出来竟然把明台的指甲送到了明公馆。   看着崩溃的大姐和一脸得意的汪曼春,明诚很想以前打上去。明楼适时地遮住了他的视线。   自从上一次事情之后,汪曼春竟然没有再来找他,不过对于汪曼春这种女人来说,能够打击到她平时只能仰视的敌人比折磨他这种脚下的蚂蚁来的兴趣更大一些。   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给汪曼春资料的人,应该知道的并不多,或者说不想让汪曼春知道太多。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知道这么多,却只针对他?   他觉得头有点疼,太阳穴仿佛在鼓胀这要炸裂。   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疼,似乎有答案呼之欲出,但这个答案却让他头疼不已。   另一个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无法表达?   会是谁?如果这个答案你不忍,我替你做。   头痛渐渐消了,他喘了一口气,却看见桌子上的药瓶,一个茶色的玻璃药瓶。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了药瓶,药瓶里还有一颗药,一摇,叮铃铃乱响。   像是要应验什么一样。   楚慧因为药物中毒,住进了医院,还好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明诚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这是楚慧的笔记本,很厚,像一本字典。   每一行寥寥数语,却记录着这些年的事情。   然而每一段的开头两个字都是“阿诚”。   明诚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看来楚慧这些年每一天都在想他,都想要找到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楚慧有东西瞒着他。   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明月失踪了。   明堂几乎出动了全部的明氏族人,阿香守着明公馆里,一步都不敢离开电话机。   明镜去孤儿院了,她不敢确定这和之前的那起事件有没有联系。   总之,这都乱了锅了。   明诚通过修女的口才知道,今天有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子已经把明月接走。男人帽子压得极低,看不见容貌,只看得出腿有问题,走路有点怪怪的。但是明月似乎和他十分相熟,一见到就欢呼雀跃地跑了过去。   明诚被突然出现的乞丐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之后,赶紧推开门,下车,看看人有没有受伤。   乞丐瑟瑟发抖,却还是借着他的力爬了起来,同时露出黄黄的牙齿,讨好地递给他一眼东西。   明诚看着手里的发卡,一把揪住面前的人。   这个人被明诚的反应吓坏了,咿咿呀呀的。   是一个哑巴?明诚把人推到一边,向着教会的方向跑了过去。   修女认识他,看见他行色匆匆地,一脸焦急,便上前询问。   不要,明月千万不要出事。   偌大的上海,他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   难道是武田雄?   如果是他,他用什么方法骗走明月的?   如果不是呢,明诚却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汪曼春又来见他。   没有什么客气的,如果有必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汪曼春当然也不客气,但她有恃无恐,明台在她的手里。   “阿诚,我来,是为了做一笔交易。”汪曼春想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师哥有意思,不然,怎么能在明家呆得下去,可惜我师哥偏偏不领情。”   明诚才不上当,这女人能有什么好心。   “我有条件。”明诚当然也不是软柿子,“你帮我找明月。”   汪曼春没有想到他会提条件。   明诚看着她 :“找得到,找不到对你在先生面前都是好事一件。”   “你是不是阿诚?”汪曼春问他。   “是不是汪处长说了算。”明诚不与她周旋,“你要我做什么?”   “明镜和那边联系的证据。”汪曼春摇头晃脑。   明诚嘴角翘起:“我需要一些资料。”   汪曼春也笑了:“我不能给你。谁保证你不会变卦。”   “那我要一个人死。”明诚依旧在笑,却让汪曼春咯噔了一下,这个明诚给她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武田雄。”这个名字几乎是嚼碎了再吐出来的。   汪曼春沉默了,之后说道:“这个我明天回复你。”   梁仲春来找明诚。   梁仲春和他面对面坐着。   他不求明诚保他的命。   他想要明诚保证自己妻儿的安全。   明诚虽然对这位梁处长没多大印象,但总体上不是很讨厌。梁仲春也是少数知道他失忆了的人之一。   这种信任让梁仲春对他也是没有怀疑之心了,也就自然而然地钻进了他的套子,稀里糊涂帮他救了明诚。   让他相信现在的阿诚不一样了,能做出之前的阿诚做不出的事情了。   现在,梁仲春递给他一张照片,是明台的,看样子是抓拍到的:“那个人我已经处理掉了。”   “为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是自己暗示了梁仲春要他去误导汪曼春的。   汪曼春现在依附了比藤田芳政,那么那个害得她如此狼狈的梁仲春也就要倒霉了。   他把所有的一切身后事都托付给明诚,同时也明说了自己大概了解明诚的背景,多少有点威胁的意思。   明诚将照片按在了桌面上想要拖过来,但是梁仲春按住了另一角,等着他的答案。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会来更新,是因为我爬完了,终于写完了。   ☆、第三十八章   明诚不舒服,连喝凉水都反胃。在明楼的威逼利诱之下,乖乖地去了趟医院。   在他愁眉苦脸地把诊疗交给明楼的时候,明楼的表情就像哈一朵缓慢盛开的花骨,那样的笑容根本无法掩饰也无法假装。恶作剧得逞的明诚也笑得像一个孩子。明楼把手里的钢笔都甩了出去了,赶紧打电话跟苏医生约了一个时间,只说是看看头疼。   ”这个可能是发育缓慢,又躲在那个大的后面,才活了下来。“苏医生解释道,但又面色担忧,”现在它把先前受伤的给吸收了,不知道会不会形成寄生胎。“   ”阿诚会有危险吗?“明楼担心地握了握明诚的手和明诚对视一笑。   ”不知道,诶?都都快三个月了,有名字了吗?“苏医生在诊疗单上签了字,”干脆就叫明王得了,不动明王多霸气。“   ”……。“明楼把明诚扶起来,”不用你费心。“   明诚很想问他们什么叫受伤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就算问了,大哥也不会说的。   他不明白,这明明是一件高兴地事,他知道这个孩子是明楼和之前的阿诚的,但是他也高兴,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   大概是因为他善良吧,无论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苏医生看着喜形于色的两个人,突然压低了声音:“不如,我送你们一件贺礼吧。”   然后,明诚和明楼是在医院的地下通道里再一次看到王天风的。   虽然,王天风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苏医生知道他们的疑惑:“其实他第一次中枪输血的时候,我在血浆包里混了一包阿诚留给明月的血,可能在他濒死的时候,起了作用。76号烧得尸体不过是一个麻风病人罢了。”   明诚没来得及瞪苏医生了一眼,就被明楼撸起了袖子。他才不关心王天风的死活。   那里有着几个针眼,不过从颜色来看,也有段时间了。   明诚知道大哥会生气,他想起楚慧的话。   呃,自己是不是要倒霉了。   ”我这个月,没有,真没有。“明诚赶紧解释。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明台。“明楼没理他,而是换了话题。   完了,大哥生气了。   不过,王天风如果出事,就算明台救回来了,也得丢掉一半的魂。现在,王天风没事,就要心无旁骛地去救回明家的小祖宗。   也好,毕竟国内局势险峻。   明诚也不敢说话。   “你跟大姐一起去美国吧。”明楼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明诚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他看着脚尖:“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哪儿也不会去。”   “那你要让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吗?”明楼说得很缓慢,却颇为严肃。   “我……”明诚抬起头,却一时语塞。   他当初没有说明月的事,后来有没有说这个孩子的事,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三位女权主义者看成可怜的秦香莲。   一切都说开了的时候,他心中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你要离开他了。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离开。”明诚说。   “为了他你也不离开?”明楼想要摸摸那在西装下柔软地还没有表现出来的小腹。   “别逼我,大哥。”明诚固执的时候,哪怕明楼都无法阻止。   “我不逼你,但是,你要保护你自己。”明楼两只手相互捏了一下。   “好。”明诚答应到。   天开始热了,明诚和明楼商量着要不要给明台送些时令的衣服,虽然人是救出来,但是身子和神志被汪曼春的药品折磨的几近崩溃,到现在还是昏迷着的。   他们不能把明台的消息给大姐,因为大姐一定会沉不住气的。   明月还是没有消息。唯一的到得到的消息是一个电话是武田雄的,他说话很急,但是却很镇定,他告诉明诚,明月没有事,目前很安全。   明楼问明诚相不相信这通电话。   明诚说,此刻不得不信。   明诚和明楼刚踏进家门,就被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人吓到了。   楚慧和苏医生面无表情,明镜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这是什么状况?   ”阿诚,跪下!“明镜的声音带着威严。阿香明显地哆嗦一下,然后朝着老天翻了一个白眼,对明楼做出一副无可奈何地表情。   明楼和明诚面面相觑,这真的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啊。   对大姐一向顺从的明楼拉了明诚一下,先走了过去:”大姐,今天苏医生和楚小姐都在……“   被大姐瞪着的明楼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   ”敢做就要认!“明镜似乎是真生气了,”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明诚绕过挡在前面的明楼,刚想跪下去,就被明楼制止了。再看时,明楼自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没等前面三个女人反应,沙发后面的阿香直接被惊得一蹦三尺高:”大少爷……“   明镜一回头:”闭嘴!“   ”大姐,今天如果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明楼看着一旁的明诚。   “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人了?”明镜不买账。   “大姐……”明诚不知道明镜怎么了,但是这个气氛之下,他也只能先说话了。   明镜几乎气得发抖:“你闭嘴!”   明诚几乎呆住了。   明镜这一次怕是真的怒了。   明镜指着明楼:“好啊,你这哥哥当得真好,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推出去死。”   这个,明诚和明楼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不是说清了吗?怎么会又纠结上了?   “我不知道,大姐在说什么。”明楼低着头,闷声闷气,“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明镜连说了三个你不知道后把手伸向阿香,“鞭子!”   阿香看看明镜又看看明楼,再看看明诚的颜色,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要不要递过去。   明镜直接抢了过来。   “啪!”明镜这一鞭子抽的极重,血很快染上明楼的衬衣。连一直沉默的苏太太和楚慧都下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拉住她,生怕她再打一鞭子。   明诚也顾不得什么,整个人拦在明楼的前面:”大姐,东西是我给汪曼春的,跟大哥没关系!“   他已经算是明白了。那个人是看不得他过两天舒坦日子的。他想起了那块手表和那几份租房协议,汪曼春能得到手术治疗,那么,也一定是有所付出的。   明镜用鞭子指着明诚:”阿诚啊,我明家待你不薄啊,怎么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来!她汪曼春是什么人,和我们明家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要是明台有个三长两短,你……你……你就给我离开明家,永远不要回来!“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一个善良的女人,对于明诚现在的情况,她说不出偿命的话来。   明诚看着明镜,仿佛过了很久:”明台不会出事的。“   听着话,明楼突然出声,叱道:”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许诺,你有什么能拿来许诺的!“   ”我……“明诚语塞。他要怎么说,用他的这条命吗?   明镜恨恨地一跺脚:“你们两个!我告诉你们,救不出明台,就都不要回来了!”   明楼站起来,跪久了,腿有些麻,他踉跄了一下。   明诚赶紧扶住他。   推开明诚的手,明楼恭恭敬敬给明镜行了一个礼:“阿诚,我们走吧。”   汪曼春穷极一生,不过也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最想做的事也不过是要嫁给自己的师哥。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对手从来都只有一个:明诚。   她一时好胜才跟那个人做了交易,现在想来也是十分好笑。   看着手里的一双小花鞋,汪曼春真的是好奇了,她问那个帮着自己的人:为什么?   大约因为我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吧,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条。   共同的敌人?   明家吗?   桂姨失踪了,她不仅仅带走了大姐的首饰盒,还留下了明月的一只手镯。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大姐,急火攻心,直接晕过去了。阿香六神无主,只好去找了明楼。   本来,明月失踪这件事是瞒着明镜的,现在要是没有一件让大姐舒心的事,怕是大姐会一时走了极端。   “要不告诉大姐明台的事情吧。”阿诚把手里的咖啡递给明楼,“这两天,明台虽然依旧消沉,但是情绪稳定了不少。说不定彼此见见,对两个人都好。”   明台醒了之后,除了毒瘾犯了时候还有些表情,其他时候都是一片茫然,不闹也不笑的,程锦云都说怪吓人的。   黎叔跟他说了身世,明台竟然说黎叔是为了开解他,胡编乱造,甚至不和黎叔说话。   明楼也觉得见见吧。   所以,明诚带着明镜去见明台了。   姐弟两一见面就是抱头大哭,眼泪就像关不上的龙头。这还不算,明镜还要拉着明诚一起哭,把明诚吓得躲得远远地。   终于好不容易停了,明台可能觉得自己不太好,把大姐支出去买些东西,眼神示意明诚要拖一些时间。   明诚和大姐逛完街再回到小院的时候,明台刚刚过了一次毒瘾,人有点虚弱,还好掩饰的挺好,大姐也没有觉察出来。   姐弟两说着知心话,明诚站在门外,有些不适和眩晕,怕是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神经在不断的自我修复,夜里那脑海里犹如蚕食桑叶的沙沙声,正在提醒他,真正的明诚很快就会主导这具身体,他依旧只是一个影子。   有些不甘心,他有些愤懑,凭什么。   不过,我会帮你解决桂姨的,其他的我能做多少算多少吧。   他们在小巷子里堵到了桂姨。   桂姨倒也算是从容,如果不是看见死而复生的明台,她会更镇定。   桂姨吐着血沫子,看着明诚那张焦急的脸,觉得十分快意,恶狠狠地说:”我掐死了,埋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她会腐烂,烂出白生生的骨头,在你的梦里,她在哭泣,你怎么不去救她啊。明诚,我诅咒你,每一个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会死!剩下你一个人!你……”   “砰。”她被子弹打穿了心口,却依旧睁大了眼睛,空洞地看着明诚。   “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明台手起□□,扶住了明诚,”不会的,明月那么可爱,会没事的。“   明诚紧紧地抓着明台的手臂:”一定不会的,一定的。“   明台看了一眼桂姨的尸体:“这个怎么处理?”   明诚将枪收了起来:“带走。’   “嘟嘟……”传来了巡警的长哨声,仿佛就在几步之外。   明台似乎有点创伤后遗症,只要有什么紧急情况,就会慌:“走,阿诚哥,赶紧走!”   明诚还有几分挣扎,被明台这么一喊,也只好妥协了。   梁仲春死了。   他死的时候,汪曼春带着一个礼盒去了楚慧的公寓。   这两天楚慧住在明公馆,把公寓让给了明楼和明诚。   汪曼春也已经不像绕关子了,她知道师哥是不爱自己的了,她是女人但是同时她也是一个猎人。   师哥依然照顾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之前他们之间有一段感情。那个人说,当年师哥会离开,是因为明诚,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明楼要逃到国外去。   她恨啊。   正如那个人说的,杀了并不能解决她心头的恨意,活着却是最好的折磨。   “师哥,我不管当初明家到底许给明诚什么,你都不用担心。他不能怎么样。”楚楚可怜,宛如娇柔拂柳,汪曼春看着明楼。   后者望着她手里的那盒礼物,面上阴晴不定。   “师哥,我到今日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求你娶我,好不好,哪怕,哪怕我就做你一日的新娘”汪曼春泪水涟涟。   如果这个时候,明楼拒绝了,那么她安排在暗处的狙击手会射穿明诚的脑袋!   明楼别无选择。   她想要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放手,既然当初明楼撩拨了她,那就该为这件事情负责到底不是吗?      ☆、第三十九章   汪曼春虽然用明诚威胁明楼,答应了婚事。却依然担心明楼会变卦,留下的礼盒里是明月的那双小皮鞋。   明诚看着礼盒里的卡片,只写了一个字“亚”。   明楼在他拆开礼盒的全过程都是沉默的。   明诚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心中难免觉得膈应。   他想喝杯水,却不知道怎么会听到了苏医生在说话。   模模糊糊地,只能听的出苏医生的口气很不好。   他摸索着,在这片虚无中行走,直到撞到了什么。   他被这一撞清醒了不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大哥?”   这里是医院。   他晕倒了。   明楼很生气,以至于差点没把他拎起来质问他去了哪里。   明诚和楚慧见了一个面。   他点了一杯咖啡,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对面的楚慧。   明诚目光灼灼地看着毫不掩饰心中喜悦的楚慧:“姐,我总想送你点东西,这是一个披肩。”   楚慧接过披肩,随意地披在了背上,然后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明诚似乎颤抖了一下但是迅速掩饰了过去:“好看。”   刚才那个背影在哪里见过。是了,当他吃了药快要昏迷的时候,看见了楚慧,那双手抱胸看着他笑得十分开朗的楚慧。一下子,他觉得窒息了一下。   楚慧坐了下来,她看着明诚:“其实,明镜也不是……”   明诚打断她:“我知道,大姐也是一时情急。”   两个人出了咖啡馆,并排走在路边。   这个咖啡馆地理位置很好是在三条路的交界处,二楼更是能看的很远。   所以,二楼的人常常能看见这路口车祸的全貌。   于是有人告诉警察,当那辆失控的车子冲向路边的时候,那个女人伸手将那位先生推了过去。   他去了哪里。   他去见了一个人。他会去见,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在前一天差点杀了他。   那天明诚和楚慧见了一个面。   他点了一杯咖啡,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对面的楚慧。   明诚目光灼灼地看着毫不掩饰心中喜悦的楚慧:“姐,我总想送你点东西,这是一个披肩。”   楚慧接过披肩,随意地披在了背上,然后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明诚似乎颤抖了一下但是迅速掩饰了过去:“好看。”   刚才那个背影在哪里见过。是了,当他吃了药快要昏迷的时候,看见了楚慧,那双手抱胸看着他笑得十分开朗的楚慧。一下子,他觉得窒息了一下。   楚慧坐了下来,她看着明诚:“其实,明镜也不是……”   明诚打断她:“我知道,大姐也是一时情急。”   两个人出了咖啡馆,并排走在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不经意撞了他一下。   这个咖啡馆地理位置很好是在三条路的交界处,二楼更是能看的很远。   所以,二楼的人常常能看见这路口车祸的全貌。   于是有人告诉警察,当那辆失控的车子冲向路边的时候,那个女人伸手将那位先生推了过去。   隔天早晨,他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部分咬字不是很清楚,以此判断不是中国人,至少不是上海人。   他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明诚装作不经意路过赶到的时候,那里围了一群人。   一个年轻的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女孩子被人剥去衣服,赤条条地扔在了巷子里。   看来,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十分特殊。   局长看见他来了,叫旁边的群众和警员让出了一条路。   明诚接过局长递过来的手套,将趴伏的女尸翻了一个身。   这张脸在哪里见过的。   武田幸子……如今能认出武田幸子的似乎只有楚慧、武田雄,还有他。   尸体的出血不多,显然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看着尸体紧握着的手指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是几根红线。   这应该是临死的时候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   他招呼了一个警员,把红线放进了证物盒子里。   这些天来的事情,真的是武田雄做得吗?   这是不是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修女说明月会说自己认识来接的人,会跟着走了。   在明诚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武田雄带走了明月,还不断地派人给他送明月的东西,从发箍到鞋子,连衣裙,他不知道如果这些东西都送完了,再送来的会是什么。   他不敢往下想。   不过他有一个疑问,武田幸子的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在细微的挣扎都会留下痕迹,既然能够抓的下流苏,显然不是一击之下毙命,为什么没有挣扎?   这个疑问,明楼也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推明诚,她和明诚应该有共同的敌人:武田雄啊。   然而,有事情比这个更加迫在眉睫。   汪曼春如愿以偿地做了明楼的新娘。她雷厉风行的做事态度,在短时间内就操持好所有的一切。   白色的婚纱为她遮掩了血腥,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圣洁可人的女孩子了。   她把那张十七岁时的照片丢到了火里,看着橘红色的火将两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吞噬。   没有眼泪,没有喜悦,甚至没有半点感情,对于明楼,她爱得用尽了全力,然而得到的时候却没有了感觉。   她的血终究是在漫长地等待中凉透了。   镜子里的女人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甚至生出了细纹,青丝里夹杂了一两根白发。   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场她祈盼已久的婚礼就在眼前,她突然想通了。   她要和她的师哥永远在一起。   然而,活着的师哥,永远都不会和她在一起。   他会若即若离。   死了的人,会属于她的。活人怎么能管死人的事情呢?   那里没有明镜作梗,那里只有她和师哥,他们会很幸福的。   从抽屉里抽出一把□□,汪曼春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汪小姐?”路过的服务生和她打了声招呼,却被汪曼春那阴狠的眼神吓到了,僵着没动。   汪曼春偏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向着主会场走。   服务生赶紧走过去,刚转过角,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后脑射进了墙里。他看着那个深嵌墙中的弹孔,赶紧跑了。   汪曼春不想追,甚至不关心有没有打中,她的嘴角上扬,带着诡异的笑容继续朝着主会场走过去。   明镜没有出现,这是意料之中的。   众所周知,明镜对汪家的敌视,若来了倒不好办了。   不过,听说明公馆现在闹得鸡飞狗跳的,明镜更是在收拾东西要去美国。   明诚实在是无语得听着这些谈话内容。   楚慧倒无所谓,她给明台倒了一杯果汁。   因为毒品和心理上的折磨明台瘦了一大圈。他看着对面的楚慧,笑得十分纯真。   报仇,是他坚持下来的唯一力量。他凭借着个人的毅力战胜毒品的折磨,却装作依旧难以戒除的样子,不仅仅是降低汪曼春的戒心,也降低了明楼的戒心。   他可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弄到一把枪对他来说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要为了于曼丽报仇。   老师……王天风……他在自己几乎要咬破嘴唇的时候松开了牙齿。   明诚看着明台阴晴不定的脸,心中有些忐忑。   明楼在不远处谈笑风生,波澜不惊。   汪曼春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她在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举起枪对准明楼。   “小心!”明诚已经来不及去救了,他喊了出来。   子弹擦着明楼的胳膊射进了他身后人的心口,那人立刻倒地。   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他们看着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一样的汪曼春。   白色的婚纱已经不再纯洁,上面粘着红色的血迹,那血迹还在不断的蔓延,从上往下。她的手里是一个婴儿,正在哇哇大哭,孩子的母亲已经死了。   “汪曼春!你疯了!”明楼捂着胳膊,用眼神制止了想要靠近的明诚,“疏散其他人!”   明诚点头,人群这才回过味来。   明诚和楚慧将人群引向二楼,那里有一个屋外逃生梯。   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泣,充满了会场。   “明台呢?”明诚问着楚慧。   “不知道,啊,在那里!”楚慧指着站在柱子后面的明台,“他要做什么?”   明诚顺着指引看过去,明台的手里有枪,而枪此刻就指着汪曼春。   “明台!”明诚喊了一声之后,两声枪响。“住手!”   明楼在汪曼春开枪的瞬间躲开了。汪曼春被明台打穿了胳膊,她看着明楼,眼睛里全是绝望:“师兄,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啊,多像我们啊。”   她站的摇摇晃晃,一双眼睛赤红。   这个症状和之前突然发狂的人是那么的像。   明楼捂着伤口,一步步朝着汪曼春靠近:“曼春,让我看看,看看这个孩子。”   明台依旧举着枪,他也在濒临疯狂的边缘了。   汪曼春把枪抵在孩子的头上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杀了他,为什么你不要我了,为什么你们连我的孩子也要抢走。”   “明台!”明诚拉住了明台,将他手上的枪夺了下来,将人推给了楚慧。   “曼春,你把枪放下,我是明楼,是你师哥,我不会骗你的,他们不是来抢孩子的。”明楼继续安抚着。   “师哥,不,你和他们一样,你也是来抢走孩子的!”汪曼春突然举起枪,“都别过来!孩子,妈妈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找到地方。”她一步步后退,退出了大门,然后转身跑掉了。明台犹如梦中惊醒一样追了出去。   “我去追!”楚慧对明诚说道,“你照顾他们!”   明诚点头,对着还在发愣的服务生:“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此时,远处跑来一个人,是阿香。   ”阿诚哥,大小姐被汪曼春绑走了!“她气喘吁吁,”大少爷,让你赶紧回去。“      ☆、第四十章   明楼接到了汪曼春的电话。   明诚没有拦住明台,当他听到枪声冲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汪曼春瞪大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的尸体。明楼扶着明镜,让他处理一下尾巴。   炸掉面粉厂耽误了一些时间,明诚在离面粉厂一条街的地方遇见了楚慧。她行色匆匆,一见到明诚就赶紧扯住他:“找到明月了!”   明诚让她慢慢说。   楚慧捋顺了自己的一口气:“在纺织厂,在我的纺织厂!”   “纺织厂?”明诚看着楚慧。   “是幸子。幸子把厂房的图给了武田雄!”楚慧回答,“她临死之前给我的。”   那是一张纸条,规规矩矩地折痕显示了书写者的细心。上面只有三个字“纺织厂”。   武田雄在纺织厂!   明诚迅速冷静:“我们先去找大哥。”   楚慧却显然急过了头:“不行,先去找明楼,再转回去,会不会来不及?”   明诚想了想:“姐,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一旁卖香烟的摊子:“来一包烟。”然后在对方递烟的时候,和对方耳语道:“去明公馆找一个叫做阿香的女孩,告诉她,明月,纺织厂。”卖香烟的点点头,把香烟递过去,然后收了烟架,朝着明公馆的方向跑了。   楚慧看着他做好这一切,和他一起上了车。   纺织厂的原料仓库大门紧闭。员工已经被楚慧放回了家。   明诚让楚慧朝旁边躲了躲,一脚踹开了大门。   “出来!”明诚在堆满了原料的仓库里喊着,声音回震,嗡嗡作响。   依旧是那身破旧的西装,武田雄的黑眼圈十分明显:“阿诚,我们也是该做一个了结了。”   明诚一把揪住武田雄的前襟:“为什么要这么做!”   武田雄笑盈盈地抬起手沿着明诚的手指向下滑,攥紧明诚的手腕,从他的手里夺回了自己的衣服:‘阿诚,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阿诚,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中国人吗? “   ”我是中国人,生死都是。“明诚抽回自己的手。   ”那是你以为的。实际上呢?如果有证据证明你不是中国人,你现在的一切有谁相信呢?“武田雄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扯了扯下摆,“哦对了,明楼还是相信你的,你让他去说啊。”   “你!”明诚一拳头挥过去,却在触及武田雄的面颊前硬生生顿住,愤恨地放了下来。   他看着武田雄那双并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你也是中国人,你……”   “我是中国人吗?当年那些人哪一个把我们当人看!”武田雄笑容不减,从正面给了明诚一个拥抱,在他的耳边仿佛吐息一样轻声说道:“你的身边最后只会剩下我,如果谁要抢我的东西,我就把那件东西上涂满□□,我得不到的,得到的人就得死。”   “阿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明诚又气又急,一时怒火攻心,肚子里的生命似乎也很不安,膝盖发软,朝着地面跪下去。   武田雄顺着他缓缓地坐到地上半跪着:“阿诚,何必呢,在明家你就是一个仆人。”   “为什么,阿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已经不相信我?“   ”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我才一直在找不相信你的理由。“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你还来见我。是想劝我回头是岸吗?“   ”我……“   ”明楼也是为日本人做事,你怎么不劝劝他,难道他是你们的人,还是你利用他得到情报。”   ”我是来劝我自己的。已经够了,你对我做的,对那些孩子做的那些已经够了,足够你下地狱了!“   ”跟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我们去美国,我有钱,你看,我有这么多的钱,我们可以买一个农场……“   ”住口!“   ”诚,你在明家就是一个仆人,在明楼的眼里你就是一条他捡回来的狗,我们都是可怜人,跟我一起走。“   ”我不可能跟你一起走的。“   ”那你放我走,我再也不会回来的。“   ”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走。“   ”好,很好,那你开枪啊,你现在就开枪,我告诉你,我死了,明楼就得陪葬。“   ”大哥不会陪葬的。“   武田雄在他耳边叹了一口气,不无伤感:“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如果现在我告诉你,如果我死了,明月也不会回来,你还信我吗?”   明诚咬唇,他不知道武田雄再说什么。   武田雄却笑了,颇为悲切:“阿诚,你以为绑架明月的人是我?你错了。其实那个人是……”   “砰!”枪声响起。   明诚看着武田雄倒下去,心口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明诚惊愕之下本能弹开:武田雄自己开枪打了自己。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什么新的阴谋吗?   他摸上去,颈动脉上还有些微弱地跳动,也只是微弱地。   武田雄看着明诚:“明月就在那边。”他指着不远处奇怪的液体池子上方遮罩起来的地方。   明诚虽然疑惑,但是随着武田雄闭上眼睛,这种疑惑也削减,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看看。   “你别动,我去。”楚慧听到了枪声,阻止了想要一看究竟的明诚。   没等明诚回答,楚慧将那块布掀开,布落到下面的液体里,很快就焦黑没了影。   明诚几乎就要窒息了:明月!竟然是明月。   胶带在她的嘴上饶了好几圈,双手也被绑在了后面,吊在了硫酸池子的边上。   他几乎扑了过去,将明月拉过来,抱着怀里去解开明月的手。   明月满脸的眼泪,一个劲地摇头,想要用头顶开他。   他抚摸了一下明月的头,用下巴蹭着明月的发心:”没事的,别怕,明月,没事的。“   明月还是摇着头,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明月的手一得到自由,就把明诚推开,自己却因为相斥力向后倒了下去。   ”明月!“阿诚滚了一圈,两只手抓住明月的胳膊,”我拉你上来!“   明月仰着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明诚感到脑后生风,连忙举起一只手格挡。   ”咔嚓。“他的小臂传来一阵剧痛,抓着明月的手也松了一下,所幸及时握住了明月的手腕。   他看着楚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她:”为!什!么!“   她甩甩手中都凹陷了的钢管:”你的命还真是硬啊。“   ““为什么?“楚慧冷冷地笑了,”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报复,我的确是在为着反法西斯势力而努力斗争,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死了,但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这个带来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竟然能活得这么自在,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所有的人死了,你却活着。“   ”你说过,你是我的姐姐,就算……“明诚拉着明月的手,根本没有办法看楚慧的表情。   ”姐姐?你有哪一点有资格做我铃木家的人?“楚慧有脚尖踢了踢他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是这身上流淌着肮脏血液,还是这畸形的身体。诚?你怎么配拥有我那胎死腹中的弟弟的名字!“   ”呃!“被踢中的腹部传来一阵疼痛,明诚咬着下唇,依旧不松手。   ”等会明楼回来的时候,看见会是你们两个的尸体。明月会掉到这池子里,连骨头都会化干净。“楚慧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塑胶手套,带上,捡起明诚刚刚丢在地上的枪,”记得,替我向你的母亲问好。“   明诚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看着明月苍白的小脸:”明月,不要怕。爸爸会陪着你的。“   明月一边大哭一边摇头:”爸爸,你放手,明月不怕的。放手,爸爸,放手。“   枪响了,明诚没有感觉到疼。原本站着的楚慧跪了下来,鲜血在她的胸漫开。   她难以置信地会有,看见正咳着血沫的武田雄,正在慢慢地爬起来。   ”我说过,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他,谁也不能伤害他,除非我死了!“他吃力地将楚慧抱起来拖到一边,却又是一声惨叫地将她推开。   武田雄的胸腹之间插着一把匕首,他举起枪,对着楚慧连开了数枪,直达枪里射不出子弹。   这期间,明诚终于把明月从陷阱里拉了上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滴到了明月的手腕上时,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就是普通人的体质。他紧紧地搂住明月,看着远处一身是血的武田雄:”救救她,救救她啊!“   武田雄没有拔掉匕首,而是一步一顿地走过来,他费力地打开旁边的皮箱里,里面是一个罐子,他又打开了罐子,里面是一包血浆:”你能吻我一下吗?像孤儿院那是的晚安的吻。“   明诚没有犹豫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救救她。“   武田雄把血袋递给明诚,让他举高,一边给明月扎针,一边说:”真是无情啊,   做完之后的武田雄,大字型地躺在地上:”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明楼可以,我不可以。“   举着血浆袋的手开始发酸,明诚扯开了明月的发带,将手腕绑在身后的柱子上。   他终究只能给武田雄三个字:”对不起。“   武田雄偏过头看着他:”我真得不想放手,在我看到这个女人将木炭贴在你的胳膊上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团,脏兮兮的,可怜的,跟我一样,没有家,没有父母,我们该是一起的。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带你走。“   明诚靠在柱子上:”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武田雄发出了一声轻笑:”是啊,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阿诚,我累了,我放你走了。“   明诚心中一惊:”你怎么了,你不能死,你所做所为,还没有得到人民的审判!“   武田雄偏过头去看他,声音越来越轻:”只有你有资格去审判我,而你,已经对我判处了死刑。难道说你要我看着你和明楼在一起吗?我做不到的,还是那句话,要么我死,要么……明楼去死……“   明诚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希望大哥出事的,那只有让武田雄去死了。   一直以来,他不都是希望武田雄死的吗?   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不是武田雄了,而是阿亚。   ”阿亚,你不可以,你要丢下我吗?“明诚着急地喊着,他只想眼前这个人活着,活着就好,其他的帐以后再算。   ”阿诚,别哭。你知道吗,我有个小名叫天天。我好像听到他们在喊我天天了,村口一棵盛开的梨树,花白如雪呢……如果没有战争,该是多好……“武田雄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   明诚看着他,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有的只是疲惫,他好累,真的,真的好累。   明诚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明楼熬红的一双眼睛:”大哥?“   明楼将他又按回了床上:”大姐没事,明月也没事。“   看到明诚依旧看着自己,明楼终还是继续说到:”我们把他埋了,立了一块无字的碑。楚慧的事情,组织上已经在处理了。“   无字的碑,阿亚,他终究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儿,这就够了,让那些属于武田雄的一切都不要沾染他的灵魂吧。   ”我睡了多久?“明诚看着明楼:大哥清减了不少。   明楼看看手腕上的手表:”三十二个小时。“   ”对不……“明诚习惯地说着,却被明楼打断了。   ”是我对不起你,我怎么能把你交给别人,我怎么能相信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如果我能早点到……“明楼抓住明诚的手,看着手腕上细碎的擦伤。   \"大哥?“明诚声音沙哑,”这个孩子能不能叫明天?“   ”你愿意就好。“明楼看着他,点点头。   “天天,你要好好的长大啊。”明诚摸摸肚子。   这就够了吧。   新政府就这一次武田雄和汪曼春勾结对明镜与明月的绑架以及楚慧的死亡对明公馆做出了安抚。   明楼公布了楚慧和明诚的姐弟关系,引起了一次轩然大波,而遭受了姐姐去世打击的明诚,光明正大地请假在明公馆闭门不出。   明镜和阿香轮流监督他吃药,连睡觉的时候,明月都会卧在他身边,用小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催促他赶紧睡觉。   孩子的世界依然是那样单纯的,竟然不觉得男人怀胎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反而每天跟着阿香给小宝宝的衣服上绣着抽象派的小花。   这一次也许是生理和心理的耐受力都增加了,明诚没有怀明月时的那样折腾,只不过补得再多,人还是清瘦的。   明台就好像忘了王天风,于曼丽和郭骑云一样,每天照样乐呵呵地,却让人看得越发心酸。   之前他们都疏忽了。   中等身材的男人,如果换个思维,相当于偏高的女人。   他们一直在查找的方向就是错误的才会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失误。   明诚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红彤彤的红豆、红皮花生、大红枣、枸杞子、红糖外加一条黄鳝混合煮出来的补血汤。偏偏煮了这碗汤的阿香还乐呵呵地介绍着这有多补血,在她老家贫血的孕妇都要喝的。   楚慧和武田雄怎么会合作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都已经死了。   明诚在那没有字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束□□后往回走。   明楼抱着明月,远远地看着他。   “爸爸,你哭了。”明月看着明诚。   明楼也看见了那道泪痕:“你还好吧。”   明诚带着眼泪在笑。      ☆、第四十一章   既然汪曼春对明台和梁仲春所作出的各项判断都是错误的,那么明台有没有可能重新翻身复活回来。   原本对明台的处决是梁仲春的一个罪证,现在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漏洞,让明家的小少爷再一次出现?   答案是可以的。   一个汪曼春的手下,当然也是参与梁仲春处决明台的人给明楼写了一封勒索信,要明家准备好大洋赎人。   也许,梁仲春一开始就打算用明台威胁明楼的,只是棋错一着,丢了自己的性命。毕竟贪污舞弊的梁仲春迟早要死,如果有了钱,他就可以随便去哪里了。   藤田芳政在看到有点痴痴傻傻的明台之后,给明楼找了一个理由。   藤田芳政也不是傻子,他本来还要进一步去验证明台这个傻得真假,奈何当他稍微露出了一点苗头,就被及时赶到的明镜泼了一脸茶。   明台和明镜抱头大哭,哭得整个特高课都觉得屋顶要飞了。明镜更是一时哭出了感情,想收都收不住。   藤田芳政此刻正好送明家一个人情。   记忆退化到了十来岁的明台,欢欢喜喜地和明镜回了明家。   明楼在教明月写字。   明月看见明诚,一下子跳了起来:“叔叔!”却不想一胳膊打翻了墨汁,   墨汁翻到了地毯里,黑色侵略着大片的面积。   明镜带着桂姨,阿香出门去了,所以明家三兄弟不得不自己动手整理书房。明台和明月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明楼就好像是一个监工一样,左指挥右指挥。   明诚把沾满墨汁的抹布递给他,表示要不要再给他一根鞭子。   “这是什么?”明月把发现的宝贝递给明诚。   窃听器?明台凑了上去。好东西。   没等他伸手,明诚直接丢给了明楼。   这个窃听器时间怕是不短了,样式老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有一就有二,不知道这书房里还有什么。   明诚想了楚慧说过的话,觉得还是给明公馆做一次彻底的清理才可以。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藤田芳政。   毕竟做了这么多,这个老狐狸不怀疑怎么可能。事情不能太过于连贯,所以中间必须断一段,这样以明楼现在的身份才好说话。   明镜的出国事宜已经在安排了。他们也真的是怕了,决定哪怕是家出国,也不能再让大姐呆在上海了。   同样的,明台也要安排离开。   在这之前,明家需要一场婚礼。   不是明楼要准备的,而是明台,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举行一次婚礼。不仅如此,他还要策划一起关于自己的谋杀案。他要利用这场婚礼除掉藤田芳政。   明楼也不能由着他折腾,奈何,大姐也掺和了进来,虽然双方彻底摊牌,但是明镜还是对他为日本人做事的身份心存芥蒂,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一句话要看见个花。   明诚一边啃苹果一边了看虎斗。   其实,明楼也有计划,藤田芳政必须要死,据说他在查楚慧,不管能不能查到楚慧的□□身份,将来总要牵连明诚的。   几个人一合计,这个由头倒是不错。   明诚提醒明楼,明台可能有私心。明楼自然知道。   苏医生毕竟不是专业搞特工的,言行之间总会有些疏漏,明台知道问他们没有用,所以也就装聋作哑,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家的孩子都长大了。”明楼发出如此感慨的时候,手已经不老实地摸在了明诚的肚子上,“会不会动了啊?”   明诚很想翻一个白眼。   婚礼办得比订婚了简洁多了。   因为明楼已经摆明了和日本人做事了,藤田芳政也好,日本的政要也好,都上了门。明镜当然一副恨铁不成钢,提早退席了。   明台的计划,明楼和明诚是瞒着王天风,他们只是邀请了王天风在二楼看着,没别的意思。   场地依旧是操场,天气不错,浓郁的花香仿佛要掩盖着什么味道。   “葡萄酒?”藤田芳政递给了明诚一杯红色的酒。   “我不喝酒。”明诚礼貌拒绝。   “对于令姐的事情我很抱歉。”藤田芳政也没有强求,“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能做的,一定会做。”   “我是明长官的秘书,不如将这个人情送给明长官。”明诚不卑不亢。   “我有资料显示你的身世,你有我大日本帝国子民的血。”藤田芳政毕竟年纪在那里,对帝国的年轻人有着期许和照顾,“天皇陛下福泽万民。”   “阿诚,看见明台的戒指了吗?”明楼在不远处对他们示意。   “我先过去了。”明诚礼貌点头离开。   “他相信了?”明楼在明诚的耳边说话。   “表面上是。看来武田雄的资料做得十分详尽。”明诚把戒指盒掏出来。   “他们准备好了吗?”明楼四处望了望。   明诚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明诚过得宛如读秒,他扫视着会场。   “阿诚先生?”靓丽的女子在向他邀舞。   恍然,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小鸟依人般的于曼丽,再回神却是:   “是你?”明诚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是那个被送走百货店里的女孩子,这么短的时间,她却更加的成熟了。   “能跳一个舞吗?”女孩子问他。   明诚默许了。   “我进入了军统。”女孩子告诉他。   “什么?”明诚假装听不懂。   “今天是我的处女首秀。”她在明诚的耳边轻轻咬着耳朵:“我的代号烟花。”   明诚被这口气吹得耳尖都红了。他又不傻,他难道不知道这个行为代表着什么。   挑逗,为什么,没有人敢去挑大哥,都到自己这里来挂号!   还好,两声枪声及时打破了尴尬。   藤田芳政的胳膊上开出一朵血花的时候,程锦云一声惊叫。   所有的人都看见明台挡在明楼的前面,一朵血花满眼盛开。   一时间,场面一度失控。   明楼抱着明台,大声地喊着喊医生。明镜从楼里面跑出来,看到明台的样子直接,跌在了地上。   如果,明台当着藤田芳政的面死了,那么就不会再有人追查明台尸体的下落,藤田芳政也不会觉得找回来的尸体是假的了。   明诚将烟花推开,指挥着那些侍应的仆人们阻止那些在往大门口涌的人群。然而,这没有用,明家婚礼不仅有明家本家人,也还有那些上海政要商贾帮会,谁不带一两个人,根本拦不住。同时,他一顺手,把烟花推了过去,人流顺利把她卷走了。   那些人要把藤田芳政和明台送往医院,明楼拒绝的,理由是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现在最安全的是明公馆。   明楼陪着藤田芳政去楼里包扎不说,明台因为伤口不断才断血,不能翻动,只好让他现在原处接受止血之后再移动。   明台再看见帮他包扎的人之后,眼睛瞬时亮了起来。他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那个人的脖子,恨不得把这个揉进身体里,他在那个人的耳边用着哭腔:“老师~”   明诚看着明台在地上不停颤抖地右手,这振动频率咋那么眼熟。   这该是要气还是要笑呢?   王天风却没有看见,他只看见明台满身是血,胸口有一个弹孔。他曾经把明台推进死亡的墓穴,却是用自己做了祭品,那是因为他想让明台活下去,有明楼在,明台是能活下来的。   他不想看到明台死的。   他亲手害了郭骑云,害了于曼丽,直到他们死,他们都是相信自己的。   在他失神的瞬间,明台偷偷靠近。然而,特工的本能,让王天风迅速感觉到,直接把他按到了地上。   明台有气无力地继续求着:”老师,求求你了。我快死了……老师,你就这么狠心吗?“然后又咳嗽了两声,竟然咳出了血沫。   王天风心中惨然,他仰起头,闭上眼睛。   突然,明台不出声了。王天风低头看见明台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一缕鲜血滑出。   人已经没了呼吸了,这并不像演戏。明诚赶紧走过去蹲下,摇着:”明台,明台……“   王天风像是魔怔了,他呆呆地坐着。   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喊他老师了,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喊他老师了,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喊他老师了……   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喊他老师了!   王天风被明诚的呼喊是声回了魂,想起了一件事:他的学生的最后一个心愿。   低下头,王天风眼前就是那两片失了血色的双唇,一滴泪落到了上面,是他的。   明诚看着王天风小心翼翼地吻上明台的唇角,然后是唇瓣,原本冷淡的眼睛里全是止不住的泪水,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来得及躲开的明诚被明台撞得做到了地上,一只手表从明台的胸口口袋里掉出来。   王天风用手背擦着嘴唇上的血迹。   明台的眼睛很亮,此刻却做着西子捧心的样子:“疼,疼,老师我的肋骨断了,我好可怜!”   王天风迅速的从医疗箱里拿出一管针剂,给明台注射下去。   明台趁着自己还没失去意识:“老师,你要敢消失,我就去最危险的地方,做最危险的人物,没有人可以信任,没有人可以依靠,随时……随时……会……丢……掉……”   这个威胁还真的是针对王天风的。   因为明台做得到。   很可惜,明台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走了,连日本医生都检查过了,最后确定,明台真的死了。藤田芳政让明楼节哀顺变,便匆匆离开。为了明镜,明楼趁着她大悲晕倒之际,把明台就烧成一坛子灰。   真的伤了心,明镜决定去美国了。   离开上海的那天,明镜捧着骨灰坛子,明月拉着她的衣角,两个人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并不那么明显,却又那么的哀伤。   这种哀伤被藤田芳政和他带来的日本兵打破了。   刘秘书站在他的身边。这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夫,她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   刘秘书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见了明台,而明楼和明诚是国民党的特工。   藤田芳政一定要搜火车,更是将车站的人清空。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刘秘书显得有些焦躁,她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根本不能让藤田芳政相信自己,没关系,只要他怀疑明楼就好,所以还有一个杀招没有拿出。   这一次不管是藤田芳政死,还是明家人死,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拉长。几乎每一个回来的日本兵都说没有搜到。   明楼并没有把明台和明镜安排在一辆火车上,他知道,日本人一定会盯着大姐的,所以明台是明天的火车。   他也再三叮嘱明台,好好地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然而,当刘秘书拿出录音时,那里面传出了明台的声音后,藤田芳政一把将明镜拉到身前,当成了人质。   明楼还是太了解明台了,他让王天风去看着明台,只是他可能不太了解从王天风的现住处到黎叔小楼开车所需要的距离,当王天风到达时,明台已经出门了。   所以,当大姐遇到危险了,他立马就跳出来,一上来就打掉了三个日本兵。   然后双方对峙,谁也不开枪。   藤田芳政看着明诚:“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为什么要做出背叛国家的事?”   明诚看着藤田芳政:“明先生愿意效力于国家便是我的国,我的家。而且,我不是。”   藤田芳政突然笑了:“原来如此,看来武田雄真的把你看得很重要。”   枪响了。   藤田的的身体到了下去。   最终,大姐为了打破了这个僵局,为了保护明楼,她腹部中了一枪,终于也因为支持不住而倒在了地上。刘秘书也被打死了。   兄弟三个都惊诧地四处搜索,这突然出现的子弹。   明月!现在的明月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明诚想起前时他教大姐打枪的时候,明月就在旁边。   谁会在意一个孩子!   明月一双手举起平肩,死死地盯着地上藤田芳政。   那只本来为了大姐特地选的□□,此刻就在她的手里。   许久,等到明诚去抱她,她才哇得哭出来。   明台不得不乘着这趟火车离开,当火车出站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追赶着火车,却被远远甩开。   王天风看着明镜,和这位明家大小姐的初次见面还是那样鲜明。   明镜在明楼和明诚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这辈子,她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有三个如此完美的弟弟,她可以去见明老爷子了,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她的嘱托,她也要告诉明诗:看明家的男孩子也不比女孩子差,我也不比你差。   因为明诚的日本人身份,他很轻易地打进了特高课,虽然不是最高职位,但是在行动上甚至比最高职位更加方便,接触内部秘密。明楼已经升级司长,汪伪政府再为了能够重振上海经济做着努力。这些都为他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明公馆里很多的合照都收了起来,说是怕睹物思人。多得是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风衣,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照片。   在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张新的全家福,里面明楼抱着明月,明诚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他们笑着,看着那个小婴儿。   窗户里的微黄阳光照进来,照得明公馆明亮,温暖。   阿香在厨房忙活着,听到玄关开门的声音,擦了擦手。   “大少爷,阿诚哥,你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这是最后一章   ☆、番外.青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是我想象中王天风和明台的第一次见面。我最喜欢的方式就是童言无忌,却昭示了命运。   大户人家过寿,总喜欢请一个出名的戏班子,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明台还是个孩子,他身量又小,随便往那一猫,阿香和明镜就找不到了。   王天风在勾眉,从镜子里他看见了身后的孩子。   ”嘘……“小孩子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四处看看了,”你起来。“   王天风站了起来。   ”你让开。“小孩子似乎平常惯于要求别人,言语中没有半点敬畏。   王天风让开了。   小孩子走过去,推开他刚才坐的椅子,费力的把那块石板挪开,在王天风探究的目光下爬了下去。   就在石板刚刚盖上的时候,明镜抱着一大包衣服从门口出现了。   穿着旗袍的明镜那时候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有时也会恃宠而骄,典型的大户小姐的脾气。她虽然已经全盘接过明锐东的生意,但是族里有叔叔伯伯关照着,倒也没吃多少苦头。   那时候,就是好,不懂得算计人心,不知道人性。   王天风此刻正在解开衬衣的纽扣。   明镜颇为尴尬地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王天风,低头道了一声打扰就又退了出去。   是了,这个年纪的明镜还会害羞呢。   ”你大姐走了。“王天风拢拢衣服,敲敲那块地砖,”出来吧。“   石板移动,明台探出小脑袋,对着王天风就说:”拉我一把。“   王天风因为勾了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沉默这伸出手。   明台借着力爬出来,却不撒手,吧唧就是一口:“大哥哥,你的手真好看。”   别看他年纪小,却是十分吃得开,一张小嘴配上一张干净无辜的小脸,这小嘴一吧嗒,要什么有什么。   只是这一声,让王天风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猛地将手缩了回去。他还是不太善于与人交际,孤儿的人生际遇,让他更加的敏感,多疑。   他看着正在摆弄画笔的明台:“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明台一仰小脸颇为得意:“这可是我的秘密宝地,老早我就发现了,我大哥大姐都不知道。”   王天风不知道要不要泼他一盆冷水:这是当年太平天国,明家祖上挖的暗道,也是他们今天的退路。   算了,他还有要紧事。王天风难得没有去怼别人。   明台却好像上了心,对着王天风看了又看:“大哥哥,唱得是青衣吗?”说着,他就要上手去弄弄王天风的妆。   青衣是中国戏曲中旦行的一种,北方剧种多称青衣,南方剧种多称正旦。因所扮演的角色常穿青色褶子而得名。扮演的一般都是端庄、严肃、正派的人物,大多数是贤妻良母,或者是贞节烈女之类的人物。表演特点是以唱功为主,动作幅度较小。(百度百科)   谁会想到,一个娇柔角色的青衣会是这次暗杀的实施者?   他们会防大开大合的刀马旦之类,却难以想到青衣。   王天风很瘦,却瘦的匀称,不似麻杆,倒像孤松,在岩石缝隙中纠结生长。   但当孤松遇到了一个小小的猢狲,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鲜活。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哥哥,我叫明台,你家住在哪里啊?”   “大哥哥,我哥哥叫明楼,你有没有兄弟啊?”   “大哥哥,我还有阿诚哥,你有没有啊?”   “大哥哥,我喜欢吃柚子和苹果,你喜欢什么啊?”   ……   王天风真的很想抖抖树枝,把这个小猴子丢到山下去!   ”明台!“明诚诚推开门,就看见小祖宗在上蹿下跳,围着王天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在乎对方越来越阴郁的眼神。   ”阿诚哥。“明台很兴奋,直接冲过去,差点把明诚撞倒了。   ”明台,大姐找你去换衣服。“明诚不想让明台离那个人太近。   明台很委屈地看了明诚一眼:”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大哥会生气的。“明诚有些着急。   ”好吧。“明台瞬间安静了,仿佛有预感他和王天风难以再见面一样,他伸出小手扯了扯王天风的衣服,”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王天风。“王天风随意说到,随意得说了本名。   那时他不过觉得这么个小娃娃,过两天就会忘了,哪里知道这三个字,明台记了一辈子。   明台走到王天风的身边,小声地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王天风无法理解这个孩子的思维,一抬头却让明诚戒备的后退了一步,又紧张地向他走了两步,仿佛随时准备和自己拼命。   明台感觉不出气氛,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王天风眼神在明台背影消失的后重新变得冰冷:”你去告诉明楼,让他放心,我不会把明台怎么样的。“   从过去到现在,王天风从来都没有把明诚放在眼里,一如,从过去到现在,明楼都没有把郭骑云放在眼里一样。   戏台上唱得咿咿呀呀的,明台不喜欢。   他盯着戏台之上的人看,眼睛一瞬不瞬。他总觉得只要他一眨眼那如花美眷,就会在背后生出一排旗来。   他喃喃的自言自语。明镜逗他:”你在说什么?“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明台说着。他还小哪里知道这典故,心里有藏着事,此刻觉得这句最为贴切。   他刚刚拿画笔的时候,看见抽屉里有一支小巧的□□。   前两天,他不小心闯了大哥的书房,被阿诚哥拎出来的时候,瞥见大哥的桌子上就是这样一把枪。   枪在明台的心里等同于:杀人。   大哥哥要杀人,杀人的人不是好人。可大哥哥是好人……明台兀自纠结的表情在明镜眼里就是惯常的肚子疼。   明镜一把捂住了明台的嘴:”别乱说。什么贼不贼的?“转头,她对旁边的明堂说,“大哥,明台有些不舒服,我带他出去。”   明台看着戏台上的本来衣着华丽的大哥哥,被几个人围着,东拉西扯脱去两件锦衣,又摘了头冠,急得直接哭了。   本来这王宝钏是要到台下脱了戏服,再双手托上来的。但是目标的保护十分严谨,明楼和王天风怕到时候,后台一检查出了纰漏就麻烦了,干脆把枪一开始就带上戏台。   但是明台不知道。   “不要,不要欺负大哥哥。”他挣出明镜的怀,跳到地上,朝着戏台子跑过去。明镜抬头看了一眼戏台子,本能地一把扯住,弯着腰将明台罩在胸前,两三步移到了旁边的柱子后面。   孩子的哭声将看着如痴如醉的众人犹如梦中惊醒,王天风再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已经不可能,但是枪已然拿了出来,藏不回去了。电石火光之间,双方已经相互拔枪对峙。   情急之下,王天风也只能开枪,却只是打中了目标的胳膊。   一时间大堂里一阵枪响,接着是反应过来的一阵鬼哭神嚎。   明台反而不哭了。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戏台子。   戏台子一片狼藉,除了上面有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桌子,已经没有任何遮挡物了。很显然,人就在桌子的后面。   子弹打在了桌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似乎是谁做了一个示意,台底下的人停止了射击。   一缕女腔从桌子后面幽幽飘了出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竟是一篇《满江红》,女腔却一点不比洪厚的男声差,反而更有子规泣血的悲情,更是抓人心扉。那是恨,恨比慷慨豪迈更加能引起人的共鸣。   那些人一步步朝着戏台子靠近。明镜紧紧抓着明台,生怕一撒手,他就跑过去。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最后一个字落音,王天风先是把枪丢了出来,然后从缓缓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   目标很得意,那得意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眉心一个弹孔。   王天风抓住时间冲到了小门,一闪消失了。   这回是彻底乱了。   明镜抱着明台跟着人流跑出来,又被堵在了门口。   却在这时候,他们又听到一声枪响。   明堂带了几个人朝着枪声想起的地方过去。   ☆、后记   1、我原来想要写出来那些设定:   1)明诚的父母是中国人,和参加了楚慧父亲(当然是一个日本人)主持的关于血友病的研究项目,最后只有明诚因为身体的特殊而逃过了血友病的遗传。这件事情被日本军部知道了,他们想要抢走还是婴儿的明诚没有成功,恼羞成怒杀了人烧了研究所,只有楚慧带着明诚跑了出来。楚慧认为是明诚带来的灾难。   2)阿亚是一个小乞丐,大荒之年父母双亡,一路讨饭到的上海,在破庙里遇见了楚慧。看到楚慧用炭火烫伤明诚(其实是楚慧只想去掉明诚胳膊上的字),把明诚偷偷带走,两个人去了孤儿院。   3)无论谁家收养明诚,阿亚都会去捣乱,弄死一些东西,这样谁也不要明诚,明诚就是他的。   4)孤儿院其实在做儿童贩卖的事,明楼被抓过,当时明诚去放他,被阿亚发现,拗不过明诚的阿亚只好帮忙,却被嬷嬷发现了,阿亚为了明诚第一次差点被打死,丢出了孤儿院,明诚受到惊吓失去了记忆,也是癔症的根源。   5)桂姨收养了明诚,后是阿亚去告密的,然后桂姨才留了心,知道了明诚的身份。但是这一次阿亚却错了,桂姨对明诚很好,至少在知道真相之后还对明诚好了一年,这样明诚即使受到了再大的伤害哦,也没有能离开桂姨。   6)明诚的胳膊上的字被楚慧烫过,然而伤口和疤痕更让人有施虐的欲望,所以又被桂姨烫过。   7)桂姨是故意带他去看大仙治病的。   8)我本来想把明月写死的,但是想想,算了。   9)程锦云是黎叔捡回来,失去妻子孩子的黎叔,把程锦云当女儿养,但是程锦云却被他的痴情打动了(好想把程锦云写成明台小妈,那个演员妆容有点老。)   10)汪曼春谈的那个男友,是那场酒会之后汪芙蕖在明楼的酒里下药之后听错了门牌号,那个男友各种威胁,然而明楼已经在国外了,汪曼春在有能力之后,找了理由把他干掉了。   11)楚慧恨明诚,恨日本军国主义,所以她隐瞒身份,参加□□,利用□□来报仇。   12)幸子的死,只是要把明诚的目光转移到楚慧的身上来,因为她发现楚慧和武田雄有联系(楚慧是只要能报复,什么都可以利用。)她和楚慧一样的报仇心态。让她利用了明诚。红色的丝线,其实是明镜送给楚慧的围巾的,和明诚送的是同样的材质,明诚是在试探楚慧,楚慧就急着了(其实是我急着写完。)   13)本来不想明镜死了,明台离开的,但是还是算了吧。   14)我设定明诚的血就是为了王天风,老师不要死。   话说,我这样的拖延症也是没谁了。   有没有一种幸福突然降临的感觉?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